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47歲的「代孕媽媽」吳燕燕總是泡在網絡中,她想為3歲多的女兒小雨「買個戶口」。為小雨落戶的問題,她已多次上當受騙了,但她仍相信會有好人幫助自己。
小雨是個黑戶,在戶籍統計中是「不存在的人」。她沒有被拐賣,也不是民間送養,而是吳燕燕給別人當「代孕媽媽」時生下的。僱主爽約後,她選擇生下孩子。
一開始,吳燕燕打算把孩子「轉讓」了,可看到她咧嘴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好漂亮,心軟了,決定將小生命留在身邊。
不過,吳燕燕之前將孩子的《出生醫學證明》賣了,這導致小雨現在無法上戶口。其實,如果她能提供DNA鑑定,孩子也能落戶,可她是代孕,精子由僱主提供、卵子從「卵妹」身上獲得,貢獻了子宮的吳燕燕,與孩子並不存在基因上的關係。
代孕在中國並不合法,然而巨大的需求催生了地下產業鏈。吳燕燕曾經是這個產業鏈最末端的一分子。當她因此成為媽媽後,孩子落戶無門,她也習慣於從地下潛規則去尋求答案,她想到通過網絡中介去買戶口、出生證或親子鑑定。
「這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吳燕燕說自己破壞了代孕圈的遊戲規則。但不管誰的錯,小雨是無辜的,即便未來解決了落戶的問題,特殊的身世,也會伴隨她一生。
眼下,吳燕燕和第二任丈夫共同撫養著孩子。「她天天都說爸爸媽媽去上班,我能上幼兒園,不會哭也不鬧。」
2020年11月1日,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入戶登記階段正式啟動。吳燕燕卻不知道,該怎樣登記女兒的信息。
做生意失敗,43歲時給人代孕
吳燕燕是個四川女人,雖然現在的生活一地雞毛,但2015年之前還算舒心。
1973年5月出生的吳燕燕,此前有過一段婚姻,和丈夫經營過鞋城、餐飲店,育有一子。後來,兩人離婚了,吳燕燕自己做建材生意,但一次工地上的意外事故,讓她賠了傷者40多萬元。自此,經濟狀況一落千丈,欠下很多債。
為了還錢,作為女人的吳燕燕去做高空作業,主要是為樓宇間的外牆玻璃打膠,每天工作8個小時,能掙三四百元。要想掙到七八百,要連續工作18小時。
雖然這份工作辛苦、危險,但吳燕燕非常珍惜。後期她不慎將腰摔成粉碎性骨折,無法乾重活後收入減少。走投無路的吳燕燕,開始在手機上加入很多網貸群。
網貸群成員很複雜,除了黑灰產從業者外,更多的是急需金錢的人。2016年上半年的一天,吳燕燕在一個群里看到,幫人做代孕可掙20萬元,「我當時想,這筆錢除了還帳,還能剩下10多萬做生意。」
聯繫吳燕燕的人叫徐凡,當時只有26歲,此前在一個代孕組織當保姆,後來在上海單獨幹起中介,做到一定規模。她告訴吳燕燕,不用和僱主發生性關係,僅僅是借腹生子。
吳燕燕將信將疑,最終卻難抵誘惑。她在老家醫院做了體檢,結果顯示指標正常,她將報告發給徐凡後,體檢關便通過了。雙方並無紙面協議約束。徐凡給吳燕燕買了去上海的機票,保姆劉大姐前去接機。
2016年6月左右,吳燕燕住進了徐凡在松江新城租用的三室一廳,每個房間能住兩人,日常飲食非常不錯。中介還帶吳燕燕在上海醫院做了體檢,指標顯示正常。彼時她已43歲,中介擔心她不容易受孕,每天讓她吃些激素類藥物,以便後期手術時,可以順利完成胚胎植入。
