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勝利後,蔣介石集團積極準備內戰,妄圖奪取抗戰勝利果實,但在全國人民面前又不得不表示出願同共產黨和談的姿態。1945年8月,蔣介石接連發出三封電報,邀請毛澤東去重慶談判,共同商討「國際國內各種重要問題」。為爭取國內和平與民主,毛澤東不顧個人安危,親自赴渝,最終達成雙十協定。
去往重慶前的智鬥較量
1945年8月14日,蔣介石給毛澤東發出第一封邀請電報,同時電令國民黨駐延安聯絡參謀,設法探問毛澤東的答復意見。
那時候,國民黨在延安駐有一個聯絡站,負責聯絡的是國民黨特務周勵武、羅伯倫。他們被派駐延安,名義上是向重慶軍令部隨時報告八路軍戰況,實則處心積慮獲取情報。但是,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我陝甘寧邊區保安處(即中共中央西北局社會部)早已獲取其聯絡密碼,從而破譯了他們與重慶間的往來密電。
毛澤東收到邀請電報後,通過情報部門瞭解到蔣介石的真實意圖,經過審慎考慮,決定將計就計。8月16日,他複電蔣介石說:「朱德總司令本日曾有一電給你陳述敝方意見,待你表示意見後,我將考慮和你會見的問題。」同日,毛澤東特意接見了周勵武、羅伯倫,明確表示:目前不准備去重慶,待蔣委員長答復朱德電報後,再作考慮。
聽了毛澤東的這番話,周、羅二人非常欣喜,急忙趕回住處向重慶報告情況。蔣介石聞訊,於8月20日又發一電報,再次邀請毛澤東去重慶,他在電文中稱「如何以建國之功收抗戰之果,甚有賴於先生之惠然一行,共定大計……」
8月22日,毛澤東複電蔣介石說:「茲為團結大計,特先派周恩來同志前來進謁。」當天,他再次接見周勵武、羅伯倫並告之:我們黨決定先派周恩來去重慶。周、羅聞訊,又發密報,判斷毛澤東不可能親自去談判。
在認定毛澤東不會來渝之後,蔣介石於8月23日第三次致電,邀請毛澤東去重慶,同時電令周、羅嚴密監視延安情況。同日,毛澤東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認為「當前內戰的威脅是存在著的,但國民黨有很大困難,至少今年不會有大內戰,故和平是可能的……我們很需要這樣一個時期來教育全國人民,來鍛煉我們自己」。他還說:「我是否去重慶?還是出去。出去的時機由政治局、書記處決定。先派恩來同志出去。我出去,決定少奇同志代理我的職務,書記處另推陳雲、彭真同志為候補書記,以便我和恩來同志出去後,書記處還有五人開會。」
安排好中央工作後,毛澤東於8月24日複電蔣介石:「鄙人極願與先生會見,商討和平建國大計。俟飛機到,恩來同志立即赴渝晉謁。弟亦準備隨即赴渝。」從這封電報來看,儘管毛澤東表示「準備隨即赴渝」,但始終沒有明確去重慶的具體時間。這一方面給蔣介石造成更多錯覺,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安全保密的考慮。
8月25日,毛澤東、周恩來等7位中央政治局委員和從重慶回來的王若飛(時任中共中央南方局工作委員會書記,負責主持南方局日常工作),再次研究毛澤東去重慶的問題。也是在這一天,毛澤東致電魏德邁(時任美軍中國戰區司令官)說:「鄙人承蔣委員長三電相邀,赫爾利大使兩次表示願望來延,此種誠意,極為心感。茲特奉達,歡迎赫爾利大使來延面敘,鄙人及周恩來將軍可以偕赫爾利大使同機飛渝,往應蔣委員長之約,以期早日協商一切大計。」
8月27日,蔣介石的代表張治中(時任國民黨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部長)、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乘飛機抵達延安,專程接中共代表團赴渝談判。為了確保專機安全,延安保衛部門派人日夜守護,嚴防敵特安裝炸彈。臨上飛機前,周恩來還專門安排警衛人員登機「檢查毛主席的座位和安全帶」,並在登機時又親自檢查了一遍。
這期間由於嚴格保密,直到8月28日上午,毛澤東和周恩來、王若飛等登機離開延安時,周勵武、羅伯倫還不清楚事情的原委。蔣介石儘管已經獲知「毛澤東去重慶」這一安排,但終究為時已晚,令他措手不及。
談判期間的安全保密措施
