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是澳門回歸祖國的紀念日。澳門，經歷了被葡萄牙侵佔近500年的歲月，其中有許多志士仁人為堅守澳門這塊土地，以華人的赤子之情，為了維護祖國的領土主權，留下了一篇篇動人的故事。清朝嘉慶九年（1804年）擔任澳門海防軍民同知鄒太成，就是其中的一位。鄒太成不僅努力維護大清朝領土主權利益，還是一位敢與「澳夷」較量的「鄒同知」。
　　讓我們來回顧一下澳門的近代史：18世紀至19世紀間，前來澳門進行貿易活動和非法居住的外國人越來越多，這些在澳門的外國人被統稱為「澳夷」。若把時間回溯到15世紀末至16世紀初，就更能全面地瞭解歐洲殖民主義者是怎樣覬覦澳門這塊土地的。堪稱海洋之霸的「兩牙」（即葡萄牙和西班牙），以其航海技術領先全球時，「兩牙」的航海家們開闢了歐洲進入亞洲的新航線，歐洲殖民者把物產豐富的中國，視為他們的主要侵略目標。葡萄牙是最早侵略中國的西方國家，1553年葡萄牙殖民者以租借的名義佔據澳門的部分土地。這是西方殖民主義者在中國境內長期非法佔據的第一塊土地。葡萄牙人已在澳門長期居住和自由貿易，得到了非常豐厚的利益，所獲的財富遠遠超過了他們自己的估計。於是更多的葡萄牙人紛至沓來，在澳門擴建房屋，加強居住區範圍的保護，甚至還配備了火銃等武器，用來對抗清朝廣東地方官員的執法。他們還私運米糧、火藥和販賣人口，騷擾閩粵海疆；同時將商船泊於大調環、馬騮洲等處外洋，以偷漏船稅貨稅；派駐小艇在澳門海面活動，不接受中國官員檢查；甚至唆使黑奴到提調衙門無理取鬧。以葡萄牙為主的西方殖民主義國家，時常在廣東、福建沿海一帶擾亂和挑釁。
　　葡萄牙的擴張行徑，是可忍，孰不可忍？由此引起了大清朝的強烈不滿。乾隆八年（1743年），兩廣總督策楞、按察使潘恩集向清政府提出，澳門是「澳夷」聚居之地，臨近海洋出入口岸的廣州，防範不可不周。為了足以控制在澳地居住貿易的外國人，彈壓他們的胡作非為，建議在縣丞之上設「澳門同知」。建議將「廣東肇慶府同知」改為「廣州府澳門海防軍民同知」，移駐前山寨，除負責番禺、東莞、順德、香山4縣海防外，還負責管理澳夷事務，稱為「澳門海防軍民同知」。此建議讓清政府意識到澳門的主權問題面臨著嚴重威脅，迅速得到了乾隆皇帝的支持。乾隆帝要求軍民同知在澳門上任後，要積極協同清朝廣東地方政府緝查以葡萄牙人為主的「澳夷」在閩粵沿海的走私活動。從乾隆九年（1744年）設澳門海防軍民同知起，到宣統三年（1911年），清政府共委派64任同知駐紮澳門治理澳地。為了提升澳門海防軍民向知在澳門的身份，增強對「澳夷」的震懾力，清政府規定凡赴澳門任海防軍民同知一職者，皆享受五品待遇。
　　從《澳門編年史》記載中得知，繼閩籍平和縣人曾萼於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為第9任澳門軍民同知之後，又一位閩籍崇安縣人鄒太成，於嘉慶九年（1804年）赴澳門擔任第23任軍民同知，留下了閩人參與對澳門的主權維護和對「澳夷」事務治理史實，在澳門近代史上，成為佳話。
　　鄒太成，福建崇安縣（今武夷山市）人。據《南豐茶溪鄒氏家譜》載：「鄒太成，諱棟，號南浦，任廣東廣州澳門軍民同知，誥封奉政大夫。乾隆三十四年己醜（1769年）生，嘉慶二十一年丙子（1816年）歿。」鄒太成因病於47歲去世。鄒太成一生雖然短暫，但是，他在維護清朝領土澳門的主權，治理「澳夷」違反對華貿易規則，訓導「澳夷」遵守澳門本土律令方面，為家鄉的天產武夷茶進入粵海關和澳門貿易，有過一些貢獻。