吳燕燕的僱主也快50歲了,夫妻二人自稱曾有個兒子,在20來歲時患病離世了,所以才選擇找人代孕。男子提供了自己的精子,卵子來自專業賣卵的「卵妹」。
在吳燕燕之前,這對僱主已用過3位代孕女性,都沒成功。吳燕燕在上海住了10多天後,中介帶她乘高鐵去南京進行胚胎植入。
按照吳燕燕的說法,到達南京後,中介打車前往手術地點,沿途要求她躺在後排,讓她無法知道具體前往路線。最終,她被帶到一家地下診所,當天排隊的人很多,「估計是提前約好了時間,很快就輪到我,十幾分鐘就完成了。」
這家所謂的診所,是專門針對代孕群體設置的,平時不對外營業,手術室的條件、醫生資質等令人擔憂。吳燕燕說:「一旦手術期間出現緊急情況,死了家人都不知道。」
返回上海後,吳燕燕「不敢洗澡、不敢動」,「打個噴嚏都怕胚胎掉了,還注射了多針黃體酮用於保胎。」不過,她一次就成功了,大約在2016年6月下旬受孕。
「確定有胎心時,中介先給了1萬元。」吳燕燕稱,第三個月時會付1%,四個月時給5000元服裝費,七個月付一筆、八個月付一筆,剩餘的20%左右是生產完才付,「雙胞胎和剖腹產都得另加2萬元,每個月還有2000元生活費。」
後期,吳燕燕才知道,中介從僱主收取的費用很高,生女孩一般60萬,男孩是80萬元,雙胞胎價格更高。
因為年紀偏大,吳燕燕害怕胎兒脫落拿不到後續的錢,她幾乎每天都處於臥床狀態,並經常對著腹部說:「孩子你要努力,雖然我不是你媽媽,只要你能努力,就能來到這個美麗可愛的世界,我也能夠擺脫現在的困境。」
與此同時,吳燕燕的房間,又來了個年輕女孩。由於和女孩是同姓,吳燕燕和她關係很好,不僅共用生活用品,衣服也經常放到一起洗,女孩有時還去吳燕燕床上休息。
在懷孕2個月時,僱主來上海看望吳燕燕。這時她才知道,夫妻二人來自內蒙古通遼市開魯縣。「男僱主的老婆叫李某紅。」後期,吳燕燕使用過李某紅的身份信息:「代孕那年,她身份證年齡47歲,比我大3歲。」
僱主反悔,代孕媽媽曾想「轉讓」孩子
吳燕燕靜等著10個月的孕期結束,到那時,她就能靠子宮賺到一筆錢。懷孕3個多月時,她得知是個女孩,心裏咯噔了下,因為很多僱主想要男孩。
後來,中介帶她到醫院做例行檢查,被告知染上了梅毒。作為慢性、系統性性傳播疾病,95%以上的梅毒通過性途徑傳播,臨床上可表現為一期梅毒、二期梅毒、三期梅毒、潛伏梅毒和先天梅毒(胎傳梅毒)等。
「來之前體檢好好的,後來檢查也沒問題,在房間裏住著不讓出門,根本無法接觸到異性。」吳燕燕至今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染上梅毒的,她甚至懷疑可能是被同屋女孩的衣物傳染,那個女孩待了三個多月便離開了。
這種說法也並非不可能。在臨床上,少數梅毒患者的確是通過污染的衣物等傳染的。無論如何,早期梅毒的孕婦,將病毒傳染給胎兒的危險性很大。她還懷疑過,是不是僱主不想要女孩了,和中介一起設局找了藉口。
就在吳燕燕尋找病因時,僱主選擇拋棄她,表示不再要其腹中的孩子。就這樣,為她創造經濟效益的子宮瞬間不值錢了。此後,中介讓她離開住處,並要求打掉腹中胎兒。
