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基本塵埃落定,多個國家領導人和國際組織負責人祝賀拜登勝選。拜登團隊在選舉前後,很少對臺灣問題發表看法,但針對中美關係發表了若干政見。拜登及其團隊核心成員執政理念和風格與特朗普政府有著很大差異,若執政應會修正「美國第一」、充滿對立色彩的外交政策,而對華政策也將做出相應調整。
但鑒於中美關係已經進入全面競爭階段,美國政界利用臺灣問題遏制中國「挑戰美國影響力和利益」存在廣泛共識,中美關係不可能回到過去,拜登團隊的台海政策也不可能作鐘擺式回調。
歷史上主張「戰略模糊」
拜登有著民主黨建制派偏自由主義、溫和主義的傳統觀念。自1973年涉入政壇,拜登任特拉華州聯邦參議員長達36年,並兩度擔任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直至2009年出任副總統與奧巴馬搭班子。拜登主張對華接觸,1979年隨首批美國參議員代表團訪華,但他也投票贊成通過「臺灣關係法」,成爲85名簽名支持的參議員之一。
拜登主張在台海奉行「模糊」和「雙軌」政策,即不明確對臺灣的「安全承諾」,運用美國的影響力促使台海維持「不統不獨」的「和平」現狀。1999年,參議院外委會主席赫爾姆斯提出「臺灣安全强化法案」,希望進一步强化美國對台軍售,拜登當時在聽證會中提出反對。拜登指出:「通過法案非但無法强化臺灣安全」,反而等於是在北京面前甩「紅披風」,誘使中國「向前沖」。
拜登認爲,臺灣安全來自其「民主治理模式」,與中國大陸日益增加的經濟、文化與政治往來,以及美國長年信守的「臺灣問題須和平解決的承諾」。
2001年,時任總統小布什受訪時表示,美方有義務且會竭盡所能「協助臺灣防衛」。拜登隨即投書《華盛頓郵報》,批評小布什打破美國長年堅持的「戰略模糊」政策。他認爲「美方保留動用武力防衛臺灣的權利,但不說明在何種情況會干預,抑或是不干預台海戰爭」。
拜登還指出,美國自廢除1954年與台方簽署的「共同防禦條約」後,就沒有義務防衛臺灣。依據憲法與「臺灣關係法」條文,美國軍隊是否防衛臺灣一事,總統應交由美國人民與國會(決定)。
令人關注的是,2001年9月,拜登在出席美國「全國記者倶樂部」活動時表示,若中國大陸試圖用武力而非對話達成目的,美方會在物資方面通過軍事方法阻止此事發生。但「臺灣也不應片面宣布獨立,因爲美方不會願意爲此上戰場」,美國會依據雙方作爲與當時情況保留動用軍力的權利。這一態度被認爲是拜登在臺灣問題上奉行「戰略模糊」的經典表述。
2005年3月,中國通過《反分裂國家法》,規定使用非和平方式及其他必要舉措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拜登隨即與10位跨黨派參議員聯合提出決議案,要求美國總統向中方表達「嚴重關切」,並指出「任何以非和平方式並在沒有臺灣人民明確同意下,試圖決定臺灣未來的行徑,皆會引起美方嚴重關注」。
「大國競爭」框架下的「平衡」策略
美國多份政策文件認定中國是「戰略競爭對手」「最主要的戰略競爭對手」,美國兩黨在對華採取全面競爭政策上形成高度共識,這一趨勢不會因爲拜登的上任而變化。
今年10月25日,拜登接受哥倫比亞廣播公司《60分鐘》節目採訪時明確表明了他對中國的定位。拜登說:「俄羅斯是美國當前最大的威脅,中國是『最大的競對手』,而處理中美關係的能力將決定兩國是成爲競爭對手,還是最終發展成爲一種涉及武力的更爲嚴重的競爭關係。」
由此可見,拜登接受了將中國視爲「最大競爭對手」的觀念,但與特朗普不同的是,他的競爭觀念表現出鮮明的「區分對待」思維,强調自由、聯盟和規則,不願中美關係落入「新冷戰」陷阱。
拜登在今年第二期《外交》雜志發表的一篇長文指出,與美國盟友建立「陣綫聯盟」是應對「中國威脅」最爲有效的方式,但他同時也表示美國會與中國在如氣候變化、防擴散和全球衛生安全等擁有共同利益的領域尋求合作。拜登對華政策的主要負責人拉特納等團隊成員也指出,美國應與中國展開「有管理」「從不同議題出發」的競爭,不排斥對話合作。
拜登的對華政策服務於對華全面奪爭的需要,台海政策也不例外。受中美結構性矛盾凸顯的影響和系列涉華法規政策的規制,拜登很難擺脫特朗普在涉台事務中留下的「政治遺産」,即便仍然主張「戰略模糊」和「台海平衡」,但也不是奧巴馬時代的概念。
