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特區政府博彩監督協調局日前公佈的資料,五月份澳門博彩收入為二百六十點七八億澳門元,按年升百分之七點三,較今年首四個月平均增長近二十六個百分點急速放緩,比去年全年增長四成更是有著明顯的落差,並創下了自二零零九年七月以來的新低記錄。為此,濠賭股全線遭到拋售,在上週收市時應聲下挫,美高梅中國跌逾六個百分點,銀河娛樂、新濠博亞及澳博也下跌百分之四至百分之五點二,估計今日開市時,已經「染藍」的金沙中國亦將會趨跌,跌幅約百分之一。
據瑞信分析員陳偉邦指出,市場一早就已預期五月份澳門的博彩收入增長會降至單位數,主要由於今年的「五一」黃金周縮短了,兼且推前到四月份(連著四月份的週末),因而拖低了賭業的收入。但這還不是主要原因,而賭收增長放緩的主要原因是貴賓廳收入明顯收縮。據他向澳門疊馬仔(介紹豪客到賭場貴賓廳的中介人)瞭解,在目前的經濟及政治環境下,疊馬仔向客戶放貸的態度變得審慎,而「收數」需時亦較過往拉長。而中銀國際也指出,現時整體市場環境低迷、中國內地消費增長放緩,因而澳門特區政府將二零一二年總博彩收入增長預測,從百分之二十一調降至百分之十九,全年總收入預測為三千一百九十億澳門元,而二零一一年全年澳門博彩收入為二千六百七十八點七億澳門元。
其實,不但是以內地賭客為主要營收來源的澳門博彩業的業績有所遜色,就是也是由內地豪客消費帶動的香港零售市道亦無法獨善其身。據香港媒體報導,被稱為「自由行溫度計」的尖沙嘴廣東道,「LV」、「GUCCI」等名牌店外昔日長長的人龍不再現,店家也無需再出動引導人流的臨時護欄,整個場景較往年同期冷清許多。彌敦道兩側,密集分佈的珠寶鐘表店內顧客同樣稀稀零零,幾家受訪的電器、服裝店鋪也紛紛以「零舍靜」形容近幾月生意。有珠寶店更表示近來貴價貨銷量跌一半。而以「阿一鮑魚」馳名的富臨飯店老闆楊貫一亦表示,一個多月以來,內地人光顧確少了。「歐洲出問題,對中國出口必定有影響,令到內地人使錢也沒有那麼順攤。」他說近年香港人使錢已小心了,生意要靠內地人,現在內地人也減少,生意愈來愈難做。
由此,使我們對胡錦濤、溫家寶、習近平等國家領導人在會見澳門特首崔世安或出席「兩會」的澳區全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時,經常強調「居安思危」,有了較為清醒的認識。實際上,當國家領導人以「居安思危」淳淳以告時,由於當時的澳門經濟一片向好,博彩業收益持續發熱增長,因而使得澳人「聽者藐藐」,失去應有的警覺,當作是「耳邊風」,甚至還有著「言過其實」的情緒。現在看來,國家領導人要求我們「居安思危」,確是有所本的,真個是當代的「盛世危言」,如醍醐灌頂。
實際上,澳門博彩業埋伏著潛在的危機,是複雜而又多因的。而歸納起來,主要的是有如下的兩點:其一、是我國的周邊國家和地區,都對澳門開賭後的「榮景」十分眼紅,也要來與澳門搶一杯羹。已經營賭的,加碼擴大賭場;過去曾經禁賭的,也紛紛改弦易轍,紛紛開賭。圍繞著中國,從俄羅斯、朝鮮、韓國、日本,到越南、緬甸、老撾、柬埔寨,再到菲律賓、馬來西亞、新加坡,「灑向人間都是賭」。而在我國台灣地區,雖然澎湖縣的「博弈公投」遭到否決,但連江縣即馬祖島的「博弈公投」即將進行,而以當地的政治生態及民情民意看,獲得通過的機率將會較高。試想,連法制甚嚴、具有道德潔癖的新加坡都已開賭了,將賭博視為「原罪」,因而在《刑法》中就有一章是「賭博罪」的台灣地區,為了開辟財源,及吸引大陸遊客前往參賭,那就顧不了那麼多了。於是,就藉著修改《離島建設條例》,先在離島三縣--澎湖、金門、連江試行對博弈予以「除罪化」,亦即《刑法》中的「賭博罪」——不管是開賭還是參賭,都不在此發生法律效力。倘若營收理想,而且也不會對社會治安造成太大的影響,說不好還會將此經驗延伸到全台灣地區去。
中國周邊國家和地區的賭場的吸引對象,主要是中國內地居民。中國人的性格好賭,無須諱言。筆者曾在廣西的友誼關口岸及其附近的邊貿市場,及雲南的騰沖機場,都看到告誡同胞不要出境參賭的大幅宣傳標語,由此可見內地居民出境參賭的現象極為嚴重。本來,前往這些國家參賭的,主要是一般社會階層,如緬甸就主要是吸引浙江一帶的民營企業主,導致不少民營企業家傾家蕩產,並發生了非法禁錮事件。最近還有一個新動向,就是由於國家採取種種防範措施,導致那些政府官員擔心來澳門參賭會被發現,而改到美國、新加坡,以至是緬甸、柬埔寨等地參賭。雖然內地公安機關開展打擊出境賭博活動,也收到一定的成效,但仍未能禁絕。
其二、是受國際國內經濟環境所累。美國經濟復甦緩慢,歐債加劇,歐元區備受壓力,這導致中國內地的出口工業也連帶受壓。再加上人民幣升值,工人加薪等因素,導致出口產品成本提升。作為享受人口紅利的「世界工廠」,已經「紅利」耗盡。實際上,我國出口大省包括廣東等,業績並不樂觀;東莞市的出口業績還出現了負增長。作為澳門貴賓廳主要顧客的內地民營企業主,處於「乾塘」狀態。
另一個情況,就是內地不少地方的資金鏈斷裂,「吳英案」雖經最高人民法院介入,而被浙江省的地方法院改判死緩,但由此而牽帶並暴露了民營企業資金鏈斷裂的情況,極為嚴重。民營企業主即使是在「生意淡薄」之下,萌生「不如賭博」之意,也是阮囊羞澀。
這就使澳門處於尷尬的矛盾境況之中。說句「自私」的話,為著「肥水不流別人田」,反正一些內地居民都要出境參賭,來澳門賭輸了,得益的是直屬於中央人民政府的澳門特區及其政府的庫房;而到其他國家參賭,就是白益了其他國家。故此,公安機關打擊出境賭博活動,是對來澳門參賭者「網開一面」的。因此,澳門繼續發展博彩業,批准幾家博企在路氹城的發展規劃並批出土地,是「肥水不流別人田」。但另一方面,繼續批淮興建新賭場,倘是抗禦不了博企經營者的壓力,自我打破限制賭桌增長的「齋砵」,就不但是與「經濟適度多元發展」相悖,而且也有繼續吞噬內地居民血汗錢之嫌。
誠然,澳門要落實貫徹「經濟適度多元發展」、「世界旅遊休閑中心」,確實是存在不少客觀及實際困難。但總也不能以此為理由,而不思推動經濟轉型,仍然將經濟發展的動力完全寄託在博彩業方面。還是應當深刻認識國家領導人「居安思危」的涵義。畢竟國家領導人站得高,看得遠,統領全局,而且也掌握著豐富的不公開資訊,發覺了的問題的嚴重性。因此,不要被博彩業營收仍有增長的表面現象所迷惑,應當未雨綢繆。單看今年五月分的博彩營收增長放緩,就是一個嚴重的警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