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貞昌馬英九被形容為修正主義又何懼之有

陳水扁在「元旦文告」中脫稿呵斥「絕對沒有所謂蘇修主義」後,台灣藍綠各方紛紛作出不同解讀,甚至有人研判是「陳水扁打了蘇貞昌一巴掌,蘇貞昌即將被換掉」之後,本欄昨日則將之解讀為陳水扁其實並沒有否定蘇貞昌的務實開放大陸政策,相反還要強調這些務實開放政策是「總統府」一手主導的,故蘇貞昌不應以冠以「蘇」姓的「蘇修主義」來「搶功」。與此同時,陳水扁為了在受「第一家庭」弊案衝擊而使其統治正當性受到質疑之時,避免因蘇貞昌的表現過於突出而令自己陷入「提前跛腳」狀態,而以「修蘇」來示警,以求在幾大「天王」中維持「恐怖平衡」。

無獨有偶,昨日台灣《聯合報》題為《開左燈,向右轉:解讀陳水扁元旦文告》的社論,在陳水扁呵斥「蘇修主義」部份,其所作出的解讀也大致上如此:陳水扁將在兩岸經貿政策上採「開左燈,向右轉」手法。他一日幾次論及「蘇修」,綜觀其意,背書的作用似乎大於批判的意味。他說「政府一體」,又說「總統三權不可下放」,又說「國安會參與」,皆是在於八吋晶圓登陸係由他拍板,不是蘇貞昌。他甚至說,「延至如今開放,已經慢了兩年」。非僅如此,他藉「文告」批定開放「試辦」人民幣兌換之時,脫口又肯定了大陸觀光客來台。這些言語皆可證實,目前所見兩岸貿政策的轉向,其實是「扁修」,而不止是「蘇修」。至於他在「文告」中自吹自擂「積極管理,有效開放」的成績,那也許只是為「向右轉」開的「左燈」而已。

其實,「蘇修主義」一詞,並非是蘇貞昌自己所撰。陳水扁以「蘇修主義」借題發揮,是有點冤枉了蘇貞昌。實際上,「蘇修主義」一詞,是去年「經續會」前,蘇貞昌決心要推動較為務實開放的大陸經貿政策,這在當時前任「行政院長」謝長廷因準備推動幅度較大的大陸經貿開放政策而遭罷職,而民進黨內又彌漫著一般要杯葛抵遏「胡連會」後所引帶的積極活絡兩岸關係氛圍之際,蘇貞昌此舉頗有「石破天驚」之勢,因而被熟知中共黨史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的《聯合報》記者形容為「蘇修主義」。--以蘇貞昌的姓氏「蘇」,冠以「修正既定政策」之意。也就是說,「蘇修主義」只不過出自於媒體的生花妙筆,而非蘇貞昌本人自撰,故陳水扁以呵斥「蘇修主義」來警告蘇貞昌不要搞個人英雄主義,確實是使蘇貞昌蒙受委屈。不過,從「蘇修主義」一詞盛行之後 ,蘇貞昌頗為受落的情況看 ,蘇貞昌確是對此稱謂有點飄飄然,也有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心理狀態。這也就難怪,老是擔心會被別人搶走了鋒芒的陳水扁,要「修蘇」一番了。

類似「蘇修主義」的遭遇,也發生在馬英九的身上。台北、高雄市長選後,尤其是在馬英九專任中國國民黨主席後,他為了化解島內的藍綠惡鬥的政治氛圍,讓百姓能有較為平和穩定的環境生息聚養,當然也是為了自己的「二零零八」之戰爭取中間選票,推出了「朝野和解」路線。此一重大政策轉變,也被媒體形容為「馬修路線」,並將之與「蘇修路線」相提併論。結果,果如人們所料,「馬修路線」遭到國民黨「立院」黨團的好戰份子猛烈攻擊。向來抗壓性不足的馬英九,似乎又再重現其「軟腳馬」本性,慌忙出來澄清說,他一貫主張理性中道,沒有作任何「修正」,他不是「 投降主義」,「馬修」只是媒體的用語而已。

從陳水扁呵斥「蘇修主義」,及馬英九極力撇清「馬修主義」,「修正主義」似是成了一個貶義詞,應是可詛咒者,故陳水扁要「聲討」之,有政治潔癖的馬英九也避之不及。這也難怪,因為在上世紀四十年代末、五十年代初出生的蘇貞昌、陳水扁、馬英九,在政治常識啟智的年齡時所接觸到的「修正主義」一詞,就是一個與「叛逆」、「叛變」同義的貶義詞。--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中蘇大論戰,「蘇修主義」就是一個「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罪名。

實際上,按大陸地區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的《簡明社會主義詞典》和紅旗出版社出版的《宣傳工作實用手冊》等工具書詮釋,「修正主義」是指共產主義運動中歪曲、篡改、否定馬克思主義的資產階級思潮。「修正主義」的最顯著特徵是打著馬克思主義旗號反對馬克思主義,在馬克思主義詞句掩蓋下,否定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則和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修正主義」是一種國際現象。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它曾以各種形式多次出現。第二國際的修正主義是「來自右面的修正主義」。此外,還有「來自左面的修正主義」,這種修正主義往往用最革命的詞句和最激進的姿態,歪曲和篡改馬克思主義,帶有很大句欺騙性。

陳水扁、蘇貞昌、馬英九等政治人物,似乎都被傳統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經典著作,及中蘇大論戰中的「修正主義」的內涵嚇破了膽。其實,如果他們閱讀了由台灣地區的社會主義理論研究學者「結構出版群」在參考了大陸地區有關共產主義運動史工具書而編撰,並由學問出版社一九八九年五月出版的《社會主義詞典》一書,就將會心平氣靜了。實際上,台灣版的《社會主義詞典》是這樣詮釋「修正主義」的:「修正」一詞來源自於拉丁文「Revidaere」或「Revisere」,意為「修改」或「修訂」,本身不含貶義。「修正主義」則泛指對某種學說系統的「修改」、「修正」。修正主義是從資本主義發展到帝國主義時代的產物,是資產階級世界觀及其影響在工人運動內部的反映。《社會主義詞典》雖然也有描述了伯恩斯坦、托洛茨基等人的「修正主義」活動,但卻認為這只是學術之爭,並以托洛茨基已經平反,證實了他只不過是斯大林權力鬥爭之下的犧牲者,來表達對傳統理論中的「修正主義」含義有不同理解。

其實,當年在中蘇大論戰中受到批判的「蘇修主義」中的一些理論觀點和實踐,以現在的眼光看,並不是什麼洪水猛獸,相反還有其可取之處。如今我們常說的「馬克思主義與時俱進」,及「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也是對傳統馬列主義理論的一種「修正」。實際上,十多年前,每逢金日成、金正日生辰之際,某朝鮮駐澳機構在澳門中文報章上刊登的全版廣告,就批評鄧小平的改革開放路線為「修正主義」。以此歷史實踐來看,「修正主義」並非是什麼壞東西,關鍵是在於是否修正了錯誤的事物。蘇貞昌、馬英九所要「修正」的,就正是阻礙歷史向前發展的保守政治路線。因此,蘇貞昌、馬英九分別被媒體稱之為「蘇修」、「馬修」,又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