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徽象徵著國家的主權和尊嚴。每一位元走過天安門廣場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向高高懸掛在天安門城樓上的國徽行注目禮。然而，有多少人知道，這枚直徑長達2米，既莊嚴又富麗的國徽，誕生在素有「東方魯爾」美譽的瀋陽，出自瀋陽第一機器廠的能工巧匠之手。這是遼寧人民引以為傲的光榮。

開國大典　留有遺憾
　　今天，我們常常把國旗、國徽、國歌放在一起說，事實上，這三者並不是一起誕生的。1949年7月14日，《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大眾日報》等報紙公佈了《徵求國旗國徽圖案及國歌詞譜啟事》，北京新華廣播電臺也把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常務委員會向全國徵求國旗國徽圖案及國歌詞譜的消息傳遍了神州大地。截至8月20日，共收到國旗設計稿1920件、設計圖案2992幅；國徽設計稿112件、圖案900幅；國歌歌詞632件、國歌詞譜694首。1949年9月，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在北平召開，經過充分討論，會議決定以五星紅旗為國旗，以誕生於20世紀30年代的《義勇軍進行曲》為代國歌。當時，大家對國徽圖案意見不一。毛澤東提議：國旗決定了，國徽是否可以慢一些決定，等將來交給政府去決定。原小組繼續存在，再去設計。於是，國徽設計工作向後延伸。因此，在1949年10月1日的開國大典上，只在國歌《義勇軍進行曲》的伴奏下升起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面國旗，而未能在天安門城樓懸掛國徽。
　　半年多以後，1950年6月18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第二次會議在廣泛徵求各方面意見的基礎上，才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圖案以及對該圖案的說明。9月20日，毛澤東主席簽署命令，正式向全世界公佈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的設計方案。
　　國徽的設計方案確定後，便開始了製作工作。根據當時的物質和技術條件，要製作一枚通體金屬的國徽並非易事。由於國慶一周年的日子已近在咫尺，在國徽的主體石膏模型製作成功並獲批准時，趕制金屬國徽已經來不及了，有關部門臨時趕制了一枚木質國徽，並在9月30日懸掛在了天安門城樓上。當時，天安門城樓及各大部委所懸掛的67枚國徽，都是木質材料製作的。
　　木質的國徽雖然製作時間較短，但畢竟是臨時性的應急之作，因為國徽懸掛的地點都是露天環境，經過風吹日曬雨淋，木質的國徽很容易變形開裂，質地和美觀程度也不如金屬材質。但由於時間緊迫和當時技術條件的限制，沒能趕制出金屬國徽，令全國人民留下了些許遺憾。

大國工匠　科技攻關
　　國徽是國家主權的象徵和標誌，絕不允許出現任何情況的汙損，因此必須儘快製造出金屬的國徽把木質的替換下來。
　　實際上，在我國國徽立體石膏模型製作出來以後，有關部門已經把鑄造金屬國徽的光榮任務交給了在鑄造技術方面聞名全國的瀋陽第一機器廠（瀋陽第一機床廠的前身）。
　　任務下達的那一刻，全廠上下都激動萬分，倍感驕傲。但激動過後，大家又開始擔心起來，因為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鑄造車間僅能用勺爐生產一些維修彈簧和簡單的零配件。要完成國徽這種體量大、表面平整光滑、紋理清晰的高精度鑄件，對於當時的瀋陽第一機器廠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為了完成這一神聖的任務，解決諸多技術難題，瀋陽第一機器廠成立了由19號鑄造車間鑄造班焦百順、陳喜芝、曹富、陳國俊等十幾名技術尖子組成的專門攻關小組。在鑄造國徽的日子裡，攻關小組的技術人員和工人師傅們幾乎每天都要通宵達旦地工作，瀋陽第一機器廠鑄造車間裡也常常徹夜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為了節省時間、抓緊工作，很多工人吃住在工廠車間，餓了就吃口乾糧、咬口鹹菜，困了就在廠房裡和衣而眠。
　　當時，瀋陽迎來解放不長時間，受戰爭影響，瀋陽第一機器廠剛剛在戰爭創傷中恢復生產。在當時物質條件極其艱苦、製造工具極度匱乏的情況下，要鑄造一枚直徑2米、表面光潔、圖案清晰的國徽真是困難重重。沒有爐子，工人們就砌了個磚爐；沒有化鋁罐，工人們就用自製的鐵罐來代替。按照設計要求，國徽的質地為銅鋁合金。其中銅占8％，鋁占92％。將銅和鋁混在一起做成合金，在現在來看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有真空設備即可。然而在當時，全國都沒有真空設備。由於銅、鋁兩種金屬的熔點不一樣，想要做成銅鋁合金，必須先將銅熔化成銅水，再將鋁錠放入銅水中慢慢熔化，溫度高了低了都不行，恰當的火候難以掌握，取得這種銅鋁合金，在當年是個難度很高的技術工藝。由於缺乏工具和設備，攻關小組只能自己揣摩銅、鋁各自的熔點，自行研製必要的鑄造設施，克服重重困難，土法上馬，解決了一個又一個技術難題。

