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門特區第三屆立法會選舉期間,有關澳門特區的勞務政策問題,成了參加選舉的「三大版塊」──基層社團、博彩商人及中小企業經營者、民主派的競選政綱及宣傳話題的「交鋒」焦點:基層社團和民主派主張反對輸入外勞,尤其是極力反對博彩業引人外勞;博彩商人及中小企業經營者則大聲疾呼:勞動力短缺已嚴重窒礙各相關行業的發展,甚至已威脅到中小企業的生存,盼望政府能實事求是,實施適當的引入外勞政策。
這「三塊兩方」的立場表面看似是十分矛盾,但其實是兩條互不交集的平行線,並未產生激烈碰撞。實際上,基層社團和民主派所主訴的「失業嚴重」,只不過是屬於結構性失業,亦即當事人因年齡、教育程度、技能,以至健康情況等,並不適應已經實現轉型發展的經濟形態。而博彩業和中小企業所急需的工源,澳門勞動力市場現有的人力資源又無法供應。也就是說,之所以呈現「有人冇工做」和「有工冇人做」這兩個極端情況同時出現的狀態,是因為「冇工做」的「有人」難以符合「冇人做」的「有工」企業的用工需求,反之,「冇人做」的「有工」企業的用工要求,「冇工做」的「有人」難以滿足。
因此,解決這對其實已不是矛盾的「矛盾」,已不單止是如何使「冇工做」的「有人」盡快融入到「冇人做」的「有工」企業的問題。實際上,特區政府在過去幾年已作出了很大的努力,甚至還推出「帶津培訓」措施。盡管確實也解決了一些「冇工做」的「有人」的技能問題,使其能滿足到「冇人做」的「有工」企業的用工需要,但仍有相當部份人按「有工」企業的用工標準,是屬於「不合格品」。就以目前討論得最熱烈的仍有一百多名博彩培訓中心畢業學員未能得到各賭場聘請的話題而言,據說其中有些人是有斷指或其他生理缺陷者,以賭場對荷官外貌尤其是派牌者的手指靈活的職業要求,這些人即使是接受了職業培訓,也難以承擔得起日趨激烈的賭場競爭對荷官的職業要求。因此,以仍有一百多位博彩培訓中心畢業學員未得到聘請為由,反對博彩業輸入外勞的訴求,其說服力並不強。
實際上,待到明年開始,「三牌五家」博彩集團在建的幾座大型博彩度假及會展、酒店設施開業,需要成上千萬的具有一定技能的員工時,就可會出現投資者向現時高聲疾呼「反對博彩業輸入外勞」者「要人」的尷尬場景。自己手上無「牌」卻要叫「糊」,恐怕到時話語公信力淪喪的,就只能是無的放矢、虛張聲勢的自己。
倘從澳門發展的更遠前景看,隨著「一國兩制,澳人治澳」、高度自治方針的順利實施,中央政府對澳門特區的各項優惠政策持續釋放效力,以及特區政府的各項發展大計得到落實,不但是對勞動力數量的要求殷切,而且對勞動力品質的需求也將會大為提高。如以澳門居民現有的技能品質衡量,根本難以滿足未來將會有較大發展的會展、國際旅遊等行業的需要。故從這一角度說,反對引進外來高質素人才,其實已等於是要窒礙澳門特區未來的經濟發展。
其實,反對輸入外來勞工者,除了是已與澳門未來發展需求脫節之外,還陷入了對「自由貿易區」理論認識不足的誤區。實際上,內地與澳門特區所簽署的「更緊密經貿關係安排協議」〔CEPA〕,其性質上是一個「自由貿易協議」,只不過與「自由貿易區」是由各個主權國家之間締約所建立不同的是,它是由中國國家主體與其單獨單稅區「中國澳門」所簽署的「自由貿易協議」。它旨在於內地與澳門之間建立「自由貿易區」,取消「相互間」〔請注意:是「相互間」,不是「單方向」〕貨物貿易中的關稅和非關稅措施,逐步消除服務貿易中的各種限制,實現貿易投資便利化,促進「相互間」貿易投資的增長。「CEPA」與其他「自由貿易協議」相比,貨物貿易降稅範圍廣速度快,服務貿易領域廣泛,貿易投資便利化內容全面,對雙方經貿領域的合作制定了制度性的措施,拓展了「自由貿易協議」的領域。「CEPA」在短時間內達成,在廣泛的領域擴大內地對澳門的開放,體現了「港澳優先」的原則,有利於內地與澳門實現優勢互補和共同發展,充分體現了「一國」的優勢。同時雙方保持各自的經濟制度和體制,通過「CEPA」逐步消除兩地經貿領域的制度性障礙,突出了「兩制」的特點。因此,「CEPA」是「一國兩制」方針的生動體現和發展。
在這裡,我們必須細嚼體會「自由貿易協議」這一概念。按照「WTO」的宗旨,「貿易自由化」有幾個基本原則,包括「非歧視原則」、「國民待遇原則」、「公平競爭原則」等,都是講究及追求公平、對等。尤其是「自由貿易協犧」,更是講究區域經濟一體化。也就是說,既然「CEPA」規定,澳門居民可以參加內地的律師、會計、醫師等專業考試,內地居民同樣也有權參加澳門的同類專業考試。澳門居民既然可以無需經歷地到內地就業,內地居民同樣也有權無需經歷到澳門就業。但由於目前所簽訂的「CEPA」協議,目的是為了幫助澳門經濟復甦、發展,而過分「一邊倒」地強調了內地向澳門所提供的各項優惠,並沒有提及澳門也應向內地提供同等的優惠。如按「WTO」的規定來嚴格衡量,這是不規範的。因此,按照「WTO」的各項原則來說,「CEPA」協議中內地向澳門提供的各項優惠,包括澳門居民可到內地就業,原則上也同樣適用於內地居民到澳門就業。現時未提及,並不等於是沒有這類權利和義務,也不等於將來就不會實施「對等、雙向」的權利和義務。當然,中央為了支持澳門特區,可能仍將會以行政法規等手段,嚴格管理內地居民到澳門就業的問題。
因此,在內地各省、市已陸續決定按「CEPA」規定,開放澳門居民無須經歷就可在當地就業的情況下,澳門再強調「反對輸入外來勞工」,起碼在理論上就是抵觸「CEPA」協議中所依據的「公平競爭」及「國民待遇」等原則的。
當然,「有人冇工做」確實是已經存在並有可能會影響澳門社會和諧穩定的老大難問題,必須在保証澳門經濟向前發展的前提下,設法予以妥善解決。比如,針對他們總體人數並不太多,及澳門特區政府財政盈餘較為充沛的情況,可採用類似津貼「敬老金」的辦法,向登記在案、証實已確實無法適應主流經濟僱傭標準的待業人員發放社會生活保障金。今後在統計失業率時,可將這部份生活已獲得保障的非就業者剔除出去,就可使所謂的「失業率」降低下來。又如,根據澳門歷史城區已成功納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內地居民「個人遊」正方興未艾,澳門博彩業迅猛發展,因而對澳門市容有了較高要求的情況,由民政總署組織那些因技能及種種原因而未能成為主流經濟招聘對象的待業人員,進行力所能及的有酬簡單勞動,如清理花壇、修剪路樹、修葺行人道…等。特區政府在偏制翌年度的財政預算案時,應列有這項開支。總之,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總不能讓那個百分之四多一點的「失業率」,成為某些人整日價喋喋不休,因而有可能會窒礙澳門經濟更大發展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