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中國首富楊惠妍和許家印，最近怪招頻出。
  時間回到7月30日，地產公司碧桂園董事會主席楊惠妍突然捐出碧桂園20%的股份，價值約為64億港元。十幾天後，地產公司中國恒大的董事局主席許家印被傳和髮妻離婚。恒大公告顯示，丁玉梅被定義為「獨立於本公司及其關聯人士的第三方」，而不是之前所稱的「許家印配偶」。
  無論是捐款還是離婚，事情都沒看上去那麼簡單。就在楊惠妍捐款十天後，碧桂園披露今年上半年淨虧損約在450億元到550億元之間。消息一出，碧桂園股價大跌。而恒大的許家印，也已深陷萬億元債務。
  碧桂園和恒大都是中國的房地產巨頭，楊惠妍和許家印也分別在2007年和2017年登頂中國首富。但自2020年8月起，房地產業融資政策收緊。恒大於2021年下半年爆雷，負債超過2萬億元，房地產全行業陷入現金流危機。
  在房地產風險進入關鍵時刻的2023年，楊惠妍和許家印是在曲線躲避債務嗎？
  16年來，首次虧損
  1992年，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新建了一座樓盤，開發商是當地一家建築公司，老闆叫楊國強，是當地農民的孩子，做過幾年包工頭。因為該樓盤位於碧江和桂山之間，楊國強把公司命名為「碧桂園」。
  30年後，碧桂園成為網友口中的「宇宙第一房企」。因為它經常位居中國房地產銷售面積榜首，且樓盤遍佈中國廣袤的四五線城市。今年上半年，碧桂園賣出了27.8萬套房子，是全國銷售套數最多的房企。第二名和第三名的萬科和融創加起來，也沒有碧桂園一家賣的多。
  楊國強今年3月1日把碧桂園董事會主席一職交給了女兒楊惠妍。楊惠妍就像糖果色濾鏡電影裏的豪門千金。2005年美國留學歸來後，年僅24歲的她獲得了價值百億美元的碧桂園股權，並於2007年成為了中國首富和亞洲最有錢的女人。
  成為碧桂園董事會主席164天後，楊惠妍公開發佈了一封致歉信。
  「面對眼前這份不滿意的答卷，我們感到非常內疚，不管有多少理由，確實是我們自己做得不夠好」，楊惠妍在致歉信中說。致歉信的起因是碧桂園公佈今年上半年的巨額虧損。
  今年是碧桂園上市的第16年，也是碧桂園首次出現虧損。
  自從房地產巨頭恒大2021年發生債務危機後，一場風暴席捲了中國的房地產業。據《中國房地產報》8月統計，近80家A股及港股房企中，有6成今年上半年預計虧損，累計總虧損額超千億元。
  房地產業的壞消息一個接一個。8月18日，融創中國發佈盈利警告，稱今年上半年虧損人民幣150億元至160億元；同日，中國恒大在美國申請了破產保護。
  但當時很少有人會想到危機很快會發生在「宇宙第一房企」身上。畢竟，當恒大2021年和2022年合計淨虧損八千多億元時，碧桂園當時一年的淨利潤仍有四百多億元。
  但碧桂園這臺印鈔機現在也不靈了。碧桂園兩筆約2250萬美元（約合1.62億元人民幣）的債券8月6日到期後沒有兌付。碧桂園還有30天寬限期，如到時候仍未支付，將構成違約。
  截至8月11日，碧桂園股價今年已累計下跌63.3%。同時，楊惠妍的財富也比2021年6月的峰值下降84%，減少了286億美元（約合2060億元人民幣）。恒大許家印的財富則在2021年一年內縮水了1500億元人民幣。
  碧桂園稱公司這次遇到了「自成立以來最大的困難」。除了地產行業步入了大調整期，房企普遍面臨生存大考的大環境外，碧桂園也從自身找原因，自認對市場下行深度、烈度和持續度估計不足，對三四線及更低線城市投資比例過大、對負債率壓降速度不夠等潛在風險的認識不夠深刻、化解行動不夠及時有力。
  在中國改革開放和城鎮化的進程中，房地產就像一臺瘋狂開動的印鈔機，把成批的人送上了富豪榜。但隨著中國人口增長放緩，新房數量供大於求，哪怕是「宇宙第一大房企」也陷入了流動性危機，為幾千萬美元的債務發愁。
