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歷史城區」申遺成功,除了是其本身「中西文化融合」的特色及歷史文物建築保護程度較高,符合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條件之外,也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天時,是指中國國力強盛,在國際社會上享有極高的威望,使到「世界遺產委員會」的委員們對由中國申報的「澳門歷史城區」項目,懷有「加分」心理。地利,是第二十九屆世遺大會所審議的三十多個申報項目,有相當一部分是條件尚未成熟的,爭議較大,因而淘汰率也就高於這幾年來的歷屆。相比對襯之下,條件較為成熟的「澳門歷史城區」,也就更易獲得通過。人和,是指經過中央政府相關部門官員的幫助,及熟知「世界遺產委員會」委員的欣賞和評審口味和習慣的「國際真弔遺址理事會」專家的指點,將本來並不怎麼成熟、可能不太符合資格的「澳門歷史建築群」,「變陣」為「澳門歷史城區」,得以揚長避短,迎合了「世界遺產委員會」委員的評審、欣賞口味和習慣,當然也就提高了當選的保險系數。
當然,如以《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所開列的條件來嚴格衡量,「澳門歷史城區」也不是完全無懈可擊的。實際上,就以「歷史城區」這個概念來衡量之,它還是存在著若干不足之處:一、它不是一個嚴格意義的「城區」,而是分佈得較散的歷史建築,以人為的點、線將之串聯起來,這與同是我國申遺成功的幾個「城區」項目,如麗江古城、平遙古城等,是一座完完整整的古城相比,似是有較大的差距。二、在麗江古城、平遙古城內外,並無現代化建築物,古城就是古城;而在連接「澳門歷史城區」二十多項建築物的沿途,卻有不少現代化建築物,甚至一些歷史建築項目的左鄰右里就矗立著高樓大廈,如民政總署大樓後面的高層建築物等,景觀有些不協調。三、麗江古城、平遙古城的「原真性」特強,即使是維修建材也是採用與當年建城時的材料。去年平遙古城因大雨而坍塌了一角,也被指令必須使用六百多年前重建城垣時的城磚等建材;而「澳門歷史城區」中某些項目的「原真性」則存在著折扣,如對保護文物建築有獨特及深刻見解的馬若龍則師,就曾批評大堂前地的修葺,缺乏「原真性」特色。
我們列舉這些不足之處,並非是認為「澳門歷史城區」不夠資格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更不是反對其「申遺」;相反,正是出於珍惜和愛護「澳門歷史城區」的良好意愿,籲請各方有權責部門及人士,必須保持冷靜、清醒的頭腦,精益求精,進一步揭長避短,改善「澳門歷史城區」的景觀有欠協調、建材不夠「原真性」之處,使之更為符合「世界文化遺產」的各項條件。實際上,特首何厚鏵就指出,「申遺」的成功,意義重大深遠,「但我們絕不能因此而自滿」。今後,保護和維護「澳門歷史城區」的任務和工作,還將會很繁重及很多。
正因為澳門的「申遺」項目被定名為「澳門歷史城區」,這就使與原擬申報的「澳門歷史建築群」的保護和維護工作,成為兩個不同的概念,處於兩種不同的層次。──如果是「澳門歷史建築群」,只須注意加強對分散突出在各處的十二項歷史建築物及其周邊景觀的保護和維護即可,而無須顧忌這十二項歷史建築物所在區域的整體保護問題。而「澳門歷史城區」既然是「城區」,其應當受到保護的,就不單止是被納入「城區」內的二十二項歷史建築及八處前地,而且還將及於整個「城區」──從媽閣廟經媽閣街、龍嵩街、大三巴街、花王堂街到白鴿巢公園的一大片區域,都應像麗江古城、平遙古城那樣,必須受到嚴格保護,不得破壞,更不能興建現代化高樓大廈,以免破壞「歷史城區」的景觀協調。
這與特首何厚鏵提出的「舊城區改建」戰略,是存在矛盾衝突的。至少是在有歷史建築被納入「澳門歷史城區」區域範疇內的街區,在進行「舊城區改建」時,就將會受到許多限制。即使是舊樓可以改建為新樓,也不能像黑沙灣祐漢新村改建那樣,以「成片開發」方式進行,而只能是以議事亭前地的「保留門面」方式。或是即使可以拆卸重建,也不可能興建高層樓宇,使其土地容積利用率受到影響。──既然是「歷史城區」,就不可能容許有「現代化」大廈摻雜其中也。
可能是相關權責部門也深諳此理,故在補充資料,使澳門「申遺」項目從「澳門歷史建築群」「升格」為「澳門歷史城區」時,也就盡量避開某些「舊城區改建」的重點區域。比如,本來與之近在咫尺的福隆新街、清平戲院、同善堂、康公廟、十六號碼頭、前澳督府等文物價值也不遑多讓的歷史建築,並沒有被收納進去,以免妨礙這一片區域的「舊城區改建」戰略部署。
這就是「針冇兩頭利」的道理也。「澳門歷史建築群」「變陣」為「澳門歷史城區」,固然是增大了澳門「申遺」的保險系數,並能一擊即中,但同時卻又使屬於澳門特區政府提升居民生活素質的其中一項重要內容──「舊城區改建」戰略,必須作出某些局部犧牲。這就把如何妥善處理保護「澳門歷史城區」與實施「舊城區改建」戰略之間的衝突矛盾的問題,擺到了當政者的桌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