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受矚目的賭牌競投，收到七家公司的標書。新投資者加入，在市場泛起的暗湧，不單掀起競爭的氣氛，更否定外界看淡澳門博彩業以至整體經濟前景的聲音。適度競爭有助進步，七家公司競投六個賭牌，對現階段飽受疫情煎熬的澳門而言，或許是較為理想的競爭局面。綜合投資銀行對於七家公司競投賭牌的報告，儘管肯定馬來西亞雲頂集團有一定的獨特性，但普遍認為現有六博企更勝一籌。不過，世事如棋，最終競投結果會否如市場所料，抑或爆冷，拭目以待。也許最終的結果是：參與投標的七家，以不同的方式，都能分得一杯羹。
七公司競六賭牌
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批給的公開競投截標。威尼斯人、新濠博亞（澳門）、澳娛綜合、美高梅金殿超濠、銀河娛樂昨日先後遞交競投標書，連同前日已交標的永利渡假村（澳門），加上與馬來西亞雲頂集團有關的GMM股份有限公司，合共七家公司競投六個最長為期十年的新賭牌。
廿一年前，澳門特區政府依據新制訂的博彩法，完成了歷史性的娛樂場幸運博彩牌照公開競投，從此澳門賭業打破專營，適度開放，過程中賭牌「三變六」，及後適逢內地開放「自由行」及經濟騰飛，造就澳門博彩旅遊業逾十年盛世。時至今日，澳門博彩業的體量規模及內外環境，與○一年不可同日而語，但面臨的問題更加複雜嚴峻，整個行業再一次來到十字路口。
為應對澳門博彩業的新形勢，當局今年中完成修法，重在完善管理，明確博企肩負國家安全及社會責任，配合經濟適度多元方針。今次重新競投著重拓展海外客源，達至客源多元化，朝向本澳產業適度多元的施政目標推進。
第一三六／二○二二號行政長官批示，今次採用簡單公開競投方式，將批出六個最長為期十年的新賭牌。特別提到，根據已修改的新博彩法，在甄選參與競投公司及評標時，尤應考慮建議的溢價金可變動部分的金額、開拓外國客源巿場的計劃、經營娛樂場幸運博彩或相關方面的經驗、博彩項目及非博彩項目的投資對澳門特別行政區帶來的利益、管理娛樂場的計劃、監察及預防娛樂場內不法活動的方案、擬承擔的社會責任等七大領域的因素。
為鼓勵博企拓展海外市場客源，降低本澳博彩旅遊業對內地客源的過度依賴，在新博彩法中設有鼓勵機制，如達至符合海外市場客源的目標，可獲不超過百分之五的博彩稅收減免。
成功競投賭牌的博企除了要肩負國家安全及社會責任等基本要求外，更要配合特區政府推動產業適度多元化的施政目標。據早前媒體公佈賭牌競投標書的內容，列出至少十一個投標者必須實現的具體領域，當中包括國際客源、會議展覽、娛樂表演、體育盛事、文化藝術、健康養生、主題遊樂、美食之都、社區旅遊、海上旅遊及其他項目（支持科技創新及帶動中小企發展）。
與當初賭權從專營走向適度開放不同，當時各界憑專營時代的經驗預計市場的變化，疊加憧憬作為全國唯一合法博彩區的優勢，投資者有無限的想像空間。當年環球有廿一家公司競投，最終十八家入圍，熱烈程度超出估計。此後受惠於國策，自由行開放為澳門帶來了史無前例的機遇，造就了點石成金的神話，開啟了澳門的黃金時代。
賭業新洗牌，招標規則大不同。競投的資本門檻、常務董事持股量、相關人士的資格審查，到公司業務發展藍圖方向，新要求钜細無遺，杜絕了過去被人所詬病的問題，全城均期望藉著新的招標條件，引領澳門支柱產業邁出新路徑。原有依賴賭博為核心引擎的發展模式，如何過渡到非博彩元素為重心，不僅是標書上的承諾，亦是助領澳門走出困局的考題。