吳燕燕說,本來已約好了流產時間,臨近時卻捨不得了,她告訴中介,想把孩子生下來,「如果正常就給客戶,不正常的話我自己要。」中介沒理會,她提出的1萬元補償,也沒得到。
不過,對於這些說法,吳燕燕現在也沒有什麼證據。在數次孕檢的醫學報告中,有過使用她自己身份信息的,也有幾次使用了他人的身份信息。
比如,她手裏多份檢查報告上登記的名字是孫某蓮。吳燕燕解釋稱,這是中介擔心出問題,給過她一張孫某蓮的身份證用於檢查,後期雖被收走,但她記住了身份證號。
另外,2016年11月4日,吳燕燕還拿著僱主老婆李某紅的身份信息,到上海一家醫院做了「液基薄層細胞檢測」。3天後,該院出具的TBS報告顯示:「未見上皮病變或惡性腫瘤。」該報告上留的聯繫方式是保姆劉大姐的。2016年11月14日,吳燕燕又利用中介徐凡的身份,到上海另一家醫院做了B超。
在上海被中介徹底拋棄後,2016年11月中下旬,吳燕燕回到四川老家租房、保胎。當年11月30日,她在資陽市樂至縣博愛醫院,用自己的真實身份信息做了一次B超。報告顯示,那時的吳燕燕已屬於中期妊娠(從第14周到27周加6天)。
接下來的日子,吳燕燕邊等待生產,邊打工賺錢,日子越過越艱難,最後連房租都交不起了,房東將其趕出門。因為懷著孩子,她不敢和前夫與親戚聯繫,更不敢告訴已經成年的兒子。萬般無奈下,她住到醫院附近的小旅館,和眾多護工們拼床睡,每晚5-10元。
吳燕燕說,她曾試圖與上海中介聯繫,希望博得對方同情,給些經濟補償,但被拉黑了。後來,從保姆劉大姐那裏得知,原來的僱主已重新找代孕了,懷了雙胞胎。這讓吳燕燕徹底絕望。
吳燕燕將自己的部分遭遇,告訴了在一起居住的護工朋友,「但我沒說真實情況,只說找不到自己老公了,這個娃娃不要了。」
沒多久,護工幫她物色了一個特殊家庭,兄弟三人中,老大、老二身患疾病,都沒結婚,老三李某松離異多年,沒有孩子。
按照這位護工的本意,孩子生下後可以「轉讓」給李家。吳燕燕同意了,但她一直說是送不是賣。於此同時,另有個家庭提出可以給七八萬,把孩子抱走,雙方也見面聊過此事。
2017年3月左右,吳燕燕又與李某松及其家人見了面,這家人很喜歡她肚子裏的孩子,且不在意是男是女,李某松家還答應提供住宿和照顧。「當時,我就想找個落腳點,這個家庭最合適,想著生完孩子就離開。」
為了掙錢,吳燕燕臨近生產前一個月,在網絡上聯繫了四川某市的徐某某、許某某夫婦,準備將腹中寶寶的《出生醫學證明》賣掉。
當時,徐某某、許某某有一個女嬰,由於沒有出生證無法上戶口,雙方達成協議,吳燕燕以2.5萬的價格,未來將孩子的出生證賣給這對夫婦。
這個過程看似不可思議,但實際上,買賣《出生醫學證明》早已是成熟的地下產業。以吳燕燕為例,她只需要在生產時,利用徐某某、許某某身份證件去醫院登記住院即可,然後出生證的信息,也填寫這兩人的。
也就是說,如果吳燕燕的計劃成功,孩子給李某松家,證件賣給徐某某、許某某。
賣了出生證後又想買證,當證件販子險些被抓
因為記著孫某蓮的身份證號,2017年4月上旬,吳燕燕先到郫縣一家醫院做了B超,4月19日,她果然以許某某之名,住進郫縣某醫院婦產科37號病床。
2017年4月21日9時31分,吳燕燕在該院生下代孕女嬰,孩子體重3240克,身長50厘米。由於她當時做了全身麻醉,女嬰有些缺氧,醫生把她放進了保溫箱。生產期間,李某松家人一直在醫院陪著吳燕燕。
