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瑩敏,用「塑膠普通話」反詐騙

  「宮廷玉液酒+小錘+大錘,等於多少呢?當小花得知國內間諜數超過10萬時,決定今天不講反詐了,而是要用只有中國人知道的方式,和大家對暗號!」
  短視頻裏,一名身穿警服、帶著閩南口音、自稱「邊檢小花」的女孩,給網友出了上面這道「反間諜題」,並邀請大家「在評論區寫出答案,證明自己」。
  網友們一邊寫答案,一邊發問:「小花,你的真名是什麼?」
  她的真名叫錢瑩敏。
  「邊檢小花」的誕生
  錢瑩敏有一雙大眼睛,笑容陽光,口音軟糯,配上警服有一種反差感。在網上,她是擁有百萬粉絲的「邊檢小花」,被網友稱讚「這才是全網最甜」;現實中,她是廈門邊檢總站泉州邊檢站的一名移民管理員警。
  翻翻「邊檢小花」之前發佈的視頻,內容大多是向網友介紹出入境政策和移民管理的小知識——《3月起去泰國免簽?不看會被蒙在鼓裏》《警方提醒!出賣舊手機等於出賣你自己,如何正確清除舊手機資訊?》《境外間諜?就在你身邊!》《外國人來華簽證及入境政策調整了》……
  這些視頻題材從何而來?錢瑩敏對《環球人物》記者講述了創建自媒體的過程。
  2019年12月的一天,錢瑩敏與邊檢站宣傳幹事毛室竣閒聊,聊著聊著,就冒出了辦一個警務自媒體號的想法。「很多人不知道什麼是邊檢,容易和其他聯檢單位混淆。我們的初衷是介紹國家移民管理局的最新政策,再普及一些出入境管理的小知識,方便大家及時瞭解最新政策。」
  思路有了,但自媒體帳號叫什麼?選題怎麼定?以什麼形象出鏡?錢瑩敏一時找不到方向。她與同事們又展開了一輪頭腦風暴,最後想出了「邊檢小花」這個名字。
  「其實,這是我們一位男同事的愛人貢獻的。她是學廣告的,幫我們想出這個名字時,大家都覺得朗朗上口,又親切,就選用了。」
  這位男同事就是毛室竣。他告訴《環球人物》記者,自己平時主要負責單位的宣傳工作,2019年的時候,一直在考慮創建一個警務自媒體帳號,「當時小花(錢瑩敏)剛畢業不久,我覺得她形象很好,適合出鏡,大家一起商量後就決定做起來」。
  經過兩個月的籌備,自媒體團隊正式成立,錢瑩敏負責出鏡,毛室竣和同事王玄負責帳號內容的策劃、拍攝、後期及運營等方面的工作。
  2020年1月13日,「邊檢小花」在B站發佈了第一個視頻——《大家好,我是邊檢小花,嗶哩嗶哩我來啦!!!》。
  「第一個視頻只是試水,沒想到受到網友們的熱情支持,很快就有了10萬點擊量,許多人還在後臺催更,問下一個視頻什麼時候發。這對我們是特別大的鼓舞。」錢瑩敏回憶道。
  「觸警生情」
  剛創建自媒體的那段時間,有一件事讓錢瑩敏至今難忘。
  2020年1月,新冠疫情暴發,泉州邊檢站的口罩庫存告急。有一天,一名搭乘菲律賓航班返回中國的年輕小夥,在泉州入境的時候,默默地給邊檢站工作人員塞了幾盒口罩,什麼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那時口罩比較緊缺,小夥子的善舉讓我們深受感動。」錢瑩敏說。後來,他們將這件事放進了視頻裏。
  除了宣傳政策、普及邊檢知識外,團隊也會介紹一些富有泉州地方特色的歷史文化知識,以及與錢瑩敏日常生活相關的內容。
  比如,泉州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邊檢海港執勤隊所在的位置就是一處歷史古跡——宋元時期的一個石湖古碼頭。2021年,中國申報的文化遺產專案「泉州:宋元中國的世界海洋商貿中心」,成功列入《世界遺產名錄》,這自然成了「邊檢小花」的創作題材。
  漸漸地,「邊檢小花」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和歡迎。
  網友們創造出「抱警」「觸警生情」之類的諧音詞,發在彈幕和評論區。還有不少大V帳號與團隊聯動,「邊檢小花」的粉絲量不斷上漲。
  很多網友表示,看過視頻後,知道了邊檢與海關的區別,瞭解了移民管理員警的工作,學到了不少反詐知識,還不時跟著錢瑩敏學幾句閩南話,對閩南文化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B站會給每一名達到10萬粉絲的視頻主播發一個小獎牌。錢瑩敏說,當「邊檢小花」帳號破10萬粉絲的時候,團隊發佈了一個粉絲福利視頻,內容是把她錄視頻過程中的「塑膠普通話」,編成了一個「魔性」合集。
  「在實際拍攝中,小花比較容易忘詞兒,畢竟我們不是專業的主持人。而且她有口音,比如她說『防護服』的時候,聽起來像『黃護服』,但網友們覺得這個口音挺可愛的,很真實。所以我們就把拍攝花絮匯總到一起,做了一個粉絲福利視頻。」毛室竣說。
  「這個視頻反響很好,B站發的小獎牌還沒寄到,我們的粉絲量就『噌』一下漲到了十四五萬。」錢瑩敏笑道。
  閱讀彈幕評論和視頻下麵的網友留言,是「邊檢小花」團隊的日常工作之一,也是大家的樂趣所在。