今次招標承載了推動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的重任，標書描繪的發展大計格外重要。畢竟疫情以來，澳門社會經濟深刻變化，舊格局被打破，新路向漸明確，缺的是真正的動能，帶動經濟產業掃清迷茫、跨過障礙，踏上多元路徑。
雲頂有優勢但六博企機會大
大多學者認為，六家現有博彩營運商有熟悉澳門、內地市場的優勢，新加入的雲頂集團在亞太區有多元業務，在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等均有業務，熟悉亞太區顧客的習慣，且有自身的網絡，有助澳門引進海外旅客的優勢。綜合而言，遞交標書的七家公司各自的背景、營運實力相若，最終能否取得賭牌，視乎標書對澳門長遠發展的承諾。
今次賭牌競投唯一新競爭者GMM股份有限公司最受社會關注。其亦大有來頭，據商業登記訊息，其成員包括馬來西亞雲頂集團主席林國泰（Lim Kok Thay）及該集團總裁李忠仁（Lee Choong Yan）。顯然，林國泰於○一年以澳門麗星股份有限公司名義競投賭牌名落孫山後，磨劍廿年捲土重來、再戰濠江，向六家博企發出戰書，力爭一席之地，為原本市場預期平淡的賭牌競投帶來新話題。雲頂集團業務遍佈全球，在美國、英國的博彩業也佔有重要席位。其中較為澳人熟悉的是○六年奪得新加坡兩個賭牌之一，並斥資逾三百五十億港元打造新加坡聖淘沙名勝世界，在當地與金沙集團旗下的濱海灣金沙酒店分庭抗禮。二○二○年新冠疫情突襲全球，雲頂集團同樣備受考驗，去年業務步入復甦。
摩根大通發表研究報告指，有七家公司入標競逐六個賭牌，競投無大驚喜，有信心六家現有博彩營運商均取得十年期的賭牌，預期結果將於十二月初左右公佈。投資者目前對行業復甦預期很低，大部分觀點預期到明年三月「兩會」後澳門才會重新開放，同時需求及政策週期都處於底部，因此預期屆時或出現方向性反彈。
花旗發表報告表示，現有六家博彩特許經營商都提交標書，並不令人意外，認為原有六家營運商最有可能獲得新牌照，因為他們勾選了所有方框，第一是於過去二十年已投資超過五百億美元；第二是他們建造新的旅遊景點、酒店客房、會議、獎勵旅遊及展覽、零售商場，創造世界級的整體體驗，一直是澳門遊客人數實質性增長的主要推動力和旅遊收入；以及他們主要僱用當地員工。隨著仲介人業務的下降以及疫情影響下，該行認為澳門政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穩定健康地發展中場博彩業務。
該行指出，雖然雲頂集團有自己的優勢，但認為它沒有任何獨特的屬性可以說服當局作出改變，仍相信澳門政府會優先考慮澳門公共財政的最大利益。
美銀證券發表報告表示，該行認為，由於雲頂集團長期以來對澳門表示興趣，並在南灣湖附近擁有一塊土地的權益，對其入標而言並不感到驚訝。由於現有六家博彩營運商於過去二十年在澳門各投資四十五億至一百五十億美元，為澳門最大僱主，因此相信該六家博彩商競投新賭牌具優勢。相信澳門政府將於十月公佈賭牌中標結果，並在十一月與新的特許經營商敲定條款，以便他們可以在明年一月起開始在新條款下營運。
瑞銀發表研究報告指，基於澳門政府傾向免於經濟中斷及看重現職人員經營經驗，預計澳門六家現有博企可以續簽賭牌。對於第七家參與競投的馬來西亞雲頂集團旗下GMM，預料市場對現有博企會否因而失去其賭牌的關注增加，以及該行業對此消息或作出負面反應。