精益求精　完美獻禮
　　雖然沒有規定必須完成任務的時限，但瀋陽第一機器廠還是希望在第二年的4月底前就完成金屬國徽的鑄造任務，向五一國際勞動節獻禮。廠領導的要求是，不僅要按時完成，還要保證品質。攻關小組和工人們夜以繼日，反復實驗，力保新中國第一枚金屬國徽精益求精。
　　鑄造金屬國徽的第一道工序是做模型，這會直接關係到鑄件的品質。剛開始，鑄造團隊做出的模型圖案模糊，麥穗粒不鼓，麥芒不顯。這令攻關小組十分頭疼。經過十幾名同志的日夜研究，反復篩查，最終發現原因是廠內的沙型品質達不到標準。於是，一場全國範圍內篩選天然沙子的活動開始了。經過工人們的上百次篩選，內蒙古和大連的沙型品質符合標準。內蒙古的天然沙細，且有黏性，大連的天然沙粗，且無黏性，將兩種天然沙子混合後鑄型，便能保證國徽表面的光潔度，使其紋理清晰。就這樣，鑄造團隊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做成了合格的模型。
　　模型做好了，開始進行澆鑄。然而，在第一次試澆鑄之後，更複雜的問題出現了——澆鑄的鑄件出現了局部縮型、凹陷等問題。這導致後續的鑄造工作無法進行。鑄造團隊經過研究，認為還是銅、鋁兩種金屬熔點不同，「火候」沒掌握好造成的。於是，鑄造團隊進行一次又一次實驗，沒有去氧劑，就用木棒攪拌去氧；沒有測試鋁水溫度的儀器，就在爐前用肉眼觀察鋁水顏色比的變化。經過反復的實驗，鑄造團隊最終確認，鑄件出現局部縮型、凹陷等問題是因為國徽鑄體的面積非常大，金屬液的流動時間長，當金屬液變成固態時，最後冷卻的部分就容易形成凹陷。鑄造團隊立刻將單水口改造為雙水口，採用局部澆水、加速冷卻的方法，讓最後冷卻的部分先冷、先變硬，使鑄件局部縮型、凹陷的難題迎刃而解。
　　鑄件工作完成後，下一道工序是精加工拋光。這道工序可詳細分為五個步驟，即清理、修補、精雕細琢、刮平、拋光。為了完成國徽的拋光加工，當時的工人們自製了許多小工具，比如，他們用自製的鋼絲刷將國徽毛坯表面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打磨乾淨，然後用專用工具將有瑕疵的地方修補完整，再用自製的小刀將國徽圖案中的細節部分一一雕刻出來，最後再用專用刮刀刮平圖案表面，進行整體拋光，這樣打磨出的國徽如鏡面般光亮。
　　緊接著，經過烤漆、貼金等數道工序後，一枚堅固耐久、鮮豔亮麗的金屬國徽才算製作完成。
　　經過刻苦攻關，1951年4月，瀋陽第一機器廠的工人們終於提前20天完成了第一枚金屬國徽的鑄造任務。在全國人民歡慶五一國際勞動節那天，這枚直徑達2米的金屬國徽穩穩地懸掛在了天安門城樓上，換下了原來那枚木質的國徽。由於鑄造技術精良，至今，這枚凝聚了遼寧產業工人智慧和力量的金屬國徽仍然懸掛在天安門城樓上，見證了偉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70年滄桑巨變。
　　1953年，瀋陽第一機器廠改名為瀋陽第一機床廠。1995年，瀋陽第一機床廠與中捷友誼廠、瀋陽第三機床廠等企業進行了資產重組，成立了瀋陽機床集團。2007年，工廠完成了整體搬遷，原來的鑄造車間再也見不到了。但懸掛在天安門城樓上的那一枚金屬國徽，雖歷經風雨，依舊熠熠生輝，閃耀著光芒。

（曹偉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