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時任美國總統特使、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基辛格秘密訪華,與中方攜手促成了1972年尼克森總統對中國進行的「破冰之旅」,為中美關係大門的開啟作出了歷史性貢獻,對世界格局產生了重大影響。而這一震撼世界的「跨越太平洋的握手」,使得基辛格在美國外交史上具有不可磨滅的地位。自1971年,基辛格首次訪華為中美建立外交關係奠定了良好基礎,此後的50多年,他亦成為中美關係一路走來的重要的歷史見證者。
尼克森總統認定基辛格是個外交奇才,將其招之麾下,委以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把外交大權從國務院收到白宮,交予基辛格掌管。基辛格對總統的外交決策心領神會,不負重托。經美方率先密謀,中美雙方策劃,巴基斯坦方面協助,基辛格瞞天過海,於1971年7月9日—11日密訪北京48小時。用秘密方式訪華,基辛格居功至偉,他也因此而聲名大噪。但到了中國之後,這48小時的北京秘密外交如何演繹,掌握在受毛澤東主席之托的周恩來總理手中。
基辛格一行下榻釣魚臺
1971年7月9日12時15分,基辛格率領約翰·霍爾德裏奇(中國問題專家)、迪克·斯邁澤(越南問題專家)、溫斯頓·洛德(基辛格特別助理),乘坐巴基斯坦的飛機在北京南苑軍用機場降落,迎接他們的中方代表有葉劍英、黃華、熊向暉、韓敘、王海容和翻譯冀朝鑄、唐聞生等人。
一到北京,基辛格如同一個探險者身臨從未到過的神秘地方那樣,新奇、謹慎、忐忑之情不無流露。葉劍英陪同基辛格乘坐一輛紅旗轎車,車窗被布簾遮著,基辛格只能透過小縫向外張望。北京的街道寬闊整潔,除了自行車外汽車稀少,沿途張貼著許多中文大標語,他初來乍到,一時也不好意思問葉劍英。霍爾德裏奇由黃華陪同乘坐另一輛車,他看得懂中文,卻明知故問地用英文問黃華上面寫的是什麼?黃華如實用英文回答說上面寫的是「打倒美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這些標語是早已有的,是否拆除請示過毛主席,實際上那麼多標語哪能來得及都拆除?再說老百姓看到突然拆除標語,反而會打聽背後原委,不符合美方要求的保密原則。況且中美關係也不會因基辛格一到馬上就變,所以索性就維持現狀。
到了釣魚臺安頓下來,基辛格一行就想到外面出去走走看看,實際上是怕屋裏有竊聽器,想到外面邊走邊商量事情。基辛格一行被安排住在5號樓。那時釣魚臺幾乎不接待外賓,許多樓都無法接待客人。5號樓是周恩來有時來辦公和稍事休息的地方,所以設施完好且保持整潔,於是決定請客人住在這裏,他暫時到4號樓辦公。總理一向簡樸,住的地方和辦公的地方不許弄得太講究。為了接待基辛格,禮賓司司長韓敘就特地派人重新佈置一番,換上了較新的地毯和沙發,佈置了會客室和會議廳。一樓入口大廳裏擺了明代紫檀木條幾,掛上清代畫家的名畫,在幾間客房也換了些名貴傢俱和字畫。在基辛格的起居室做了特別陳設,放上十多件明代青花瓷、清代景泰藍和玉器、殷商青銅器等。因為正處「文革」期間,室內想放幾盆花,不但釣魚臺裏沒有,全北京市的公園都找不到,最後從一位園工的家裏借來幾盆。
第一次會談歷時7個小時
9日下午4時30分,周恩來來到5號樓。美方人員在門口整齊列隊迎接,基辛格主動先把手伸過去,周恩來立即微笑著與他握手。當年在5號樓為基辛格服務的董女士說,原來安排他住樓上,但他知道周恩來要來這裏與他會談,怕到時候下樓來不及迎接,所以就堅持住在樓下。董女士說,只要基辛格一聽說周恩來到,總是一路小跑到門口迎接。基辛格對周恩來的尊敬態度,使董女士無法忘懷。
