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民黨黨主席換屆選舉,宋楚瑜在前日參選登記期截止前未有前往登記,並在在其家中召開的幕僚會議中明確表達不想連任,希望「另找別人」的意愿,甚至當人在美國的副主席張昭雄直接打電話力勸他連任時,也遭他拒絕,使到親民黨頓時出現「群龍無首」的政治危機。張昭雄情急之下,以副主席身份命令秘書長秦金生幫他連署登記。就在秦金山準備幫宋楚瑜登記前,宋的貼身秘書魏志中仍打電話給秦金生,傳達宋楚瑜依然不愿連任黨主席的訊息。宋楚瑜的這一系列動作顯示,宋楚瑜確是有「倦勤」之意。秦金生在黨主席選舉登記截止前十八分鐘,攜帶九十二位黨代表的連署書,代宋楚瑜完成頒表及登記手續。宋楚瑜如果不是在實施「以退為進」的權謀的話,他仍可以「不承認」代登記的手法,拒絕認可選舉結果及就職履任。
然而,正因為是在當初研擬親民黨「黨章」和其他黨內規章之時,刻意地為維護親民黨的「一人政黨」形態亦即宋楚瑜在黨內至高無上地位,而制訂了與民主選舉規範有別的種種規定,決定了宋楚瑜的無論是「不承認」還是「不認可」,都將會是「無效」。實際上,親民黨有關黨內選舉的規章就規定,黨主席選舉,參選人只須有三十位全國委員會委員連署,即可代表目的參選人登記,而無須其本人的授權書。因此,即使是宋楚瑜以「本人無意愿」,甚至「本人未授權」的理由,不承認黨代表們為他連署登記的效力,他都無法躲避黨代表以至黨員們「強加」於他頭上的續任黨主席的「責任」。正因為如此,台灣政壇將親民黨此次黨主席選舉登記的「代登記」事件,形象地形容為「趕鴨子上架」。
不過,從黨內規章「可代為登記,無須本人授權」的設計中,也折射出當初在研擬黨內規章時,就已為未來宋楚瑜可玩弄「以退為進」手段,或是倘宋楚瑜真的「沒有興趣」而「拒絕再玩」,也因親民黨是「一人政黨」,沒有宋楚瑜就「玩」不下去的特殊形態,而須「趕鴨子上架」逼使他「勉為其難」、「為大局著想」而續任黨主席,預先埋下了伏筆。
其實,親民黨「黨章」和黨內規章專為「一人政黨」而研擬條文的情況,又何止是黨主席選舉登記可「無須授權登記」一處?就是黨主席選舉採用「通訊投票」的設計,也很明顯地是專為宋楚瑜一人而設。實際上,既然黨主席選舉是由全體黨員一人一票選舉產生,就應以黨員前往分設各地的投票站投票的方式來呈現。「通訊投票」只適用於在台灣地區以外,無條件設置投票箱或黨員居住地點極為分散的海外國家和地區。實行主席直選的民進黨〔二00二至二00四年執行「執政時由總統當然兼任」的條款時除外〕及剛於四年前實行主席直選的中國國民黨〔國民黨黨代會為四年一屆〕,都是如此設計。就是陳水扁、謝長廷、蘇貞昌及連戰本人,也須親到投票站投票。而今次國民黨改選黨主席,也是台灣島內的一百多萬黨員必須到各地投票站投票。只有包括港澳地區在內的海外地區黨員,才可行使「通訊投票」權利。
因此,親民黨黨主席選舉,既然要實行全體黨員直選,卻又採取「通訊投票」方式,就顯然是「別有用心」──藉著「通訊投票」的方式,實行間接讓全體黨員「一人一信」向宋楚瑜「宣誓效忠」的活動。──在宋楚瑜方面,當然是要凸顯其「萬人歸順」的黨內至高無尚地位;在黨員來說,則是藉此宣示「我們需要並效忠宋主席」,並透過極高的投票率和唯一候選人得票率,來討得宋楚瑜的歡心。
在這樣的選舉制度設計之下,宋楚瑜即使是「倦勤」,也不能「違背全黨意志」了。實際上,也正因為親民黨從成立到發展的過程,都是為了為宋楚瑜架構政治舞台,為了為宋楚瑜維繫及保留其在二000年「總統」選舉中的「人氣」,積累圖謀日後「東山再起」的政治貨本,故而決定了親民黨是「一人政黨」的性質。因此,即使是在理論上其他黨員也可按規定前往進行黨主席選舉登記,進行民主競爭,但又有誰人敢於與宋楚瑜爭鋒?既然如此,黨內規章中「無須授權登記」及「通訊投票」的設計,就只是為宋楚瑜一人而設計,其他黨員無權也無膽爭取享用。
這樣的設計發展到了今天,更是展現出可能是當初並未預料到的「非宋不可」的效應。實際上,當年宋楚瑜氣勢正旺,睥睨全黨,在設計「無須授權登記」機制時,可能是並未料到會有今日親民黨和宋楚瑜會遇到窘境的一天。但卻是「左右逢源」,在親民黨和宋楚瑜都走下坡路的今日,這種本意是體現萬民擁戴、個人崇拜的機制,卻又發揮了「非宋不可,趕鴨上架」的危機應急機制作用,從另一個角度繼續營造宋楚瑜的偉大形象。
然而,今次確實是情況有點不妙。精於權謀的宋楚瑜,由於他的權謀實質上是私心太重,近來頻頻犯政治錯誤:為了強調親民黨的「政黨主體性」而推翻與國民黨合併的諾言;為了凸顯親民黨在台灣政壇上的重要性而與陳水扁進行「扁宋會」。結果,大批支持者徹底失望,或是回流、支持國民黨,或是索性不關心政治及選舉,致使親民黨在「任務型國代」選舉中,墮落為「第四大黨」。而「任務型國大」對「修憲案」的複決,未來實施「單一選區兩票制」,又將進一步壓縮親民黨的生存空間。即使是宋楚瑜頭上的光環再亮,也難以挽救親民黨,更何況宋楚瑜頭上的光環已逐漸褪色。宋楚瑜今次的「倦勤」,如果不是在玩弄「以退為進」手段,以營造「非宋不可」的效應的話,那就折射出即使是連曾經雄心萬丈、野心勃勃的宋楚瑜本人,對親民黨的發展前景,也已不看好了。
因此,今次黨主席選舉,也就成了親民黨能否繼續生存的生死存亡關頭。那些因種種原因而難以或不愿重返國民黨──或是重返後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或是本來就與國民黨不對盤──的親民黨籍「立委」,真的著急了。昨日,親民黨「立院」黨團就舉行記者會,公開擁護宋楚瑜連任黨主席。但三十一位黨籍「立委」,只有十一人出席〔盡管全體「立委」都有連署〕,甚至有「立委」〔林郁方〕公開聲稱「我不喊萬歲」。這就更是暴露了宋楚瑜在黨內的威信,繼續崩解。這是比他所欽點的黃義交未能順利當選黨團總召,更為嚴重的警訊:即使是黨內規章有「非宋不可」機制的設計,也阻擋不住這個沒落趨勢的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