見到可愛的孩子後,吳燕燕又不想把孩子送人了。在李某松家生活的過程中,他們成了情侶,決定共同撫養孩子。
但是《出生醫學證明》的事,已無法改變了。2017年4月26日,吳燕燕出院,在郫縣某醫院的《出院病情證明書》上,登記的名字是許某某,所以,孩子的《出生醫學證明》辦給了徐某某、許某某夫婦。收到2.5萬元費用後,吳燕燕還了些欠款,給自己留了幾千塊。
對於「賣掉」出生證一事,吳燕燕的解釋是:「我想隔壁鄰居都知道我挺著大肚子,能為我作證,上戶口應該很簡單。」
此後,吳燕燕開始在李某松家坐月子,但孩子《預防接種證》(疫苗本)上的父母姓名,仍是徐某某、許某某。孩子打疫苗用的,也是這個疫苗本。
準備過正常生活的吳燕燕,還是擔心梅毒一事,2017年6月5日,她以孫某蓮名義,在一家醫院做了檢測,結果顯示陽性。孩子很健康,沒有被傳染。
在生下孩子4個多月後,2017年8月10日,吳燕燕與李某松領了結婚證。婚後,他們前往戶籍部門申報戶口時才知道,事情並沒那麼簡單——如果無法提供《出生醫學證明》,就必須去做司法親子鑑定。對此,她求助當地12345市長熱線後,也是這個答覆。
這下難住了吳燕燕,「證件賣了,我和丈夫又無法為孩子做親子鑑定。」
思來想去,吳燕燕開始在網絡上尋找賣家,想買一個出生證明,由於費用太高,一直沒有成功。在這個過程中,吳燕燕熟悉了出生證買賣的流程,打算以此賺取中介費,然後為孩子買證、落戶。
2019年初,吳燕燕在一個網絡販嬰社交帳戶群里發佈賣出生證的廣告信息,打拐志願者上官正義發現信息後,與她取得聯繫。
「這個吳大姐說,她有渠道弄《出生醫學證明》,6萬元一張,直接去醫院窗口辦理。」上官正義告訴記者,辦證地區為四川遂寧。
多次溝通後,2019年7月,上官正義趕赴四川,在吳燕燕帶領下,他果然發現遂寧有家醫院,可以有償辦理出生證,嬰兒姓名隨便取,「拿著證件,就可以為來歷不明的孩子上戶口。」
2019年10月21日晚,央視《焦點訪談》以「無中生有的出生證」為題,將遂寧當地出售出生醫學證明的亂象曝光,私立的遂寧現代婦女兒童醫院涉案。隨後,該院被停業整頓,多人被移交司法,吳燕燕的買賣證件中介夢破滅。
事後,吳燕燕還聯繫過上官正義,說幸好沒來得及做這門生意,否則肯定也被抓。
作為打拐志願者,上官正義從2014年初開始關注一些代孕組織,「因為當時的代孕產業中,出現了販賣人口問題。」
這幾年,上官正義在關注其他涉拐案件時,仍不時發現代孕與拐賣之間存在關係,「最常見的就是僱主反悔,代孕媽媽賣掉孩子。」
「那些有代孕想法的人士,儘早斷了這個念頭」
吳燕燕將孩子生出後,取名小雨。因為無法辦理戶口,這個存活在人世間的孩子,在戶籍和人口統計上是個不存在的人。雖然她才3歲多,但看起來比同齡孩子更懂事。2020年以來,她總是問爸爸媽媽,自己什麼時候上幼兒園。
李某松一家對孩子不錯,可面對棘手的戶口問題,誰都沒能力解決。而在遂寧非法買賣出生證鏈條被警方打掉後,吳燕燕繼續遊走於網絡,期待找到賣家。
「孩子戶口的事情不解決,我也不能出去打工。」吳燕燕說不埋怨任何人,她把如今的困境,全部歸結於自己,「只要能解決孩子落戶,我什麼工作都能幹。」
但吳燕燕低估了網絡黑灰產的複雜性,她在網上被騙了幾次。有人打著能辦落戶的名義,騙走吳燕燕的押金。從2018年至今,她損失了七八萬,但仍不回頭,堅持在網絡上尋找「好人」,而她的生活總是充滿戲劇性。