中美雙方坐在一張鋪著綠色臺布的桌子兩側,坐的是中國人夏天常用的籐椅,基辛格感到並不舒服。周恩來的兩邊坐著葉劍英、黃華、熊向暉、章文晉、王海容和翻譯,基辛格的兩邊坐著他的三位隨行人員。周恩來定的會談基調,先從務虛開始,談談各自對形勢的看法,以便增進相互瞭解。周恩來請客人先發言,以示尊重。一位在場的同事告訴筆者,基辛格打開事先準備的足有八九公分厚的發言稿和材料,使做記錄的中方人員驚訝不已,都記下來實在不易。基辛格念起他的稿子,從1784年美國的「中國皇后」號啟航來中國說起,如同博士論文一般洋洋灑灑。中方人員耐心聽著。
基辛格後來在《白宮歲月》一書中回憶說:「當開場白的前言部分快講完的時候,我想露一露口才,我說:『已有很多人訪問過這個美麗的、對我們來說卻是神秘的國土。』周恩來舉起手來,說道:『你會發覺,它並不神秘。你熟悉之後,它就不會像過去那樣神秘了。』」[1]基辛格一愣,心想:「周恩來說得對,我們必須建立彼此信任,消除那種神秘感,這是他的基本想法,也是我的基本想法。」如此一想,他好像找到了與周恩來之間的共同點,感到是可以彼此溝通的。基辛格說,總統給了他兩個任務:一是談總統訪華日期及準備工作;二是為總統進行預備性會談。然後他談了幾個方面:1.美國政府擬在印支戰爭結束後撤走三分之二的駐臺灣美軍,並準備隨著美中關係的改善減少在臺餘留的軍事力量;2.不支持「兩個中國」或「一中一台」,但希望臺灣問題能和平解決;3.承認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不支持臺灣獨立;4.美蔣條約留待歷史去解決;5.美國不再指責和孤立中國,美國將在聯合國支持恢復中國的席位,但不支持驅逐臺灣代表;6.他保證將通過談判結束越南戰爭,他們準備制定一個從越南和印支撤走武裝力量的時間表,但希望得到一個維護他們的體面和自尊的解決辦法;7.還談到日本、蘇美關係、南亞次大陸等問題。
據外交部主編的《新中國外交風雲》第二輯中的魏史言《基辛格秘密訪華紀實》一文記載:「基辛格發言告一段落後,已到晚餐時間。這時氣氛變得較為緩和。周總理說:『交談嘛,何必照著本子念呢?』基辛格則說:『我在哈佛教了那麼多年書,還從未用過講稿,最多擬個提綱。可這次不同,對周恩來總理我念稿子都跟不上,不念稿子就更跟不上你了。』」[2]他看到周恩來面前只有寫著提綱的幾頁紙。
針對基辛格提到的問題,周恩來坦率地說,我們雙方有不同的看法,用我們的話來說,世界觀和立場都不同。但這種分歧並不妨礙我們兩個在太平洋兩岸的國家尋求閣下所說的平等友好相處的途徑。首先一個問題是平等,換句話說是對等,一切問題從對等出發。周恩來在發言中著重談了臺灣問題的立場,闡明臺灣歷來就是中國的領土,解放臺灣是中國的內政,美軍必須限期撤走,美蔣條約無效。談到印支問題時,他特別指出:美國朋友總是強調美國的體面、尊嚴。你們只有把你們的所有軍事力量統統撤走,一個不剩,這就是最大的榮譽和光榮。
周總理給基辛格吃了「定心丸」
當晚談到11點20分才結束。周恩來做事極其謹慎,雖然外交是他主管的和得心應手的領域,且會談方案都是事先經政治局討論和毛澤東批准的,但他仍時時處處向毛澤東請示彙報。周恩來隨即去向毛澤東彙報,魏史言文章記載,毛澤東作了如下指示:「第一,當總理說美國還想在臺灣保留點軍隊時,毛主席說:猴子變人還沒變過來,還留著尾巴。臺灣問題也留著尾巴。它已不是猴子,是猿,尾巴不長。第二,聽了美國要從印度支那撤軍的彙報時,毛主席說:美國應當重新做人。多米諾骨牌是什麼意思?基辛格英文比我們好,讓那些骨牌倒了算了。這是進化嘛!當然不打它也不倒,不是我們打,是他們打。美國要從越南撤軍,臺灣不慌,臺灣沒打仗,越南在打仗,在死人呀!我們讓尼克森來不能就為自己。第三,彙報到日本問題時,毛主席說:要給基辛格吹天下大亂,形勢大好,不要老談具體問題。我們準備著美國、蘇聯、日本可能一起來瓜分中國。我們就是在這個基礎上邀請他們來的。」[3]