拜登外交顧問布林肯今年5月曾對媒體稱,他將採取一種「平衡戰略」來處理兩岸關係。這種策略不會像特朗普所追求的那樣「親臺灣」,美國不會試圖通過越過「紅綫」來挑釁中國,但他主張對華採取預防性外交政策與威懾。另外兩名核心成員杰克•沙利文和庫爾特•坎貝爾也認爲,中美接觸的時代已過,要以更冷靜的頭腦,在一系列的問題上使用更强硬的手段。
由此觀之,拜登團隊的「平衡戰略」將更加强調基於自己實力的提升和規則的塑造,不傾向於打「臺灣牌」挑釁大陸,同時也將採取外交和軍事手段預防和威懾大陸改變台海現狀的做法。
新矛盾隱然出現
拜登團隊在臺灣問題上更加强調平衡」策略,既在於充一分認清臺灣問題對於中美關係的基礎性地位,也在於防止美被迫捲入軍事衝突或戰爭。
民主黨黨綱認爲,中國對美國的挑戰「主要不是軍事挑戰」.。其執政之初,由於控制新冠疫情是首要任務,且與中國合作和不衝突的需求趨多,拜登有望主動在臺灣問題上降溫。
但受中美關係競爭性加强、美國政治經濟形勢難測、特朗普政治遺産頑固、美「親台」勢力做大等因素影響,特別是美國涉台「立法」體系的約束,拜登干預介入臺灣問題不會實質性收縮,中美圍繞臺灣問題的陴弈將呈現出緩和與風險交織、新舊矛盾增加、規則主導權爭奪加劇等新特點。
首當其衝的是,拜登團隊主張維持「台海現狀」與我推進統一進程的結構性矛盾也會更加突出。在過;去幾年中,在打擊和遏制「台獨」和「美台勾連」的過程中,大陸在對台軍#部署和壓縮臺灣戰略空間上取得重要進展,兩岸統一正加速推進。
拜登團隊希望臺灣海峽和平穩定,恢復至少是保持「現狀」,但在民進黨當局拒不承認一個中國原則和詆毀大陸對台政策的情況下,如果按照美國的「平衡」思路,不僅我促統的成果將遭受損失,而且島內「台獨」勢力「倚美拒統」的氣焰將更加囂張,美國還可能借此掌握塑造台海事務規則的主動權。預計中美圍繞臺灣問題的「規則與秩序」將展開新一輪的較量。
拜登還可能以價值觀和人權爲藉口在臺灣問題上對我發難。拜登外交與戰略團隊普遍認爲,價值觀是鞏固聯盟陣綫的關鍵因素,提升美國的「道義領導力」有利於贏得對華競爭優勢。民主黨黨綱也宣稱,美國在面對中國時必須充滿自信,要與民主國家携手抵制中國的惡意行動。
預計拜登團隊還會將臺灣問題與意識形態方面問題更加緊密地捆綁在一起,對我依法制裁「台獨」分子和推動「一國兩制」臺灣方案說三道四,採取反制措施。而從拜登以往的做法來看,未來在支持和協助臺灣重獲世界衛生組織(WHO)觀察員身份的力度只增不減。
經歷特朗普的四年執政,美國的「一個中國」政策內碎事實上已經被掏空許多,台海政策基本框架已從「三公報廠法」調整爲「兩法三公報六項保證」。現在美國務院發言人的標準提法是,遵守「與臺灣關係法」、中美三個聯合公報和對台「六項保證」的「一個中國」政策,這已遭到了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的嚴厲駁斥,稱美國當年單方面制定的所謂「與臺灣關係法」以及美方所謂對台「六項保證」嚴重違反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嚴重違反國際關係基本準則,粗暴干涉中國內政,是完全錯誤和非法、無效的。民主黨公布的2020年政綱移除所有提及「一個中國」政策部分,承諾會繼續尋求「以和平方式解決海峽兩岸議題,以符合臺灣人民的願望和最佳利益」,這對於此前民主黨的表述來說,也是一個倒退。未來拜登若上臺執政,美國政府如何表述「一個中國」政策將對中美關係形成重要考驗。
爲維護美國競爭優勢,拜登將高度重視技術領先和供應鏈安全問題,企圖減輕對中國大陸的經濟依賴,這爲蔡英文在産業經濟上加快「去中向美」提供了機會。在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議(RCEP)正式簽署、臺灣經濟面臨邊緣化的背景下,蔡英文正全力謀劃加入美國、日本所主導的供應鏈重組計劃,其首要目標就是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和商簽「台美貿易暨投資架構協議」或「台美自由貿易協定」。
(袁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