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建築置業商會理事長謝思訓日前在研討會上的發言,對新《土地法》予以「苛法猛於虎」的評價,並指倘不能以公平、公正、透明的態度處理有關問題,全澳門市民都要承擔代價,從其建築及金融兩個領域的專業性發言,值得特區政府和各界人士深思。他在研討會上的發言內容,由於媒體已有廣泛報導,本欄不再重複。但從他既是銀行界又是地產界這兩個「相輔相利」行業關係的專業背景,而使筆者受到新的啟迪。
在上世紀七十至八十年代,一手創辦澳門社會科學的並任會長的將黃漢強先生,提出了澳門經濟「四大支柱」的理論。按照這個理論,出口加工業、旅游博彩業、金融業、建筑地產業是當時澳門經濟的四大支柱,其中出口加工業屬勞動密集型產業,主要包括制衣、針織、玩具、電子制品等行業,工業出口總值占全澳總產值的百分之三十七,成為澳門的第一大產業。旅游博彩業呈多元化結構,以博彩業、觀光旅游業、娛樂業為主體,輔之以酒店業、飲食業、珠寶首飾業、古玩業、手信業、客運業等,其中博彩業為龍頭產業,所產生的博彩稅占澳門政府財政收入的比例超過五成,從而使旅游博彩業成為澳門經濟中的重要行業。 金融體系以銀行業和保險業為兩大支柱,輔以黃金、外匯、股票等投資業務,其中銀行業占了澳門整個金融體系的極大部分。金融業之所以成為澳門的四大經濟支柱之一得力於當時澳門經濟的蓬勃發展,在巨大融資和各方面需求的刺激下,銀行保險業的年平均增長率連續几年高達百分之七點六。建筑置業包括建筑業及房地產兩個行業,至八、九十年代才蓬勃發展,繼而成為澳門的第四大經濟支柱。
但在內地改革開放,以「前店後廠」模式吸引澳門的出口產業工廠遷往,及國際紡織品市場取消配額制,澳門也享受不到關稅特惠後,出口加工業受到很大沖擊,出口加工業增長停滯,迅速萎縮以至基本式微,銀行業流失了一個大主顧。銀行轉而主要對建築地產業發放貸款,催使地產業蓬勃發展,這也是前澳葡政府在九十年代初批出大量土地的原因之一。而正是當時批給的土地,現在正面臨二十五年臨時批給期屆滿的困擾。當時,獲得批地者和銀行界都以為,在這些土地都得到利用發展後,發展商及時出售樓盤單位,銀行就可收回對發展商的借貸,並更可進而大做購樓小業主的貸款生意。
但「船破偏遇頂頭風」,受各種因素影響,澳門地產業發展停滯,空置樓宇大量積壓,銀行「兩頭發財」之夢破滅。再加上黑幫橫行,「炸彈與子彈齊飛」,治安惡劣,作為「會生金蛋的鵝」的博彩業也受到影響。在惡性循環之下,不但是經濟低迷,而且失業率也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當時的澳門,可說是慘淡無光,銀行業繼流失了出口工業這個大主顧之後,又流失了建築地產業這個大主顧,連自己也危乎乎。
回歸後,中央政府支持澳門特區恢復經濟,批准賭牌開放,引進外資財團壯大博彩業,並開放內地居民「個人遊」,支持了博彩業的發展。而澳門特區政府也以「投資移民」等方式,催谷消化大量空置樓宇單位。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之下,尤其是由於博彩業的復蘇和振興,帶動了整個經濟形勢的全面回暖,一度沉寂的酒店業、餐飲業、娛樂業、服飾業、珠寶業、手信業甚至房產建筑業、銀行保險業、交通運輸業重新走向興旺,各種基礎設施建設工程紛紛上馬。澳門本地的生產總值也從回歸前連續四年的負增長,增至二零一三年的四千一百三十五億元﹔澳門本地人均生產總值也從回歸時的一萬四千多美元,增至二零一三年的八萬九千多美元,成為亞洲甚至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地區之一。
現在,澳門經濟發展遇到了「瓶頸」階段,博彩業連續下跌了二十多個月,但幸好尚未跌穿「紅線」。地產業又陷入低谷,交易量未見回升。那些臨時批給期屆滿的土地,受到新《土地法》「一刀切」的影響,陸續被政府宣布批給失效。雖然可以依法提起司法上訴,實際上反對「修法」的團體人士也聲稱,可以在司法裁決中尋回公道。然而,即使是如同就連行政長官崔世安也承認責任不全在承批商的南灣湖CD區,在提到司法程序後,也必須經歷兩三年的冗長時間,而且因為澳門的法律體系是大陸法系,「成文法」只看白紙黑字的法律條文,沒有「法外情」可講,即使是明知承批商不歸責,法官也只能是按新《土地法》第四十四和四十八條的規定做出裁決,本來擁有充分理由的承批商也未必能贏,討回擁有正當性的資產。
這樣,承批商向銀行的借貸就會成為爛帳,再加上承批商未能實現建樓出售的計劃,銀行業也「吃」不到小業主借貸的「大餅」,這就將重現回歸前銀行業和地產業「雙失」的慘淡景象,亦即「四大經濟支柱」繼在折斷了出口加工業這支最大的支柱之後,銀行業和地產業這兩大支柱也處於「半傾折」的狀態。最後就只能是依賴博彩業這根支柱了。因此,在中藥業和文化產業等仍未成熟,尚未形成支柱產業的情況下,使得「經濟適度多元持續發展」就倍添困難,就只能是依賴被批評為「一枝獨秀」的博彩業了。然而,博彩業也並非好景,已經連續下跌了二十多個月。這樣,澳門經濟就將面臨「阿蘭嫁阿瑞,累鬥累」的危機,還奢談什麼「繼續繁榮」!
尤為嚴峻的是,在目前的「三大經濟支柱」,已經「半傾折」地產業和銀行業這兩支後,就只剩下尚能撐得住的博彩業這一支了。然而,這根支柱,與美國政黨及情治機構有密切關係的美資賭商,佔了半壁江山。這就在客觀上,形成澳門經濟受到美國政治勢力在背後主導的怪現象。不要說澳門特區的經濟安全難以得到保證,就連國家安全的利益也存在著隱憂。
在此情況下,倘立法會能夠通過唐曉晴議員的法案,恢復行政長官的行政裁量權,在舉行有專家和市民代表參加的公聽會,由全社會監督之下,避免行政長官個人說了算,就既可防範「官商勾結」,又可根據實際情況判定那些土地是必須中止批給的,那些是可以補償損失了的發展時間的,就可「解放」一批土地,讓承批商動工興建樓宇,使得地產業和銀行業這兩根支柱仍可矗立。,
有人說,新《土地法》剛頒布不久,不能修改。但廉政公署在對十六幅不被視為批給失效土地的調查報告指出,「應考慮到具備條件時對現行法例作出修訂」。而立法會委員會的《土地法》法案意見書也指出「由於本立法程序有很大的時間限制,委員會即使已全力以赴,仔細審改,但仍不能排除條文中尚有可能存在一些問題或疑問。認為應在法律實施後,根據所取得的經驗,對該法律作出一些修改後優化」。而唐曉晴議的法案並非是修訂,沒有動任何一條法律的本身,只是對第一百零四條第五款的立法原意作出解釋,應是最大的公約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