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昨日會見美國在台協會〔AIT〕台北辦事處新任處長楊甦棣。他藉著與楊甦棣討論「終統」議題,再次披露當年一段秘辛:當年他透過楊甦棣等人向美國所作的承諾,只有「三不」。後來是因為李登輝向他提醒「國統綱領」不能廢、「中華民國憲法」不能廢,這兩根「柱子」不能動,這才使他在對美國作出的「三不」承諾的基礎上,增加了李登輝建議的「兩不」,因而才有「四不一沒有」。
「四不一沒有」的內容,是「不會宣佈獨立,不會更改國號,不會推動兩國論入憲,不會推動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也沒有廢除國統綱領和國統會的問題」。比對之下,陳水扁當年向美國人所作出的「三不」承諾,應是「不會宣佈獨立,不會更改國號,不會推動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
站在美國人的角度,「宣佈獨立」、「更改國號」和進行「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當然是抵觸美國人「一個中國,和平解決台灣問題,維護現狀,不統不獨」的立場的。因此,美國人十分著緊陳水扁的這個承諾。當二00四年「總統」選舉時,陳水扁提出要推動「公投制憲」,美國人就當即向其施加重大壓力,甚至不惜在訪美的中國總理溫家寶的面前,痛斥陳水扁的「背諾」行徑。陳水扁深知自己的誠信破了產,在還須依賴美國靠山支持之下,不得不將「公投制憲」調整為「和平公投」,提出了兩個不知所云的「公投」題目,從而上演了一齣虎頭蛇尾的鬧劇。
陳水扁昨日向楊甦棣說,他對美國政府、美國總統布殊所做的承諾不會改變,又說不可能再發生所謂任何意外。但聯繫到他緊接著所說的當年向美國所作的承諾只是「三不」,不是「五不」來看,他昨日所作的「保証」,也僅止是「不會宣佈獨立,不會更改國號,不會推動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而已。至於李登輝建議他增加的「兩不」,由於並未列入當年他向美國人所作承諾的「名錄」之內,故而他就認為無須向美國人負責,因而也就不在他昨日重申的「保証」之列。也就是說,除了他已作出「終統」亦即「廢除國號綱領和廢除國統會」的動作之外,他還是仍保留了推動「扁版」的「兩國論」──「一邊一國論」入「憲」的空間。
陳水扁將「三不」與「兩不」區隔開來,是打響了其密底算盤的。──民進黨《台灣前途決議文》已為台灣地區的政治定位作出了界定:「台灣是一主權獨立國家」,因而不再需要宣告「獨立」;「台灣,固然依目前憲法稱為中華民國」,也沒有「更改國號」的必要。也就是說,「不會宣佈獨立」、「不會更改國號」,雖然並不符合民進黨的「最高奮鬥目標」,但至少也並未抵觸民進黨的「最低綱領」,處於「雖不滿意,但可接受」狀態。而且在目前階段,民進黨雖無「收獲」,但也並無任何損失,因而也就「認了」。至於「不會推動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台灣前途決議文》中的「任何有關獨立現狀的改動,都必須經由台灣全體住民以公民投票的方式決定」一句,已為「統一公投」設置了門檻;並由於「決議文」又認定「現狀獨立」,在目前階段並無「獨立公投」的必要,故盡管「公投制憲」仍是現階段陳水扁的夢寐所求,但在已向美國作出承諾及受到美國「嚴密監視」的現實環境之下,也就只能是「望洋興嘆」、「臨淵羨魚」了。
但是,這並非等於是沒有可供陳水扁「上下其手」的空間。昨日他強調另有「兩不」是源自於李登輝的建議,而不是他當年向美國作出的承諾,顯然是大有奧妙所在。其中的「也沒有廢除國號綱領和國統會的問題」,顯然是向楊甦棣狡辯其「終統」作為,並沒有背棄其曾向美國人作出的「三不」承諾。而「不會推動兩國論入憲」,也由於並不屬於當年向美國人作出的「三不」承諾之內,因而他就有權保留仍將會推動「扁版」的「兩國論」──「一邊一國論」入「憲」的空間。而因在陳水扁的眼中,「一邊一國」即是《台灣前途決議文》中的「台灣,固然依目前憲法稱為中華民國,但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棣屬」,並無「政變現狀」之虞,故而美國人也不應將之視為「改變現狀」。
在此情況下,就為陳水扁要在其任期結束前,推動「中華民國是台灣」式的「公投新憲」,預留了「美國默許」的空間。亦即這個透過「公投」複決認可的「新憲」,盡管「國號」仍叫「中華民國」,「國號」、「國歌」也並沒有被「八菊旗」和《玉山頌》所取代,但其「疆域」明定為台、澎、金、馬,就等於是「一邊一國論」入「憲」。而且由於按「修憲」程序,必須經過「公投」複決的環節,故而「不會推動兩國論入憲」的承諾,就將會在實質上被其親手推翻。
如果陳水扁果然會這樣做,並不出奇。一來,他要造就他的「歷史定位」;二來,將可滿足他「不服輸」,一定要在美國及海峽對岸的壓力及島內多數民眾反對之下,仍要推動「公投新憲」的心態;三來,也是要與向他建議「國統綱領不能廢,中華民國憲法不能動」的李登輝「叫板」,與之爭奪「台獨教父」名號。──既然「國統綱領」已經「廢」了,也就不差在「中華民國憲法」也要大「廢」其哉了。
被美國國務院派到台灣就近監視陳水扁「公投新憲」的楊甦棣,昨日竟未對陳水扁的只有「三不」、沒有「四不一沒有」之說提出異議,相反還擁抱著陳水扁連聲叫「老朋友」。看來,他已暗中認同了陳水扁的「說法」。在陳水扁推動「公投新憲」的過程中,或許他又會象六年前的自己那樣,向華府謊報軍情,或是輕描淡寫,也就將難免會影響國務院和白宮的判斷和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