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玖勝
  長者公寓是特區政府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重要舉措，為長者提供更多元、全面的養老服務。日前，長者公寓使用費、計分細則等訊息終於公佈，推動長者「上樓」更進一步，惟目前社會不少長者及團體人士對使用費有較大疑慮，政府應及時為社會解惑，作出更詳細地解說，同時推出各項配套政策配合，讓長者公寓順利推行，未來則應定期分析申請及評分數據，配合實際情況優化準入條件，以及作為下一階段長者公寓建造規劃的依據。
  據了解，按照國際通行標準，若某經濟體中65歲及以上人口佔總人口的比例分別超過7%、14%和20%，則該經濟體分別會被視為老齡化社會（aging society）、老齡社會(aged society)和超老齡社會（hyper-aged society）。由於出生人口數量減少及人口預期壽命延長，1994年澳門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所佔比例為7.05%，自此澳門進入老齡化社會。2021年澳門特區本地人口為56.87萬人，其中老年人口8.23萬人，所佔比例提高至14.47%，澳門已經處於老齡社會。按照數據推算，本澳於2036年便會進入超老齡化社會，屆時全澳人口約四分之一為長者，即大約15萬人，比例相當高，醫療及養老服務急需應對。
  澳門特區政府現時奉行的養老政策是「家庭照顧、原居安老」，擬建成的安老體系是「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託、機構為支撐」，即澳門主要的養老模式仍是較為傳統的居家養老、社區養老及機構養老，與內地和香港養老模式的情況基本一致。特區政府不遺餘力發展社區護老服務，同時在公屋修建的規劃中也有部分房屋是專為長者而設的長者社屋。但面對人口老齡化進一步加劇，社區安老院舍提供床位嚴重不足，有需要入住的長者要中央輪候，起碼等上一年半或以上；長者社屋數量同樣始終有限，申請囿於條件多；至於家居安老則基於子女工作無暇照顧、環境設備不夠無障礙、長者身體不便等現實原因難以滿足長者需求，尤其居住在唐樓的長者，出行十分不便。
  據當局估計，居於唐樓的獨居長者及雙老家庭，已由一六年的四千名增至現時五千至六千名，不少更是長期病患及行動不便人士，上落樓梯成為一大難題。加上樓宇日久殘舊，石屎剝落、鋼筋外露、環境衛生惡劣等問題逐漸浮現，令他們平日交際與生活質素大打折扣。要讓他們老有所依，離不開有個安樂窩。
  這批長者的物業多為自置，但因擁有私人物業無資格申請公屋，樓宇殘破價值不高，也無力再置業和供款。為助這群長者和弱勢社群，特區政府積極推進長者公寓的建設。長者公寓先導計劃興建約1,800個單位。此類單位將引入智慧養老、智能家居及無障礙環境等管理模式與運作配置，以關顧長者安全、健康管理、生活便利及個別支援的需要。
  而日前，政府公報刊登社會文化司司長批示，核准《政府長者公寓住宿單位的使用申請評分準則》及長者公寓的住宿單位使用費表，將按單位所屬區域和樓層訂定每月使用費，由五千四百一十元至六千六百八十元不等，每個單位另須繳付等於兩個月使用費的保證金。首階段提供七百五十九個單位供選擇，首次簽訂使用協議可獲八折優惠，但C區單位、續期及重新分配的單位不適用。姑且不評論使用費及評分細則等方面的內容，長者公寓由最初的構想到現在的逐步落實，確實反映特區政府在養老政策上取得的一大進步。