綜合投資銀行對於七家公司競投賭牌的報告，儘管肯定馬來西亞雲頂集團有一定的獨特性，但普遍認為現有六博企更勝一籌，料可再經營十年。不過，世事如棋，最終競投結果會否如市場所料，抑或爆冷，拭目以待。
賭牌七選六誰出局？
疫情衝擊、內地嚴打跨境資金流動、澳門產業結構調整及客源結構改變，本澳博彩業前景不明朗，透過今次賭牌競投，為市場「摸底」瞭解國際投資者對澳門的睇法。由於六博企在澳累計投資以千億元計，若不去馬等於放棄，故參賽毫無懸念。反而新投資者加入，在市場泛起的暗湧，不單掀起競爭的氣氛，更否定外界看淡澳門博彩業以至整體經濟前景的聲音。
七家公司爭奪六個賭牌，各界擔憂萬一有現時持牌公司未能如願，會否衝擊澳門經濟、居民就業？其實，特區政府已與六家博彩營運商達成協議，處理好娛樂場的歸屬問題。倘現有博彩營運商未能取得賭牌，新營運商可隨即接手營運，確保無縫銜接。非博彩部分可由原營運商繼續營運，故預計不會對就業市場構成太大衝擊。
自賭業飽受疫情打擊、賭廳模式無以為繼，經歷著「冰河時期」，內部信心備受考驗。如今有新的國際資金加入戰團，用實際行動顯示澳門博彩業沒有褪色。另一方面，被看作有利於「舊人」的招標條件，在新旅遊模式下或呈現新格局。今次招標門檻大幅提高，政府明言下一階段賭牌批給不再集中博彩基建，意味著過去的土地資源傾斜政策將不復現。外界解讀博企大興土木的高峰期已過去，項目大底已定，對於新投資者欠缺土地資源無疑輸蝕，故被視作不利引資的因素之一。牌照僅十年期，競投公司難以「高大上」項目作為賣點，負重太多亦難以回本，故下一輪的承批公司的投資計劃，料須從創新下功夫。
但是，目前的形勢也可能是抄底機會。其一，現有博企面臨資金緊絀，為投牌亦頻融資、注資等情況，疫情影響博企多錄得虧損，日後更要兼顧投標十一項目標和承諾，疫下投牌壓力不小。其二，據統計局公佈的第二季博彩業人力資源需求及薪酬調查結果，博彩業少二千僱員，荷官薪酬跌3%，有利新競投者招聘。其三，澳門博彩業現時最大關卡還在「防疫政策、出入境條例」，但預料這個關卡很快會消除，加上市場期待新競爭者能為澳門博彩業市場帶來活力，尤其吸引外國客源，以改變現時客源結構。
而假如有新入局者，其途徑起碼有三條：一是接手失牌企業所經營的娛樂場範圍。不過，有學者擔心若僅有娛樂場範圍，如何營運？僅獲得娛樂場地方難以長遠經營，還要面臨收購該博企度假村以及處理員工等難題，估計要再投資數十億。二是收購衛星賭場改造經營，現在大部分衛星賭場都陷入經營困難中，要收購並不難。三是購買商業用地興建自己的新旗艦娛樂場，但疫下前景未明大舉投資絕非易事。
七家之中，至少要淘汰一家，誰會出局呢？無非要從幾個大局來考慮：第一，如果傾向「國家安全」、「更好融入國家發展大局」，股東中沒有更多的本土資本的競投者會有劣勢。第二，如果傾向「開拓外國客源市場」，誰有外國客源市場資源優勢，誰可能在這次競投中佔據有利位置。第三，如果傾向調整產業結構和多元化，本身具有多元化休閒產業或經驗會具有優勢。
但是，最終都要考慮最大的大局，這個大局寫在核心價值觀中：在富強、民主、文明之後的，是「和諧」。勢均力敵就坐下來談，強弱懸殊就成王敗走。所以，如果沒有主動退出方，也許最終的結果是：參與投標的七家，以不同的方式，如發生某種聯合，都能分得一杯羹。
（陳觀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