8月28日下午3時許,毛澤東一行在張治中、赫爾利的陪同下,飛抵重慶九龍坡機場,受到各界代表的熱烈歡迎。當晚8時,蔣介石在林園官邸舉行歡迎宴會。自此,開始了為期43天的談判。
毛澤東抵渝後,國民黨特務企圖全程跟蹤,特別是入住紅岩村八路軍辦事處後,敵人在周圍安排了眾多軍警憲特。他們名義上為了保證談判安全,實則加強了盯梢監視。顏太龍(當時毛澤東的警衛人員)曾經回憶道:「八路軍辦事處附近,國民黨都佈置了特務,什麼樣的特務都有,有坐汽車的,也有靠兩條腿的,有賣甘蔗的,有賣桔子的,賣香煙的、坐茶樓的……」對於國民黨這些窺探威脅,我們黨也相應地採取了嚴密的防範措施。
早在8月25日深夜,周恩來便給八路軍駐渝辦事處的錢之光發去急電,指出毛主席要到重慶談判,須做好一切準備,尤其要確保萬無一失。在電文中,周恩來還對「毛澤東在重慶的安全警衛、住房安排、飲食習慣等做了具體指示」。經過精挑細選,那時擔負毛澤東安全任務的,主要是「兩龍一虎」3名貼身警衛,即專門從延安跟隨毛主席到重慶的顏太龍,還有陳龍和龍飛虎。周恩來特別叮囑:「要機警細緻,在任何情況下都要確保主席的安全,不許有任何一點疏忽。」對此,龍錚(龍飛虎的子女)在紀念文章中曾經寫道:「重慶談判中,毛主席在林園住了兩個晚上。當時蔣介石、蔣經國、宋美齡也住在那裏……這兩夜一天,父親是沒有閉過眼睛的。他晚上就雙手持槍,坐在門外警衛。」可見,毛澤東在渝期間警衛工作是非常盡責也是非常嚴密的。
毛澤東在林園住了兩晚,便回到紅岩村居住。在重慶談判的那些日子裏,他白天多在桂園(當時張治中在曾家岩的一處住所)會見各界人士,晚上則回紅岩村處理內部事務。令國民黨沒有想到的是,毛澤東在談判期間,始終與延安保持著密切聯絡。之所以說「沒有想到」,是因為自1943年起,八路軍辦事處的公開電臺就被國民黨封閉了,毛澤東到重慶前後,我方雖然幾經交涉,但國民黨始終不同意啟封,只是答應可以「由國民黨軍政部總臺代為收發電報」。
但其實,在八路軍辦事處閣樓上,我們黨有一個秘密電臺工作間。為了不被敵人發現,秘密電臺功率很小(只有5瓦),天線也是沿著樓房的房檐架設的,非常隱蔽。他們白天把機器藏起來,到夜裏才開機工作。據當時在周恩來身邊工作的童小鵬回憶說:「一切機要電報都由秘密小電臺收發。每天,從黑夜到天明,大家把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寫好的電報,迅速譯好發出去,又迅速地把延安發來的電報譯好送給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大家不顧天氣的悶熱和蚊蟲叮咬,在黑色窗簾和燈罩的掩飾下,艱辛而又愉快地工作著……為了不影響樓下毛主席和周副主席的工作和休息,都穿著布鞋或赤著腳走路,還把椅子腿裹上布條,以免移動時發出響聲。」
對於那時的情景,重慶紅岩革命歷史博物館館藏的文物檔案中,也有這樣一段記載:「毛澤東同志白天在桂園會客,晚上大部分時間都回到紅岩村休息。在紅岩村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二樓東頭靠北的一間屋子裏住了40個晚上。毛澤東所住的這棟大樓很有特色,外看似二樓,實則三樓,三樓最隱蔽為機要科所在,因空間低矮,過道狹窄則被人們親切的稱為『雞鴨棚』『雞鴨行』。酷暑天,三樓樓閣式小屋氣溫高達40攝氏度,電臺工作人員仍日夜堅持工作。」
小小電臺,連接起重慶與延安。在延安,為了確保同代表團的密切聯絡,王諍(時任軍委三局局長)精心組織,時刻保持總臺電訊暢通;在重慶辦事處,秘密電臺密切配合,圓滿完成談判期間各項任務。那時,黨中央作出派軍隊迅速爭取東北的決定,便是毛澤東在重慶通過小電臺同劉少奇(代理中央主席)秘密聯絡並商定的。
1945年10月10日,國共雙方代表正式簽訂《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即雙十協定。第二天,毛澤東乘飛機返回延安。由於電訊保障有力,毛澤東專程前往軍委三局駐地慰問工作人員,充分肯定了他們在重慶談判期間做出的特殊貢獻。
(張建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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