  在房地產業風雨欲來之際，昔日的中國首富們也無力回天。但他們比危機中的普通人多了一條退路：他們可以想辦法保住自己的財富。
  自救之路
  7月30日晚，碧桂園發佈公告稱董事會主席楊惠妍向國強公益基金會（香港）有限公司捐贈6.75億股，占該公司已發行股份約20%。
  楊國強父女捐款並非新鮮事，碧桂園表示他們已累計參與社會慈善公益捐款超105億元。這或許和楊國強出生於農村有關，他曾自稱8歲前沒穿過鞋、沒吃過糖果、念書時為了省7分飯錢中午走一個小時回家、務農一整天只換來5毛工錢。
  但楊惠妍今年7月的這筆捐款和以往都不同。除了公佈巨額虧損前幾天這個尷尬的時間點外，還有不少蹊蹺之處。
  首先，這筆捐贈數額巨大。楊惠妍捐出了自己股份的一大半。捐贈後，她擁有碧桂園股份的比例將從之前的36.12%減少至16.12%，碧桂園的最大股東將從她變成國強公益基金會（香港）有限公司。即使熱衷慈善，一下捐出半數身家也不尋常。
  此外，獲得捐贈的國強公益基金會（香港）有限公司成立不足兩個月，且創始成員為楊惠妍的妹妹楊子瑩。楊國強2013年在廣東創立了國強公益基金會，這是他從事慈善事業的主要陣地。但此次捐款沒有捐給廣東的國強公益基金會，反而捐給了在境外剛成立的國強公益基金會（香港）有限公司。
  那楊惠妍捐出碧桂園的五分之一股份究竟是為了什麼？上海秦兵（北京）律師事務所主管律師劉馨遠分析，「雖然該基金會獨立於楊惠妍和碧桂園，但是捐贈股份並沒有脫離楊惠妍家族，楊惠妍也沒有失去控制權，一方面既保證了捐贈股權企業保持了資本融資的穩定性，另一方面又保證了基金會的融資管道。」
  「楊惠妍個人股權捐贈後，其捐贈的股權不因公司債務而承擔後續責任，因為公益捐贈合法有效，且個人或其他單位不可要求撤銷。此舉可減輕個人或家庭的資產風險，繼而保存好可控制的資產不受查封凍結或司法處分。」
  楊惠妍的捐贈並不簡單，許家印撲朔迷離的離婚傳聞也暗藏玄機。
  根據香港聯交所上市規則，配偶一般會被認定為關聯人。但在恒大8月14日的公告中，丁玉梅被定義為「獨立於本公司及其關聯人士」。此前的報告中，丁玉梅的身份為「董事局主席許家印配偶」。
  許多專業人士判斷，該措辭的調整有可能意味著許家印和丁玉梅的婚姻狀況發生改變。恒大對《上海證券報》回應稱，「不清楚，沒有消息。」
  許家印如果真的離婚，是為了躲避債務嗎？問題的關鍵在於是否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如果（許家印和丁玉梅）兩人離婚，夫妻存續期間的共同債務不因離婚或離婚協議約定個人承擔，而阻礙債權人追究夫妻雙方的共同債務權利。其債務也不會自動消失。」劉馨遠律師解釋。
  「但如果有證據證明其涉及到的共同債務系許家印個人債務，並非夫妻共同債務，那麼就由他（許家印）個人承擔。」劉馨遠說，「他（許家印）依然無法避開恒大債務的危機處理和相應債務承擔。」
  如果真的是為了保全個人財富而無奈和妻子離婚，那麼許家印或許會分外懷念1982年。
  那時，許家印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河南舞陽鋼鐵廠工作，在這裏認識了丁玉梅，二人於次年結婚。而1981年，楊惠妍出生在廣東順德的小鎮，父親楊國強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包工頭。她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名教師。
  那時，許家印和楊惠妍距離成為中國首富還有大約30年，離他們想盡辦法，在危機中保全財產還有40年。
  （韓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