第二天即7月10日上午,黃華陪同基辛格參觀故宮博物院。這是基辛格第一次零距離接觸中國的歷史建築和文化,書面上得到的中國知識自此有了切身感受。故宮的輝煌與規模不會不觸動他,所以他在回憶錄裏使用了這樣的小標題:《中央王國:與周恩來第一次接觸》。
基辛格對周恩來的初次接觸印象很好,對會談頗有信心,希望能抓緊與周恩來會談。後來他說,過去只與蘇聯的共產黨人接觸過,原想中國和蘇聯的共產黨人都會差不多,但與周恩來接觸後發現,周恩來不僅對國際事務極為熟練、心胸開闊、眼光深遠,而且對級別沒他高、年齡比他小的自己熱情平等,甚至對他的手下人也都很關懷,充滿了生活中的人情味。基辛格在回憶錄裏說:在他與周恩來的會談中,「那種談笑風生的氣氛,簡直像兩位教授之間一場政治哲學對話一樣,幾乎掩蓋了這場會談的嚴重性質」[4]。實際上會談的嚴重性質是掩蓋不了的。基辛格根據他們掌握的材料認為,中國之所以願與美國建立關係,是由於蘇聯威脅的存在,為了對付蘇聯,中國已把臺灣問題放在次要和靈活地位,基辛格第一次來訪時把他們的這個觀點流露和顯示得相當清楚,試圖把臺灣問題弱化。對此周恩來當然要鮮明表示立場,強調臺灣問題是中美關係中的一個根本和重要問題,不能回避,必須妥善解決。
10日上午參觀故宮回來後,周恩來與基辛格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第二天的會談。這一次周恩來的發言當然充滿了毛澤東前一天的指示精神,這使基辛格感到意外。《基辛格秘密訪華內幕》一文寫道:「會談時周總理略作寒暄之後說:你們要爭取中美之間的和平,爭取遠東的和平,世界的和平。現在和平根本談不上,戰爭一直沒有停。不說遠的,現在東方—中國、朝鮮、印度支那都在打……更不用說中東了。客觀世界的發展是大動亂。我們始終是積極防禦,準備大亂,準備美國、蘇聯等國瓜分中國。準備蘇聯占黃河以北,美國占黃河以南,同時向我們進攻。」[5]基辛格聽了周恩來的這些話十分吃驚,他覺得這氣氛和前一天晚上的很不相同。他說周恩來略作寒暄之後,就聲色俱厲地談了一套中國的觀點。他不明白周恩來說這些話是何意,生怕影響到尼克森來訪,所以他在回憶錄裏說:「周恩來把這些強硬的觀點復述一遍以後,最後提出了一個難題:既然我們的分歧如此之大,總統訪問是否還有什麼意義。」[6]
筆者沒有在我們的文獻裏查到周恩來說過最後這句話,但基辛格說有,他聽了心都涼了!此次秘密來華,最重要的就是實現尼克森訪華,如果真在這件事情上談不攏,那還得了,回去怎麼給總統交代?挖空心思策劃的秘密訪問也就泡湯了,最後不能不以失敗告終,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所以他聽完最後一句話,不管此話的前後還說了什麼,也不再問問周恩來此話究竟是何意思,就頭腦發熱,臉色一沉。他在《白宮歲月》中說:「我也同樣堅定地回答他,指出是北京首先提出總統訪問的,我們不能接受任何條件。我將不再提出這個問題;由中國領導人決定是否發出邀請。然後我故意粗暴地逐點駁斥周恩來的觀點。」從基辛格自己的回憶錄、尼克森的回憶錄、其他人寫的基辛格傳記以及評論可以看出,才高八斗的基辛格是個很自傲的人,被他欣賞的人沒有幾個,所以他不顧別地要與周恩來爭辯。
