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熱愛成都的古典與現代碰撞、市井與人文交融、安逸與忙碌共處，所以2021年我開始做自媒體，內容將成都與臺灣聯結。」

第一次逗留，對成都無感
　　2017年，我從中國臺灣首次來到大陸，輾轉於重慶、成都、深圳，最後在成都定居，距今已5年了。
　　我大學在臺灣學習運動管理，2014年畢業時，聽來過大陸的學長說，大陸發展非常迅速，他們在這邊賺了很多錢。我們說：啊，這麼狂！大陸賺錢這麼容易嗎？到了2017年，聽說大陸健身潮蠻熱的，又有在重慶做健身行業的臺灣朋友邀請我們，於是我便和同伴商量好來大陸創業，一行11人。來之前我們也考慮過北上廣深，但那些城市生活支出太高了，尤其是創業初期，我們的積蓄和收入恐怕難以為繼，最後決定選擇生活成本稍微低一些，同時又有發展前景的城市——巴蜀之地，正好。
　　第一站是重慶，我們去投靠那位臺灣朋友，結果發現不靠譜，也有點受不了七八月重慶的氣候。這時，在成都一個健身房做區經理的臺灣人介紹我們過去，9月，一行人又坐動車去了成都。等了兩個月，對方承諾的健身分店卻遲遲沒有開張，大夥兒人生地不熟，只能拿著底薪教教課，可是我們志在經營、管理和銷售。再度失望之下，11人又一次轉戰去了深圳，結果還是被接洽我們的健身房老闆抓去上課當人工。
　　創業的念想遭遇三連擊，同伴們灰心了，都回了臺灣。而我呢，在成都那兩個月認識了一個女孩子，也就是我現在的老婆，我放不下她，便一個人又回到成都。
　　第一次成都短暫逗留期間，我沒有想要去瞭解這座城市，就抱持著我要賺錢的想法，很焦慮。只是利用空閒去看了成都的文化產物和名勝古跡。我最想看熊貓，因為臺灣就兩隻熊貓，而成都有好多，我想體會同時看到一堆熊貓是什麼樣的「成就感」。果然，我看到好些小熊貓在那邊滾來滾去，好酷，看完了很滿足。我還熱衷三國歷史，想看看孔明廟怎麼樣，八陣圖在哪兒……
　　除此之外，我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很模糊：氣候跟臺灣差不多，只是沒那麼愛下雨。可也不缺水；汽車特別多，電瓶車也多，而臺灣是機車特別多；交通需要加強，開車不遵守交通規則的現象挺多的，行人也是。
　　再度來到成都，我決定從零開始，重新來好好認識這座城市。

二度來蓉，安頓下來
　　2018年過完年回到成都，我也有其他考量。當時聽說大陸有分幾線城市，那成都是二線城市，可是它的規模不像二線，而像准一線，我感覺它遲早會沖上去。與其去一個已經飽和的城市，不如去一個有潛力的城市，和它一起更上一層。而且成都的生活環境不遜色於一線城市，物質成本卻低很多。上一次在成都逗留，我就明顯感覺到它和深圳的差別，那時我們在成都合租房子，一個人七八百房租就夠了，在深圳差不多的房子要一千二三以上。
　　經歷過那三次輾轉各地的創業嘗試，我發現自己的社會經驗還是太少了，空有抱負。並且不是當地人誆我們，而是熟人。所以二度到成都，我不著急創業，先穩定下來，再尋找新的方向。
　　偶然間，我看到騰訊在招運動空間管理員，就是做健身教練，同時涉及組織和管理工作。我覺得這個鍛煉挺全方位的，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應聘，沒想到運氣不錯，面試上了。我在大學裡的運動管理專業和在臺灣的健身教練經歷都起了作用。
　　我終於在這個城市安頓下來了。在騰訊的工作很輕鬆，收入也非常不錯。我切身體會到，健身在成都確實人氣蠻旺的。相比之下，深圳願意在私教課上花錢的人確實多，但他們太會計算，你就得比他們更精，很累人；成都呢，總體沒有深圳人那麼有錢，但只要他們喜歡，購買力就很強。尤其很多年輕人，買東西不加思考，喜歡就買。我一看，這個消費力可以啊。更重要的是，成都客戶如果認可你，他會跟你的黏性很強，會把你推薦給更多人——他們不是說非要幫你，而是天性熱情，喜歡分享。深圳的客戶就很少去推薦，他們好像一天到晚都忙得要死，沒心思顧其它。