  據社工局介紹，長者公寓共提供一千八百一十五個住宅單位，旨為長者提供便利環境，提高生活素質，尤其是居於沒有升降設備樓宇的長者，協助他們融入社區。長者公寓每一單位使用人數上限為兩人。申請人須年滿六十五歲且具居家生活自理能力的澳門特區永久性居民。年滿六十歲但未滿六十五歲的澳門居民，且為申請人的配偶、親屬或朋友，可申請共用同一單位。社工局負責對申請評分，評分準則分為基本分及加分項，滿足申請要件可獲基本分，加分項包括申請人居於唐樓、共居情況、取得澳門居民身份年期、居澳時間等。所有申請按評分由高至低排序，如評分相同，則以電腦系統隨機抽籤的方式確定排序。倘單位不足或已全數被使用，未能獲分配單位的申請人將被列入輪候名單。最快可於下月六日起接受申請，採取線上線下方式遞交。當局會以「一戶通」確認申請人的居澳年份、物業等背景資料。申請人的居家自理能力，可經網上申報系統增加的評估工具作評估及聲明，料可確認九成以上的申請個案，預計明年第二季完成首階段申請審批，第三季完成公寓的內部裝修和各項設置，第四季安排合資格長者使用。
  使用費方面，長者公寓處於房屋政策五個階梯中第四個，在「夾屋」與私樓之間，定位是針對具一定經濟能力並居於唐樓，以及認為有需要使用長者公寓設施的長者。故在訂定使用費時必須很小心，因為使用的長者均為業主，他們可能要出租自己的單位。若一次過推出全數一千八百個單位是相對大的數量，會對租賃市場有一定影響。若使用費過低亦可能影響申請長者出租單位的價格，故要符合市場準則，與市場價格不能有太大差距。
  長者公寓必定以市場形式推行，必須確保其能營運無虧損，以推動其他企業願意投資做這件事。強調長者能夠負擔及平衡不同的意見和需求。現時使用費的中位數為六千〇五十元，以建築面積計算平均每方呎約為十點五六元，對比工廈、唐樓每月每方呎建築面積租金中位數差不多。同時，使用費還包含了管理費，長者只須給付整體使用費，不用交管理費。首階段推出的七百五十九個單位，首次簽訂協議生效期即三年內，使用費按原價八折，變相最低使用費為四千三百二十八元，三年後不再享有優惠。
  長者公寓因應住宿單位所在的樓層和座向不同訂有八個不同收費，不同樓層、座向價格不同。配套設施方面，長者公寓鄰近關閘口岸、港珠澳大橋及港澳碼頭，交通便利，周邊有衛生中心、公園和超市，方便長者的日常生活。地面層保留了四個合共約六千五百一十方呎、可分為四個商舖，其中三個「對街」，期望透過出租舖位引入更多如推動銀髮產業等適合長者的商業模式。若商舖服務對象以長者為主，照顧到長者需要，可給予更多優惠。
  二樓和三樓分別設有會所和戶外平台花園（設有戶外運動器材）、運動室（設有乒乓球及桌球室）、多功能室等。考慮到長者的生活習慣，一樓逾三萬二千方呎的大型商舖可用作酒樓食肆，為此已預設隔油井和電錶等，商舖有獨立電梯及升降機直達地面。用戶獨立電梯大堂亦可通往一樓，屆時長者將可在公寓內輕鬆地享受美食和便利的生活。另外，公寓還設有三層地庫的公共停車場，提共四百七十九個私家車及電單車位。
  實際上，長者公寓構思好，對照顧長者和社會健康發展都有好處，能緩解部分長者需求。其引入智慧養老、智能家居及無障礙環境等管理模式與運作配置，自然是公寓使用費釐定須考慮的因素，惟不少人與現時私樓租金、社保養老金水平作比較，認為定價較高，不劃算，恐影響政策施行。如民眾建澳聯盟副理事長陳冰冰就表示，長者公寓定價消息公佈後，接獲不少長者反映公寓使用費定價過高，已超出大部分長者的經濟承受能力，高昂的使用費讓許多長者望而卻步，恐對政策成效造成障礙。現時大部分長者主要收入來源是養老金和政府福利，當中，根據社保資料，澳門養老金額上限為每月三千七百四十元；長者公寓的使用費則在五千四百一十元至六千六百八十元，高出養老金將近一點五倍，即使加上敬老金和現金分享仍不能與之持平，這意味着，有許多長者可能無法承擔相關費用。另外，澳門人口老齡化日益加深，長者公寓的需求料將越來越大，但公寓單位數量有限，將無法滿足持續增長的長者需求。