　　鄒太成擔任澳門海防軍民同知時35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在他任職的這一時段裡，也是澳門被葡萄牙佔領後社會問題最複雜的時候。《澳門編年史》第三卷（1805年1月31日至1806年2月17日）中記載了鄒太成為了維護澳門領土主權，決不允許「澳夷」隨便占地蓋房的事例：「1805年1月5日，署澳門同知鄒某（注：鄒某即鄒太成，又名鄒棟）下諭理事官擺華Francisco josc de Paiva，令拆毀南環公司行違例添建樓房，該樓房系建於由泥水匠黃朝修葺南環公司行內原有空坪內，該坪長十四丈餘，闊七尺，英人仁利間地（Seiler Gandili）堅持讓黃朝添建樓臺一座。」（引自《清代澳門中文檔案彙編》上冊《署澳門同知鄒為飭將南環公司行違例添建樓房拆毀下諭理事官諭》）
　　鄒太成在澳門行使軍民同知權力時，堅持遵循大清外交禮節，在對待葡萄牙方面，必須擺正主客的位置，決不能讓葡萄牙人喧賓奪主：「1805年11月17日，署澳門同知鄒某赴澳門，査閱地方情形，澳門葡人本應傳令夷兵放炮，道左伺接，但他抵澳兩日，澳門葡人竟置若罔聞，複傳通事諭話，竟抗不遵喚，屢傳始到，輒敢肆言頂撞，鄒同知十分惱火，傳理事官進行調斥，理事官稟稱，葡兵為數不多，現在派往二兵船捕盜，其炮臺實因火藥盡為捕盜，因此不得預備。」（引自《澳門編年史》第三部分「華南海盜（1796-1810）」）足見鄒太成在葡萄牙人面前保持著本土官員的尊嚴，對葡萄牙人的傲慢無禮決不遷就。
　　又載「1805年12月3日，署澳門軍民同知鄒某，下理事官俾利喇諭，同意澳門理事官添備袖板，會同水師船出洋捕盜。」從中得知鄒太成身為海防同知，肩上還擔負著岀洋捕盜的職責。以葡萄牙人為主的「澳夷」，來往於澳海之間，其中不乏一些海盜的出沒，擾亂了澳門社會的秩序。作為一位軍民同知的鄒太成，清醒地認識到：保一方平安，自身責無旁貸。
　　鄒太成出生於閩北一隅的崇安縣，是清代閩北著名茶商鄒茂章之孫。《南豐茶溪鄒氏家譜》中記載：「公（鄒英章）與伯兄（鄒茂）共治之，走粵東，通洋艘，閩茶賴以大行。公惘慎無華，品核精詳，無貳值，無欺隱，且不與市井較株兩，以固洋人多服之。洋人售公佳制如獲異珍，所至輒倍償其利。由是家日饒裕，為閩巨室。」從家譜記載中，我們可知鄒茂章與弟鄒英章在廣東與洋人做武夷岩茶的貿易，講誠信，重信譽，所以生意做得非常好。少年鄒太成跟著祖父（鄒茂章）來到廣州經營武夷茶，後來獨立門面，與十三行的洋商合夥開過眉壽號茶莊。鄒太成而立之年時，棄商從儒，參加科舉，考中後補廣州知府幕僚。鄒太成為什麼要給自己取號「南浦」呢？這是因為鄒太成曾經在廣州的番禺小住過，在此刻苦讀書，決意投身科舉考試。他對這個叫南浦的小島很有感情，他愛小島的海邊風景，於是將「南浦」取為自己的號。
　　鄒太成在澳門履職一年後，由於治澳任務繁重，積勞成疾，只好以病告退，回故鄉崇安縣下梅家中調養。鄒太成年少時勤學好問，他通讀過宋理學家江贄的《通鑒詳節》，在廣州十三行經營武夷茶時，他向洋商請教，學了不少英語，尤其說得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語。他到澳門擔任海防軍民同知時，與「澳夷」們對話，都不用帶英語和葡萄牙語的翻譯。鄒太成雖英年早逝，但他的長子和三子都有出息。長子鄒昌時，分發浙江即用監大使。三子鄒昌文，候選布政司理間廳誥封奉直大夫。如今，在鄒太成的故鄉武夷山，還留有與他有關的歷史佳話，矗立於中國歷史文化名村下梅的鄒氏家祠，凝聚了鄒太成的家國情懷。
　　鄒太成的家鄉下梅，是清代萬里茶道起點武夷山重要的茶市街，如今下梅村已成功申報中國歷史文化名村，其中得益於澳門海防軍民同知的歷史貢獻。鄒太成和他的祖父鄒茂章，是開闢海上茶葉之路的先驅者之一。為了緬懷他經歷了風雲激蕩的治澳歲月，欽佩他在維護祖國領土權益時表現出來的凜然大義和傲然正氣，每到清明節，武夷山鄒氏族親都會在鄒太成故里下梅鄒氏家祠，舉行祭祖憑弔儀式活動，不忘給鄒太成上香，向他鞠躬致敬。每當澳門回歸日的到來，鄒氏宗親們也與澳門同胞一樣，吟唱起《七子之歌》，一如既往地緬懷先祖鄒太成留在澳門的家國情懷。

（鄒全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