李登輝與陳水扁:次要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

台聯黨上周六舉行第一屆第四次黨代會。該次會議除了是按「黨章」規定的每年一次的例行會議之外,也是該黨為年底「立委」選舉該黨提名的候選人舉辦誓師儀式。這些,本來均是例行公事,沒有多大看頭。但是,台聯黨精神領袖李登輝及黨主席黃主文在大會上提出的兩個口號:其一是該黨的競選主軸是「制憲新台灣,正名新國家」,與民進黨「修憲,不正名」的立場作嚴格區隔,並提出二00七年是「公投制憲」的有利時機;其二是提出了台聯黨在年底「立委」選舉中必須搶佔二十五席的目標,並爭取在二00七年第七屆「立委」選舉中進一步拿下五十席;則是值得注意。因為這將牽涉到台聯黨與民進黨的「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並有可能將會對台灣地區未來的政治發展走向,直接造成重大的影響。這其中,可分為以下幾個層次:

一、台聯黨已取代建國黨,佔據了台灣地區政治光譜的極左端,其每一個口號,每一個動作,都將會對曾一度也走向「建國黨化」的民進黨,發揮極為重要的牽制作用。實際上,去年八月間以台聯黨為主舉辦的「台灣正名」等一系列活動,既是誘使,也是促使,更是迫使民進黨拋出了「公投制憲」的競選主軸。而最早由台聯黨構思的「二•二八牽手救台灣」活動,更是完成了台聯黨與民進黨在「總統」選舉中的合流,及促成了台灣地區主流民意的「台灣主體意識」轉變。

「三•二0」後,民進黨受到華盛頓和北京的強大政治壓力,也基於「執政黨必須對現實負責」,收回了「公投制憲」的政治立場,改以較為溫和的「修憲,不正名」主軸。這不但使民進黨的傳統支持者尤其是其中的「台獨」基本教義派群眾頗為困惑,更使「台灣之父」李登輝極為不滿。為此,李登輝藉台聯黨黨代會的機會,提出「制憲新台灣,正名新國家」的政治口號。這除了是競選策略之外,也有迫使民進黨再次向「左」轉的用意。據說,在未來三個多月內,台聯黨還將會像去年八月間那樣,發動類似「台灣正名大遊行」之類的大型群眾活動,誘使民進黨內的部分「立委」候選人為了選票考量而「落水」參與,也迫使民進黨中央為了保住票源不被侵蝕而再次趟此「渾水」。倘李登輝的策略成功,就必將會使「台灣主體意識」得到進一步鞏固,並有可能會改變「急獨」及「急統」均處於「欖尖」、「維護現狀」成為「欖肚」的「兩頭小中間大」的民意態勢,使大量的「維持現狀派」流向「急獨」一端。

二、李登輝要為台聯黨建立政治論述,使該黨可以擺脫「一人政黨」陰影,以避免「泡沫化」,在他身後仍可繼續存在發展。眾所週知,台聯黨與親民黨都是「一人政黨」,都是分別在李登輝、宋楚瑜的「光環」之下而聚集。而「一人政黨」的最大隱憂,就是一旦「光環」消失後,黨就會人亡政息。最近親民黨的支持度及本身戰鬥力的急遽下降,主客觀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也與宋楚瑜離開台灣到歐美旅遊一個多月,不無關係。而在台聯黨這一邊,前景也好不了多少,關鍵是在於李登輝已經八十二歲,而且患有心臟病等幾種隨時可以致命的慢性病,據說其中兩個心臟支架的塗料將是惡變誘因。因此,台聯黨上下都十分擔心,萬一李登輝跟隨「摩西」而去,台聯黨就將會隨之迅速「泡沫化」。

為了逃過這種厄運,李登輝加強了對台聯黨的論述建設,力圖將台聯黨轉型成為建立在意識形態之上的剛性政黨,而不是以個人為號召的柔性政黨。而在台灣地區目前「台灣主體意識」大有民意市場的情況下,「制憲新台灣,正名新國家」就成了台聯黨的政治論述,使台聯黨可以憑此政治口號聚攏一大批支持者而使其成為該黨的群眾基礎,而改變過去只是為了追隨李登輝而走到一起,但可能會出現一旦「大樹」倒下就「猢猻」四散結局的狀況。因此,台聯黨今後必然是會繼續高舉「制憲新台灣,正名新國家」的大纛,即使是「立委」選後,也是如此。

三、台聯黨與民進黨之間的關係,可能會發生「次要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的變化。──在「總統」選前,由於李登輝擔心「連宋配」勝選,會對他進行「秋後算帳」,因而發動台聯黨傾全力支持爭取連任的陳水扁。何況,當時陳水扁打出了「公投制憲」的旗號,與李登輝的奮門目標一致,也促成了李、扁及台、民兩黨的合流。但在陳水扁成功連任後,李登輝最為嚴重的「政治危機」已過,「保命」的主要矛盾已經消失。發展壯大台聯黨的次要矛盾就上升為主要矛盾。再加上陳水扁選後不再提「公投制憲」,李登輝就更是認為必須壯大台聯黨,使之成為關鍵少數,右可掌控將中國國民黨改造成為「台灣國民黨」的政治資源,左可把握阻攔民進黨不要逃離極左的一端、滑向中間偏左的制衡能力。

要達到此目的唯一途徑,就是搶佔更多的議席,在「立法院」中形成「關鍵少數」的實力。因此,台聯黨提出了今年底拿下二十五席,佔總議席百分之十一;二00七年拿下五十席,佔總議席百分之二十二〔倘「國會減半」,則佔百分之四十四〕的奮鬥目標。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就必然要在狂挖國民黨「淺藍」票源的同時,也要搶奪民進黨傳統支持者中的「台獨」基本教義派或「深綠」票源。這就必然會與民進黨發生利益衝突矛盾。說不好,又將會重溫三年前民進黨「新潮流系」痛斥台聯黨的一幕,大傷李登輝與陳水扁的「和氣」。

四、從種種跡象看,台聯黨由於具有右奪國民黨「淺藍」票,左搶民進黨「深綠」票的優勢,極有可能會在今年底「立委」選舉中享有席位成長幅度最大的空間,成為「立法院」中的「關鍵少數」。在「泛綠」整體「過半」、但民進黨一家並未「過半」之下,台聯黨就將會予取予奪,左右逢源,拿盡好處。尤其是在「立法院長」選舉中,台聯黨未必會「唯綠是選」,支持民進黨提出的候選人,而極有可能是會從「改造國民黨」的「夙願」出發,將「立法院長」作為引誘王金平「上鉤」的「誘餌」。──王金平只有續任「立法院長」,才有資格爭取國民黨主席職位;只有當上了黨主席,才有把握領導全黨走向「本土化」,否則就只能是一句空話。因此,陳水扁的「張俊雄任立法院長」的計劃,可能並不會因「泛綠席位過半」而得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