客觀地說,周恩來大體根據毛澤東的意思所說的一席話符合當時我國所處的形勢,沒有什麼不妥。基辛格之所以不高興,最根本的恐怕是觸及了美國的要害,比如說我們批評美國的霸權,到處伸手,基辛格就是執行霸權的重要人物,自然聽不下去。他說這一天周恩來是「不加掩飾」「聲色俱厲」,實際上在重大原則問題上中國和周恩來一向是立場鮮明的,況且不把自己的真實觀點亮明,也不是交朋友的應有之道。基辛格此前沒有同中國接觸的經驗,並不真正掌握毛澤東、周恩來的特點,他只是對周恩來一席話感到刺耳,便不甘示弱要顯示一下自己維護美國的堅定立場。到了用午餐時間,基辛格仍是欲罷不能。周恩來打斷他,說烤鴨已經準備好,再不吃就涼了。於是才停下來,一同去吃烤鴨。基辛格說在餐桌上氣氛變了。
在筆者看來,周恩來提出吃烤鴨,是一種外交藝術。我們接待基辛格的目的是什麼?基辛格來的目的是什麼?如果雙方還像華沙會談那樣各念各的稿,互相指責一番了事,何必費那麼大的氣力拼命保密來安排這次秘訪?基辛格是外交高手,但那時他與周恩來比還有明顯差距。周恩來73歲了,是身經百戰的大國領袖和世界級外交大師,基辛格才48歲,是從政時間不長的教授書生,他來到北京是「初出茅廬」。所以如果周恩來處處與他針鋒相對、斤斤計較,也像他那樣連烤鴨都顧不上吃,竟在談判桌上也逐一反駁他,那還是周恩來嗎?基辛格在他的書裏說「周恩來從不在小地方討價還價」,那算說對了。其實,烤鴨涼了事小,把這次秘訪搞砸事大,吃烤鴨是為了轉換一下氣氛,促使來訪能夠成功。這一吃烤鴨,氣氛果然有所扭轉,基辛格說周恩來又恢復了他那種親切和藹的態度。
可不是嘛,基辛格此次秘密來訪最重要就是談尼克森訪華的事情,此事沒有談妥他就心神不寧。可周恩來則是穩坐釣魚臺,胸有成竹,不會讓基辛格此行失敗。周恩來看透了基辛格的心思,所以沒有去反駁他,而是抓住他最關心的事情突然宣佈,尼克森可以於明年夏天來訪。這句話如同一劑清醒劑,頃刻之間使心急火燎的基辛格冷靜下來,他一下子被周恩來的話吸引住了。四兩撥千斤,就這樣周恩來僅用一句話,在關鍵時刻把會談、把基辛格的情緒引導到正確的方向。周恩來前面說的許多話是向基辛格亮明觀點和立場,雙方交流一下看法而已,沒有強加於他的任何意思,所以根本不需要辯論,不需要批駁對方,對基辛格所謂駁斥的話,不需要過分認真。
周恩來始終在把控會談的正確方向和節奏,化解難題。該堅持的不能退讓,可以不計較的不去糾纏,該照顧對方的就大大方方照顧,該駁斥的就講明道理,但要適可而止。他在談判中能做到抓住要害、章法明確、用語精准、分寸恰當、火候到位、效果極佳,不愧是世界公認的外交家。
雙方共進行了17個小時6次會談,輪流在釣魚臺5號樓和人民大會堂福建廳進行,全在基辛格住的地方或全在中方指定的地方不合外交禮儀,依次輪流顯示平等。這些細節安排得無可挑剔,表現了周恩來的細緻作風,也免得使基辛格產生他官小、中方「店大欺客」的感覺。基辛格等人對周恩來產生的好印象,就是通過這些細節使他們切實地感受到了周恩來的為人和中國的待客之道。
基辛格的第一次訪華達成使命
當時基辛格不知道,就在他秘訪的同時,朝鮮的金日成也在北京,自然只有周恩來去接待。所以周恩來委託黃華與基辛格商討雙方準備發表的公告稿。
