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基辛格戴個小眼鏡,個頭1.75米,美國媒體會用「矮小」稱呼他,但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在1972年《花花公子俱樂部》的調查中,以最高票獲選「人們最想約會的男人」。
接下來這些年,他有了很多稱呼:「華盛頓最偉大的花花公子」「尼克森政府的性感代言人」「白宮西翼的花花公子」……
關於基辛格是不是真「花」,這件事讓媒體糾結了很多年。
基辛格有過兩段婚姻,也與許多女性交往過。可是只要有機會,他的同僚、愛人甚至是前妻的親戚都會不遺餘力地幫他澄清,「他不是花花公子,真的不是!」
基辛格倒是不在乎。有時面對人們的問詢,他只是懶洋洋地回答:「權力是終極春藥吧。」有時又表現出清醒謹慎,「我知道這可不是什麼讚美,明褒實貶而已。」一轉身,就又消失在名利場。
他到底是不是花花公子?
1969年,基辛格在尼克森政府擔任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頭一年。《華盛頓郵報》撰稿人莎莉•奎因在一個雞尾酒會上看到基辛格正在獨酌,她索性走上前,開門見山地問他:「你覺得你是個花花公子嗎?」
「我不能說我是,因為會惹麻煩,但也不能說我不是,乾脆說我是個秘密的花花公子行嗎?」這個細節被如實寫在了報紙上,坐實了這個形象。
後來在通話中,基辛格對奎因開玩笑,「跟你說話真是無異於自殺。」
也有不少八卦媒體記者煩他,原因是張揚浮誇、鄙視女性:「他只對那些上流社會鍍了金的自由主義、牛排晚餐和閃光燈感興趣。」
即便他沒輕沒重地說話做事,不少跟他相熟的女人卻喜歡他,誇他可愛。
華盛頓市議會主席吉爾伯特的妻子瑪戈特•哈恩說基辛格「機智、有趣,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之一」。她能在晚宴中一眼鎖定基辛格,「周圍沒幾個有意思的人,就連吃個飯,盤子都得分區。他可不一樣,從不把聚會當任務」。
基辛格遊走在白宮和各種社交場所,無縫銜接。一次出席聚會,他夾著一份絕密檔出現了。被人問起,他說那是最新一期《花花公子》。《花花公子》老闆覺得這人實在有意思,包了他一整年的雜誌。很久後人們才知道,信封裏是時任總統尼克森《沉默的大多數》演講草稿——這篇針對越戰問題的演講,被視為尼克森政治生涯中最重要的演講。
在名利場裏,基辛格遊刃有餘。通常情況下,他愛聊,什麼都聊。比如,他會說自己的體重已經從150斤長到了160斤,肚子都長出來了,「因為我在中國把周恩來總理請我吃的一桌子飯都吃光了。」
1971年7月9日,基辛格作為美國總統特使秘密抵京。他告訴朋友,那頓「鴨晚宴」一共有26道菜,以至於回國後,他每天都在節食減肥……
「亨利幾乎會談論任何事情。」美國老牌時尚雜誌《女裝日報》稱:他會告訴你,開始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熱烈地交談」,結束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突然……但永遠保持朋友關係」。
她們的確來過
基辛格有過兩段婚姻,中間當過十年「單身漢」。他花花公子的名聲,也是在這十年打造出來的。
他交往過很多名人女友,包括媒體人黛安•索耶、演員坎迪斯•伯根和吉爾•聖約翰等。她們對他幾無惡言。
「他很友好,不管是在電話裏、聚會中還是面對面,這個總統面前的大紅人永遠溫和、孩子氣,甚至能感覺到他有點缺乏安全感。」專欄作家瑪麗•麥格羅裏說,他是個絕佳的傾聽者,會全神貫注地聽,等你說完,再給你留出修正的時間。
他會仔細權衡措辭,再用溫和、低沉的語調說岀他的看法。麥格羅裏說,「對他來說,語義學至關重要。」
當這些著名的女士為自己著書立說時,總不吝於給這個男人留些篇幅。基辛格不但給歷史帶來了談資,也給很多人的青春帶來過風花雪月。
當然,也給她們留下不少遺憾一一這些人生缺口裏藏著更完整的基辛格。
匈牙利女演員莎莎•嘉寶回憶道,基辛格欠她一個吻。「當他正要俯身吻我,就收到了呼叫,是總統尼克森打來的。對方稱『亨利,馬上回來。我需要你』。」
基辛格立刻送嘉寶下車,然後揚長而去。
沒人比這些女士更清楚一個事實——在基辛格心裏,尼克森才是無法被取代的。有些人會開玩笑說,基辛格和尼克松像一對奇怪的情侶,相愛相殺。尼克森曾多次發表粗魯的反猶言論,經常管基辛格叫「猶太男孩」。基辛格也不客氣,私下變著花樣罵尼克森,說他是「那個瘋子」「喝大的朋友」和「肉丸子腦袋」。
這對歷史上最著名的「男人CP」,為彼此花費了太多時間和感情。就在尼克森辭職前的兩個晚上,兩人在白宮林肯客廳裏含淚擁抱、跪下祈禱。
關於基辛格的風流韻事,止於1974年3月30日。他在離婚十年後再次進入婚姻。
他的太太名叫南希•馬金尼斯,同樣畢業於哈佛大學。結婚那天他們只是舉行了一個低調的儀式,他淺淺吻了下新娘,然後就一起坐著飛機度假去了。
後來的故事是,他們一起走完了餘生。
「精分」雙子座
在基辛格慢慢老去的這些時光裏,只要有機會,人們總還是想試圖撕下他花花公子的面具,告訴世人:他真的是個有棱有角的正經人!
「那所謂花花公子的言論都是些廢話,他從不是一優秀的交際家。」哈佛大學教授卡爾•弗裏德裏希更願意相信,這些流言更多基於他的職業要求。「尼克森說過,『天呐,亨利,你得有點人性。』」
基辛格的性格裏充滿矛盾。15歲作為猶太難民離開家鄉,他會對《紐約郵報》輕描淡寫地描述小時候在納粹德國「經常在街上被人追趕、痛打」「但有意思、好玩兒的事兒,一件都想不起來了」。
說完這話,他立刻表現出不以為然。他提醒人們,如果想從個人發展軌跡探索他的政治主張,那就是白費力氣。可大家總想從歷史裏多找些注腳,通向這個複雜的人。
他的傳記《基辛格:理想主義者》中提到,「這段經歷,給他的青春期留下痛苦的陰影。比如,他會感到自己時刻會遭遇難以預測的暴力,這在他的內心深處定下了一些基調。」
「他好像希望被人知道,卻又想保持距離。」專欄作家喬•克拉夫特說,每當他說多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一半人格就會冒出來,讓他閉嘴。基辛格會拿自己的兩面性打趣,歸咎於自己是個雙子座,「我就是個精神分裂患者。」
他只是展示出圓融的一面,周旋在各種不情不願的對話裏,風趣又諷刺。
「你靠什麼放鬆?」
「織毛衣。」
「為什麼總統要派你去中國?」
「他知道我愛喝餛飩湯吧。」
婚後多年,妻子南希仍試圖回想基辛格作為花花公子的那段時光,她還是有些想不通,「明明老式保守,一生都很正直」。
不過不重要了,基辛格留下了那麼多謎面,不差這一個。當初,他像一尾魚,在白宮那潭平靜無波的水裏攪起波瀾,現在波瀾還在,他輕點尾翼,遊遠了。
(劉瀚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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