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澳門人均GDP急升,首度超越香港」的新聞,昨日佔據了內地、香港、台灣以至新加坡等地的媒體的版面。尤其是在香港,可能是出於要鞭策香港特區政府並施以壓力的心理,香港一些報章還將之安排為頭版頭條,甚至還配以「社論」。一時間,好像澳門居民的實質收入大為提高,生活品質也超越了香港以至台灣地區。這真是羡煞幾許港人、台人!
然而,遭人羡慕的澳門人卻笑不起來。因為他們的每月收入中位數,並沒有與二萬八千四百三十六美元的人均GDP掛起?來,「水漲船高」。亦即是並沒有在人均GDP超越香港的同時,整體月工資中位數也隨之超越香港。
實際上,去年澳門的人均GDP為二萬八千四百三十六元,整體月工資中位數卻只是澳門元七千三百多元;但香港的人均GDP只是二萬七千六百四十一美元,但整體月工資中位數卻是一萬港元。倘以香港的比例標準計算,澳門的月工資中位數應為澳門幣一萬零五百九十六元。也就是說,倘以香港的人均GDP與工資中位數的比率為計算標準,並以澳門人均GDP的基數計算,澳門人的實際收入水平,只相當於名義收入的百分之七十。
其實,不以數據來計算,即使是直觀比較,人們也可以得出香港居民實質收入比澳門居民高一大截的結論。因此,不能單憑一個「澳門人均GDP比香港高」的數據,就可以自我陶醉一番,以為澳門終於超越香港,「小弟弟」翻身做了「大哥」。
但為何會出現澳門人均GDP比香港高,整體月工資中位數均比香港低,居民綜合生活素質也不如香港的反常現象?這確是值得認真思考的問題。
記得,在二零零五年四月九日,當澳門統計暨普查局公佈,澳門特區二零零四年人均 GDP為二萬二千六百二十六美元之時,本欄就以《人均 GDP數據未能反映居民實際生活品質》為題分析指出,澳門經濟總量、人均GDP和財政收入大幅增加的成果,並沒有使全澳居民都可以享受得到。相反,一些低收入居民的生活素質,還有所下降。究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幾點:
一、澳門整體經濟結構失衡,使到經濟總量的大幅增加,只是集中體現在博彩業方面。而與博彩業沒有關聯或相關不大的行業,則未能「水漲船高」。相反,因為博彩業拉走大量人手,使中小企業的經營更為困難,甚至面臨因請不到人而只得被迫關張的不協調情況。實際上,就在統計暨普查局分析澳門經濟高速增長的原因時,也主要是提到博彩和旅遊業表現理想,這就反襯了其他行業的「表現不理想」。
二、博彩業收入增加百分之四十三點五,得益的首先是特區政府的庫房收入,其次是博彩業的大小老闆,再次是博彩的從業者,其他各行業的僱主和僱員並未能均分霑露。
其實,澳門人均GDP數值較高,與當地居民生活品質並不成正比的情況,很早就引起有心人的關切。實際上,即使是在澳門博彩業開放之前,尤其是在澳門回歸前的腥風血雨之中,澳門的人均GDP數值就已超過台灣。為此,曾有台灣政界人士表示不解:為何澳門居民的生活品質反而低於台灣居民?而從澳門的市區繁華程度及居民衣食住行各項生活要素水平來看,根本就不符人均GDP一萬多美元所應有的水平。當時有了解情況的人回應曰,其所致原因,可能是:一、由於澳門經濟以博彩業為主,故人均GDP較高所反映的經濟總量,很大部份已化為政府的博彩稅收入及賭場老闆的利潤分紅;能攤分到普通市民身上的,已是十分微薄。二、澳門的出口總值含有「水分」,因為部份工業品的工序在內地進行,故貨物出口價值已是重覆計算,亦即已把內地製造的部份價值也一併計算為澳門的工業產值。
總之一句話,除博彩業老闆和從業者,以及政府公務員之外,其他各項職業的市民的生活品質,根本達不到人均GDP二萬二千六百二十美元(按:二零零四年數據)的水準。這種情況,有點相以於內地推動「建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所引述的人均GDP從一千美元到三千美元的時期,既有可能是進入「黃金發展時期」,也有可能是進入「矛盾凸顯時期」,如果處理不當,矛盾激化,經濟社會發展就會停滯不前,甚至引發社會動蕩和倒退的「南美現象」。與之相比,澳門除了人均GDP數額有異之外,其社會效應是相似的。
時任「綜合生活素質研究中心」(即現「可持續發展策略研究中心」的前身)助理主任的楊道匡則進一步指出,現時外界有些說法指澳門的「GDP」(國內生產總值)在亞洲中排行第三,但實際澳門現時的「GDP」並沒有排得這麼前。他解釋,「GDP」是一個統計指標,其含意是一個地區的生產總值。值得留意的是,愈是開放的市場,愈多外來投資,其「GDP」可能會愈高,而「GDP」與市民的實質收入差距會愈大。以澳門為例,現時有很多外來投資者(主要是指美資賭商),他們來澳門投資賺取利潤後,就會將利潤帶走,不會繼續留在澳門發展。故此在統計上「GDP」是比較高的,未能貼近居民的實際收入;相反,「GNP」(國民生產總值)由於是以居民本身實際收入來統計,因此比較貼近居民生活情況。目前亦正在展開此項指標統計。
其實,即使是七千三百多元的整體月工資中位數,也並未能正確反映澳門居民的實質收入水平,因為佔就業人口比例較小的政府公務員和博彩業從業員的高收入,掩蓋了佔就業人口較大比例的低收入狀況,並從而將「整體收入中位數」扯高。
倘若再將房租樓價飆升,因人民幣升值而致副食品加價……等因素計算在內,澳門居民的實質生活水平尤其是購買能力,應是有所下降。因此,所謂「澳人人均 GDP超越香港」,並未能真正反映澳門居民的實質收入及生活水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