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拜登似乎在向世界演示:對職業政客來說，「變臉」是怎樣一種必備天賦。
  2019年6月，特朗普針對中國進口商品徵收關稅時，拜登發文抨擊：「特朗普連最基本的都沒有搞明白。他認為，（此舉）是在讓中國為關稅買單，但任何一個經濟學新生都會告訴你，是美國人在為此買單。」
  僅僅5年後，2024年5月14日，美國白宮發表聲明稱，拜登將繼續保留前任實施的關稅政策，並計畫對中國出產的一系列商品徵收更高關稅一一其中，針對中國電動汽車的關稅將從目前的25%提升至100%。
  這一刻，拜登的說法變成，「決心確保美國在這些領域佔據世界領先地位」。
  這不僅僅是一項針對中國的政策問題,其背後一個更大的全球性的秩序變化，正在發生。
  更糟糕的決定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拜登前後立場的變化。中國外交部部長助理、發言人華春瑩在社交媒體平臺X （原推特）上，將拜登對華加征關稅的發言，和他此前抨擊前任的內容對比排列，並配文稱，「一個來自2019年的車稅教訓」。
  拜登前任的關稅政策，確實有著深刻教訓。「特朗普對美國進口產品徵收的新關稅，比近一個世紀以來任何一位總統都要多。」英國媒體《經濟學人》分析道，這種做法並未令美國再次強大，相反拖累了美國經濟。「據印第安納大學學者艾哈邁德•拉什卡裏普爾估計，全球關稅戰將使美國GDP縮減約1%。」這次拜登加征關稅，是對華加征301關稅四年期復審的結果。商務部國際貿易經濟合作研究院美洲與大洋洲研究所副所長周密在為《瞭望智庫》撰寫的文章中提及，2022年5月，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 ）啟動對301關稅的必要性審查。「美國歷史上似乎還沒有出現過對301措施效果滿期後進行審查的先例。」審查過程「不僅美國企業摸不著頭腦，USTR恐怕也需要摸著石頭過河」。
  沒想到，經過四年的審查，結果竟然是進一步加征關稅。「相對於特朗普對華加征的關稅，新的關稅更有針對性，力度也更猛烈。」《參考消息》轉引外媒分析道，特朗普的徵稅政策雖然涉及範圍更廣，但稅率較低。拜登關稅政策的稅率，高得令人難以承受。「因此，受影響更大的不是當前貿易，而是未來的潛在影響。」
  當關稅成為武器
  傳說，摩爾人軍隊渡過直布羅陀海峽後，在地中海西口攻佔了一個港口，取名塔利法（Tariffa），以此為據點向來往商船索要買路費，金額與其所載貨物價值總額相關一一英文單詞tariff （關稅）即由此而來。
  二戰後，隨著全球化進程，關稅在發達經濟體中重要性不斷下降。對這些在貿易擴張中處於強勢的國家來說，關稅的增加，往往會導致貿易減少、消費者價格上漲以及對方國的反制報復，弊大於利。
  但是，美國這個「因稅獨立」的國家——波士頓茶事件就是直接對抗英國議會通過的《茶稅法》——享受著各國彼此間關稅降低帶來的福利，卻也沒少用關稅來保護本國行業。
  一個著名的例子是，自1963年延續至今、美國國家歷史上最大的貿易壁壘：雞稅（Chicken Tax ）。
  那一年，時任總統林登•詹森宣佈，為回應歐洲國家對美國雞肉收取高額關稅，美國對進口的馬鈴薯澱粉、糊精、白蘭地、輕型卡車四種商品徵收25%的關稅。
  至於為什麼回擊歐洲，卻要對所有來源國都加征關稅；以及為什麼處理農業貿易摩擦，要針對工業產品輕型卡車增稅？官方並沒有解釋。
  不止雞稅保護了美國卡車巨頭，上世紀80年代，美國對進口的日本汽車，建立貿易壁壘，以保護本國汽車產業。這些美國車企，借此可以向美國消費者收取更多費用，帳面上的利潤率數字曾經非常漂亮。然而當時代潮水退去，它顯然並沒能阻止「通用汽車、福特和克萊斯勒奔向破產快車道」（馬斯克語）。
  更大的代價
  今年4月，美國再一次阻止了世貿組織（WTO ）一項增補專家組的提議。在過去五年裏，由於美國的干擾，這個曾經保障全球化的國際組織，幾乎處於停擺狀態。
  生在豐裕時代的人們很容易忽視，繁榮到底因何而來。
  「過去半個世紀，人類的偉大成就之一，就是全球關稅的顯著下降。」《經濟學人》在《拜登的惡意障礙》一文中寫道，「20世紀70年代超過10％的平均進口關稅，降至如今的3%。這一改變，推動了國際貿易的繁榮，並使全球人均GDP增長了近兩倍。國家越開放，就越繁榮。」
  「從1990年左右開始，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加速增長，並趕上發達經濟體的較高收入水準。」美國經濟學者、《商業衝突：美國貿易政策史》一書的作者道格拉斯•歐文（Douglas Irwin）
  說，這顯然是全球化帶來的結果。而且，不止發展中國家，從1980年到2019年，幾乎所有國家都變得更加富裕，全球不平等現象有所下降，極端貧困也大幅減少。
  然而，過去幾年裏，包括美國在內的很多國家，正以關稅、制裁為武器，打碎他們曾經親自主導的全球化體系。據全球制裁資料庫統計，世界各國政府實施貿易制裁的頻率，是20世紀90年代的四倍多。世界各地，對外資強化監管的數量正不斷增加。以美國為例，2022年，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審査了286項擬議交易，而2013年這一數字僅為97。
  與此同時，此前助力全球化的那些國際組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貿組織等，已經越來越虛弱。「世貿組織的功能失調，象徵那個曾旨在促進國際貿易和投資的世界已經被擱置了。」《經濟學人》在其分析中寫道，即便如此，各國仍然在繼續遠離全球化的軌道。未來，「（這種變化的）代價，可能會變得更加清晰」。
  （白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