雙方的稿子分歧集中在尼克森將要進行的訪華是誰主動提出的?雖然事實是尼克森先表示的,但如果在公告中這麼說,顯得美國有求於中國,這是失面子的事,基辛格不能同意。可當時中美沒有建立外交關係,臺灣問題還沒有說清,全國還在高喊「打倒美帝」,國際上也在支持越南等國反對美帝侵略。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說是中方主動邀請尼克森,也會對中國產生負面影響,有人會說我們出賣朋友,或是對抗蘇聯而有求於美國。這一問題的僵持使基辛格又著急了。周恩來事先對黃華有交代,如有難題就直接請示毛主席。黃華彙報後,毛澤東說,人家不同意就把原來的稿子改了嘛。但怎麼改呢?「秀才」們正在大傷腦筋時,周恩來在稿子上加了「獲悉」兩字就把難題解決了。黃華說:「『獲悉』兩字是周總理的傑作,避開了誰主動提出訪華的問題,使美國的面子更好看。」公告說:「獲悉,尼克森總統曾表示希望訪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周恩來總理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邀請尼克森總統於1972年5月以前的適當時間訪問中國。尼克森總統愉快地接受了這一邀請。」[7]「愉快地」一詞是基辛格加的。
當黃華和基辛格就公告達成一致後正高興時,周恩來到了,說:「要發表的公告將震驚全世界。」[8]接著他把兩天內北京收到的國際消息告訴基辛格,基辛格十分感激。雙方商定於北京時間7月16日上午10時30分,即美國東部時間7月15日晚上10時30分同時發表這一公告。公告一發表,果然震驚了全世界,好評如潮,轟動一時。
基辛格初次「探險」就取得了石破天驚的效果。在《白宮歲月》裏回憶初次與周恩來會談時說:「周恩來和我之間的會談,較之在我擔任公職時和其他任何領袖的會談,時間都更長,更為深入,或許和埃及總統薩達特的會談是唯一例外。我們兩個人在思想意識上是敵人,但各自陳述對世界事務的觀點,態度之坦率,即使在盟友之間也是很少能做到的,而內容之深刻,只有在一位偉人的面前才會經歷得到。在我第一次訪問中,我和周恩來談了17個小時。在他任總理期間我以後的幾次訪問中,我們每天會談6至10個小時,除吃飯時間外沒有中斷過。即使在吃飯的時候,我們之間的談話也是哲理性的、饒有趣味的、富有啟發意義的。尼克森訪問中國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這樣建立起來的關係已經經受了多次困難的考驗,而且已經成為當代國際關係的基石之一。中國和美國在70年代初謀求和解,這是世界環境所決定的。但事情來得這樣快,發展得又如此順利,則應歸功於中國總理的光輝品格和遠見卓識。」
基辛格認為,他第一次到中國「探險」的最大收穫是那個使他一舉名聲大震的美中「公告」。筆者以為,他的最大收穫應是通過與周恩來的17個小時會談接觸,發現中國共產黨人與蘇聯共產黨人是不同的。這個不同也體現在後來蘇聯的垮臺和中國的復興,給世界格局帶來了劃時代的深遠影響。2011年1月他在《論中國》序中寫道:「幾乎40年前的今天,我有幸受理查德·尼克森總統委託訪問北京,與這個國家重新建立聯繫……此後我先後訪問中國達50多次。如同幾百年來前往中國的眾多訪客一樣,我日益欽佩中國人民,欽佩他們的堅韌不拔、含蓄縝密、家庭意識和他們展現出的中華文化。與此同時,我終生都在從一個美國人的視角反思如何締造和平。我很幸運,能夠同時以高級官員、信使和學者的身份探尋這兩條思路。中國將在21世紀的世界中發揮重大作用。」
基辛格第一次訪華後,此後數十年間有一百多次的訪華經歷,可以說他一生都在為美中關係傾注心血。2023年7月,剛剛過完百歲生日的基辛格又一次來到中國,據稱這是他一生最後一次出國訪問。11月29日,「一生中一半時間都在為美中關係工作」的基辛格去世,享年100歲。作為中國的老朋友、好朋友,我們會永遠銘記與懷念他。
(張宏喜/文)
中華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