  在毛室竣看來,閱讀和分析網路評論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也是他們與網友拉近距離的密碼:「很多時候,我們是通過彈幕和留言獲得創作靈感的。網友們很有才,是我們的老師。他們對視頻內容的一些歸納、總結,經常比我們自己起的標題還要好,所以我們也跟著網友不斷地學習,這個自媒體帳號可以說是我們和網友共同創作的。」
  在4年多的時間裏,「邊檢小花」發佈視頻作品200多個、粉絲數達160餘萬、播放量破2億。
  渴望練出一雙「火眼金睛」
  1996年出生的錢瑩敏,是地地道道的閩南姑娘。
  「我爺爺曾經是一名軍人,所以我從小就對部隊充滿了嚮往。小時候看電視劇,每當看到女生穿著軍裝或者警服時,我就覺得特別帥氣。」
  2013年,錢瑩敏高中畢業,應徵入伍,成為原福建公安邊防總隊的一名女兵,圓了自己的夢想。兩年後,她又通過努力考入了軍校。
  在部隊是要吃苦的。練佇列時,錢瑩敏的大腿上經常出現淤青;射擊課練習持槍,她的虎口被磨得起泡;訓練戰術,在泥裏摸爬滾打,一趟下來,她發現自己的手背少了一塊皮。
  「我貼上創可貼,繼續爬下一趟。第二趟結束,發現創可貼不見了,傷口裏嵌滿了沙子,只能忍痛把沙粒挖出來。」
  提及在部隊與軍校的經歷,錢瑩敏認為這是對自己意志的磨礪。
  「戰友情是我一輩子難以忘懷的。我參加的所有訓練、吃過的所有苦,都讓我的血液裏流淌著永不服輸的意志力,這些是刻進DNA裏的。」
  2018年,錢瑩敏從軍校畢業,被分配到原福建邊防總隊泉州邊防檢查站,擔任檢查員。同年底,公安邊防部隊全體退出現役,轉為人民警察編制。錢瑩敏脫下軍裝,換上警服,成為一名國家移民管理員警。
  這段時間,她努力學習業務知識,提升證件鑒別技能,使自己的業務水準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有一次,一名旅客拿著自己雙胞胎兄弟的護照,想蒙混過關,結果被檢查員一眼識破。錢瑩敏當時也在現場,從此對邊檢工作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認識。
  「我渴望自己也練出一雙『火眼金睛』。」她對《環球人物》記者說。
  多年來,錢瑩敏一直保持著零勤務差錯的記錄。「雖然要拍自媒體視頻,但我的本職工作還是一名檢查員。在工作間隙和休息日,我會靈活安排拍攝時間,確保不影響本職工作。」
  讓視頻平臺成為橋樑
  錢瑩敏是個愛好廣泛的人,工作之餘,她把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彈鋼琴、跳舞、練習普拉提,還嘗試過跳傘等極限運動。
  但錢瑩敏的文藝表演才能真正被「開發」出來,源於一次偶然的機會。
  2018年,邊檢站與泉州市文化宮聯合舉辦迎「八一」晚會,錢瑩敏也參加了。在舞臺上,她與同事聲情並茂地講述了一個故事《金色的魚鉤》:紅軍過草地時,一位炊事班班長負責照顧3名生病的小戰士,最終犧牲了自己。
  靚麗的形象和出色的表現力,使錢瑩敏獲得了觀眾的一致好評。
  為了這次表演,她不僅向身邊的文藝骨幹請教,還經常獨自一人在宿舍裏一遍遍練習,直到深夜兩三點鐘。
  演出成功,錢瑩敏開始更加積極地參與各類文藝活動,也為後來擔任自媒體出鏡主持人積累了經驗。
  2020年11月,國家移民管理局定點幫扶的廣西三江侗族自治縣,脫貧攻堅取得了良好的成績。在組織的安排下,錢瑩敏去了三江,通過「邊檢小花」的平臺,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大眾,呼籲社會各界關注鄉村教育、助力鄉村振興。
  她每天跟著扶貧幹部穿梭在各個村裏,調研、聯絡、參觀扶貧產業成果。因為路遠,她總是天不亮就起來,乘車去村裏的茶園,兩小時的山路顛簸,暈車、嘔吐是常事。
  「當地的民風特別淳樸,村民們總是熱情地邀請我們到他們家中做客。」錢瑩敏深知,這是村民們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國家移民管理局和移民管理員警的感激。
  只要有閒暇的時間,她就和同事們到貧困戶家中,面對面交流,討論幫扶措施。
  「我們可以用『邊檢小花』的平臺,讓更多人瞭解這裏、幫助這裏。」團隊先後策劃錄製了7期專題視頻。
  如今,「邊檢小花」成了泉州邊檢站和福建邊檢機關的一張名片,成為展現新時代移民管理員警工作和形象的一個窗口。
  「未來,在本職工作方面,我要努力提高邊檢技能,提升業務能力;在自媒體領域,我們想探索更多的創新方式,以更加輕鬆愉快的形式普及知識,讓『邊檢小花』的帳號成為連接公眾與移民管理工作的橋樑。」錢瑩敏信心滿滿地對記者說。
  (尹潔 魯天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