她曾在網絡中認識了聲稱能做親子鑑定的人,中介說,只要拿著孩子的血樣,就能做出親子DNA鑑定,對方給她發來成功案例,吳燕燕又交了定金。
就在她準備寄血樣時,上官正義臥底假「親子鑑定」圈發現,這些組織利用假名字、假血樣,3天就能辦出「親生」的鑑定報告。「我當時簽的是四川某司法鑑定中心的表格,收到的卻是廣東一家司法鑑定中心的鑑定。」上官正義說,有些鑑定機構參與,為來歷不明的孩子漂白身份。
2020年9月份,《新京報》等媒體曝光了這一亂象,其操作手法主要是調換血樣。媒體曝光後,網絡上的不法分子突然停止了業務。吳燕燕還是將血樣寄出去了,但到目前也還沒收到「親子鑑定」報告。
隨著孩子慢慢長大,吳燕燕愈發覺得困擾,不知道這條路該如何走下去。
據長期關注此類問題的浙江融哲律師事務所王雯律師介紹,吳燕燕面臨的問題並非無解,只是她一直不知道法律上其實還有途徑。
「依據我國《國籍法》有關規定,代孕出生的孩子同樣具有我國國籍,屬於我國公民,與其他方式出生的孩子一樣享有同等社會權利,包括享有戶籍登記並擁有戶籍檔案的權利。」王雯律師說。
據王雯律師介紹,代孕媽媽雖不是「基因母親」,但屬於「法律母親」。正常情況下給孩子上不了戶口,但還有另一個兜底方式。
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專門出台了《關於解決無戶口人員登記戶口問題的意見》,其中一條明確,「其他原因造成的無戶口人員,本人或承擔監護職責的單位和個人可以提出申請,經公安機關會同有關部門調查核實後,可辦理常住戶口登記。」王雯律師表示,吳燕燕可據此提出申請。
此外,還有個焦點是,如果僱主拒絕撫養小雨,是否構成遺棄罪?王雯律師稱:「不會,最多可能面臨支付撫養費的問題。」但作為代孕媽媽的吳燕燕,如果將孩子遺棄的話,可能會面臨遺棄罪指控,「因為她是法律上的母親、監護人,有撫養義務。」
王雯律師指出,「代孕」涉及社會、倫理、法律等一系列問題,這使得代孕母親、委託方、孩子三方的權益都無法得到保障,後期會產生撫養糾紛、繼承糾紛、子女監護權糾紛等一系列麻煩。
「但『代孕』可以為一些沒有孩子的家庭彌補遺憾。」王雯律師建議,未來相關法律法規在立、改、廢的過程中,應該更加精細化地對這些問題予以回應,做到「為生民而立法」。
吳燕燕此前不知道還有個合法渠道。她找派出所,打市長熱線等求助時,隱瞞了孩子是代孕所生的情況。她知道目前代孕是不合法的,也知道她曾經捲入的那個圈子裏有很多非法問題,她害怕說出真相孩子會被警察帶走。因此即使屢次受騙,她還是寄希望於在網上買到落戶口所需的材料。
後來有人告訴了她前述王雯律師所述的合法渠道,但她還是沒有去找公安機關提出申請。她做好了準備,訴諸媒體公開自己的故事和困境,希望能給孩子落下戶口。她說,公開講述此事,也是想提醒「那些有代孕想法的人士,儘早斷了這個念頭」。
而如今3歲的小雨,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此複雜,她好像完全活在童話世界裏一樣。她喜歡畫畫,這幾天畫了一隻小鳥。「或許,內心在渴望自由吧。」吳燕燕說。
(李游/文)
中華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