建議政府可以考慮持續檢視情況並適時調整使用費標準，使其更符合長者的經濟承受能力，或通過補貼或其他方式來幫助有需要的長者支付租金，如協助長者出售或出租舊區唐樓，讓他們更具條件租住長者公寓，以協助他們真正改善居住環境。另外，建議政府應透過今次申請數據，未來持續研究並增加長者公寓的建設數量，以滿足不斷增長的長者需求。同時，除了長者公寓外，政府還可以通過其他方式來幫助長者改善住房條件，如通過提供住房補貼、改造老舊住房等幫助長者改善住房條件。倘是次申請情況未如預期，亦應盡快就收集到的意見重新調整相關申請及入住條件，讓政策能發揮最大效用、讓公帑用得其所。
  婦聯總會副會長、婦聯頤康協會會長陳愛珠認為，評分對獨居唐樓的長者有較大幅度傾斜，體現設立長者公寓的初心。但不少居民對自理能力評定標準、使用費制訂標準、續期、退場和調費機制等存疑，希望政府與社團加強合作，透過舉辦講解會釋除疑慮。長者公寓配套充分考慮了長者的實際需要，包括設有粵劇表演場所、舞蹈室及康樂室等，商業空間擬引入大型茶樓，讓入住長者有與家人共聚天倫的空間，相信推出後能為本澳養老服務提供新範例。該會長期關注長者公寓的落實進度，亦收到不少長者對執行細節和使用費的意見。根據長者反映，本澳部分長者退休多時，目前主要靠養老金及儲蓄維生，生活並不富裕。儘管使用費低於市價且已包括管理費，首階段亦有折扣優惠，但日常保健、出行、膳食等面臨不少開支，資金分配更趨保守。如何協助長者公寓住戶有更好的生活質素，讓有需要的居民有足夠的經濟條件入住，值得社會思考。申請的長者需有一定自理能力，建議政府考慮推動有條件的長者重投職場，鼓勵他們從事力所能及的工作，獲得更多主動收入。或參考鄰近地區的經驗，研究逆按揭的可行性，讓長者可以補貼公寓租金及生活費用，提升生活質素。
  誠然，政府應綜合考慮消費物價指數、長者收入等因素，在訂定有關使用費時讓更多符合資格的長者能承擔。但從政策屬性而言，長者公寓是人口老化、社區老化的產物，是養老服務的新嘗試，並非社會福利。這從長者公寓被定位為五階梯房策之一亦見端倪。長者公寓的出台、申請條件、定價水平，有需要從初衷出發，平衡整體。針對社會不少長者對使用費有較大疑慮，政府應及時為社會解惑，作出更詳細地解說，同時推出各項配套政策配合，讓長者公寓順利推行。
  未來本澳人口持續增長、老齡化問題嚴重，除了要深入研究長者課題，結合科學數據興建適合的長者公寓，提供足夠供應量讓長者安居外，也應加強推動社會構建銀髮產業，為銀髮族提供支援，提升他們的生活質素。
  事實上，《十四五規劃》指出，應積極發展銀髮經濟，開發適老化技術和產品，培育智慧養老等新業態。澳門現時的長者產品相對單一，僅依靠簡單的進口和產品銷售，並未形成銀髮產業鏈，反觀外地，銀髮產業已經十分成熟，包括老年房地產、老年護理服務業、老年服飾、老年食品、老年醫療等，有一系列完善的供應鏈和相關行業。例如飽受高齡化問題困擾的日本，銀髮產業已初具規模，其成功經驗值得借鑒。在老年人專用產品方面，日本企業將老年人需求從普通商品中細分出來，在開發產品時更加注重人性體驗和細節需求，小到老人用眼鏡、帶ＧＰＳ定位和活動記錄器的老人專用手機，大至方便癱瘓老人生活需求的各種自動化器械，其中不乏高新技術應用，市場規模不容小覷。
  推動銀髮產業發展不僅僅是為了推動產業的多元發展，更是為了滿足未來長者的生活需求。為此，建議政府一方面制訂合適的支援及傾斜政策，另一方面，政府目前不斷興建公共房屋，可以考慮在公共房屋的設施或使用上，批出一部分使用空間，用作支援銀髮產業的發展，藉此推動澳門的銀髮產業發展可以逐步走向市場化，從而形成產業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