成都女生務實，臺灣女生浪漫
　　這一次留在成都，我終於有機會走進這座城市的表像之下了。
　　一座城市的人肯定是最有意思的。我接觸的成都人很熱情，很真實，不會有太多的小心機。只是四川話要花時間去琢磨，直到現在有的大哥大姐說太快了我還是聽不懂。
　　成都的年輕人很有個性。尤其在春熙路、太古裡，每回都能看到身著各種奇裝異服的人在逛街，時尚潮流自不必說，唐裝、漢服也不少，時常還有二次元人類的Cosplay，他們逛街就跟時裝秀一樣。面對別人的眼光，這些年輕人完全不會不好意思，反而一臉「我就是好看啊，我就是喜歡啊」的享受表情。我很難想像在深圳看到這樣的畫風，穿行在深圳的人們行色匆匆，職場精英範兒十足，他們似乎生怕跟別人不一樣。臺灣人也比較怕招來異樣的目光，沒事不要跟別人不一樣，不要那麼突出。
　　成都女孩子和臺灣女孩子在全國都比較有話題，很多人說她們漂亮，講話溫柔。就我自己接觸到的兩地女生來說，整體性格還是有蠻大的差異。
　　因為臺灣的偶像劇或者是別的文化引導，導致臺灣人認為女性就應該朝著溫柔的方向發展，所以臺灣的女性舉手投足都刻意溫柔一些，有一些太過就會顯得做作。
　　成都女生不是這樣。成都話語調綿軟，但在內容上她們是直接的，總是想怎麼表達就怎麼表達，毫不偽裝。而且她們非常獨立，一點兒也不嬌氣。這座城市的兩性文化給了她們底氣——成都算是整個中國女性地位非常高的城市之一，這裡的女性從小就會很自然地與男性競爭，不會認為自己是「柔弱的」。所以相較臺灣女生的浪漫，成都女生更務實。

成都人在閒散中創造機會
　　我剛到成都就被它的「閒散」衝擊過，經常看到有人就在便利商店外邊搓麻將，我不明白：有那麼喜歡打麻將嗎？
　　待久了我意識到，別的城市是發展速度創造機會，而成都是在閒散玩樂中創造機會——成都人愛玩兒，喜歡嘗試各種事物，越嘗試就越多元、越包容，於是各種機會應運而生，尤其在文創產業。比如成都將煙火氣「玩兒」出了文化傳承。我還記得第一次去成都吃火鍋，驚訝地發現，變臉絕技也被搬到了火鍋店裡，我原本以為川劇的變臉只能在劇場看到。這對我來說蠻特別的，這樣的文化傳播很好，不只在舞臺上，也滲透到市井生活中。
　　成都人愛吃會吃，他們弄出來的豆瓣被戲稱「川菜之魂」。沒想到，這種很日常的便宜豆瓣，被他們搞出了一個博物館。他們的郫縣豆瓣醬博物館可不是簡單地介紹一下工藝，而是搞得非常有文化和歷史氣息，有蜀醬坊、傳統曬場、器皿館、記憶館還有創新館。成都人真的把俗世煙火玩出了文化傳承和文化創新。
　　如今的成都還有一個很妙的情況：它有一個地段是非常繁忙非常國際化的，那裡就是金融城往南的高新區，那個區域非常像北上廣深。過去兩年我親眼所見，每次路過南邊高新區，我就會感歎開發的勢頭太猛了，一棟棟高樓建設得太快了；但同時，成都又保留著一些非常市井的地方，他們的老城區依然很悠閒，很多人坐著打麻將喝茶無所事事，似乎從不缺錢。
　　成都的這一種生活氛圍造就著他們獨特的興趣愛好、生活體驗，帶來更多創新和創業的機會。

特殊身份引起的網路關注
　　在騰訊工作了一年，完全上手以後，很順利很舒適，但日子久了我會覺得太一成不變了，會迷茫：我背井離鄉來這邊是為了什麼？難道不是為了挑戰一些新的事物？
　　這期間，騰訊的員工經常跟我聊天，他們看到健身行業在上行，有發展前途。有員工提議，他們出資，我負責管理，一起做健身房。一拍即合。
　　2019年11月我開始籌備，忙到過年前，緊接著疫情就來了。我堅持到四五月份，出資的人紛紛撤了，健身房撐不下去了。創業失敗。
　　我消沉了一段時間，好幾個月才慢慢恢復了情緒。期間認識了一些年輕人，建議我從事自由職業，他們認為這是未來的就業方向。具體做什麼，我還沒有明確的目標，就先從老本行做起——我做了自由的私人教練——這在臺灣很盛行，在大陸卻很少，不過我想有需求就會有市場。我跟一些健身房開始合作，賺的不多，但時間自由。我一直在思考：用自由時間做什麼事情更有意義？一段時間以後，我鎖定了自媒體。
　　做這個不是無緣無故的。從個人興趣來說，我老婆在報社工作，她自己就做微博，有幾萬粉絲，還愛刷小紅書和抖音，我也受到她的影響；從大環境來說，成都本來就是網紅城市，尤其這幾年，幾乎所有的店家一開業就會考慮如何成為「網紅」，大眾點評、小紅書、抖音等等，都是他們的宣傳「戰場」；從小時代背景來看，疫情這幾年，網路產業所受的影響不大。不知道疫情會持續多久，未來還會出現什麼大事，我不能錯過網路媒體。
　　2021年6月，我正式投入自媒體，將自己在成都的所見所聞製作成短視頻，發佈於抖音、小紅書等平臺。最初我發的內容比較雜，以吃為主，大家反應一般。後來我發現粉絲因為我的特殊身份，對兩岸生活和民生很感興趣，便主攻這個方向。比如前段時間臺灣大斷電引發了臺灣人的大討論，借這個時機，我跟兩岸網友談論了四川的都江堰水利工程。
　　我的自媒體沒有資本運作，就是下笨功夫——我要走遍成都各個角落，更投入更深入更多方位去瞭解成都，無論傳統、歷史、創新，還是風土人情。自媒體事業剛開始，我發現成都還有無數可挖掘的面貌。
　　如今，成都已經給我第二故鄉的感覺，不僅僅是因為在這裡待得久了，而是它讓我感覺未來有無限的可能和機會，雖然我目前沒有所謂的成功。

（李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