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民眾黨主席柯文哲陷入競選經費爭議，連日來風暴持續擴大，加上先前在臺北市市長任內的「京華城案」等事件，使得他面臨從政生涯最嚴峻的政治考驗。受到衝擊的不僅是作為如今島內第三大黨的民眾黨，柯文哲曾在今年臺灣地區領導人選舉中收穫26%的選票，力挺他的選民將會作何反應？島內藍、白、綠政治板塊是否會發生變化？
  輿論壓力湧向民眾黨
  柯文哲所牽涉的「假賬案」正持續多日成為島內媒體焦點。據臺媒報導，日前，柯文哲競選經費被爆通過多筆「授權」方式轉入一家名為「木可」的公關公司，接著承辦柯文哲造勢活動的「時樂」和「尼奧」兩家公關公司發表正式聲明稱，民眾黨申報資料中上千萬元新台幣的廣告費，並非其公司承接的業務。此外，柯文哲的妻子陳佩琪又被爆違法以兒子名義設立公司。8月12日，民眾黨指控會計師端木正擅自調節漏報金額，端木正則發聲明反駁。
  在此案中，有幾個重要人物。除了端木正外，還包括「木可」公司負責人李文娟、柯文哲競選辦公室財務長李文宗等，而最關鍵的則是時任柯文哲競選總幹事黃珊珊。據臺媒報導，「時樂」「尼奧」兩家公司被起底，都由黃珊珊的閨蜜戴利玲擔任負責人。據臺灣《中國時報》15日報道，臺北地檢署14日火速展開大規模偵辦動作，兵分七路同步搜查端木正事務所與住處，以及「木可」「時樂」和「尼奧」3家公司，查扣比對相關單據、憑證，並以被告身份約談端木正、李文娟，另以證人身份傳喚李文宗、戴利玲及員工共4人。調查部門發現，「木可」與民眾黨、柯辦關係密切，人員流動頻繁——「木可」和柯辦分別位於臺玻大樓的二樓、三樓，14日搜查「木可」時，發現旁邊就設有民眾黨辦公據點。調查人員不排除約談黃珊珊，或以被告身份傳訊柯文哲。
  14日，民眾黨舉行中央委員會，黃珊珊請辭中央委員，但並沒有請辭不分區「立委」。前「立委」蔡正元在臺灣中天電視節目《大新聞大爆卦》中表示，黃珊珊現在不是律師的角色，而是政治人物，要知所進退。《中國時報》16日稱，民眾黨內部也是怨氣難平，「倒珊」聲浪不斷，不少人要求她辭去不分區「立委」。
  現任臺中市政府顧問蔡壁如15日披露稱，在島內「立委」選舉期間，幫忙的地方黨部向民眾黨中央請款卻「請不動」，「有一組人」不肯輕易通過，而競選事務期間的狀況應由總幹事負全責。前民眾黨秘書長謝立功稱，所有選舉過的人都知道，最重要的責任在競選團隊總幹事身上，如今搞到如此地步，柯必須思考一下，身邊人到底是加分還是扣分？
  馬英九基金會執行長蕭旭岑在臺灣「中廣」新聞節目《千秋萬世》上更是直言，柯文哲犯下最大的政治錯誤就是用了黃珊珊。黃最不希望國民黨重新執政，因為這牽涉到她的哥哥、島內「潛艇自造」召集人黃曙光，所以她讓藍白合破局；競選時她擔任總幹事又出紕漏，用閨蜜的公司承攬業務，根本「瓜田李下、疑雲重重」。蕭旭岑質疑稱，近日事件爆發後，最受益的就是民進黨，「黃珊珊從中扮演什麼角色，是否也是有功人員？」他呼籲柯文哲若不處理黃珊珊，難以讓民眾黨內其他人心服口服。
  面對種種爭議，柯文哲14日在給民眾黨黨員的公開信中稱，2024年選舉是民眾黨首次面對如此大規模的選舉，的確缺乏專業團隊，不該因陋就簡，把重要業務委託處理，事後更未重複查核，當然也有責任。他承認識人不明、用人不當，會深刻檢討並改正過失。
  16日，民眾黨中評會經過2個多小時的討論，並沒有得出結論，下周將邀黃珊珊、李文宗和端木正到場說明，之後再進行議處。黃珊珊16日下午表示，黨內有不同意見很正常，但現在要查清的是責任，而不是單純的個人問題。她還稱，如果收到中評會邀請，一定會前往說明，並尊重中評會裁定。民眾黨發言人吳怡萱表示，中評會是獨立機關，議處會依情況嚴重程度評估，分「警告、停權、開除」三種情況，也會有相應的結果。至於什麼情況下黃珊珊會丟失不分區「立委」，吳怡萱說，開完會之後才會有比較確定的答案。
  綠營雙線攻擊，藍營保持警惕
  《中國時報》15日直言，政治獻金風波愈演愈烈，柯文哲想在此役脫身並不容易。與此同時，柯文哲在臺北市市長任內所涉「京華城案」，也遭到民進黨當局的追殺。據臺灣中時電子報報導，京華城容積率放寬案是柯文哲臺北市市長任內，唯一由民間機關提送的都市計畫變更，牽涉利益高達百億元新台幣。當時，柯文哲將京華城的土地容積率從560%提高至840%，遭告發是為了財團利益。臺北地檢署先是在13日指揮「廉政署」首度以證人身份約談當時參與都委會的陳春銅等委員，又再以證人身份約談6名委員。此前在12日，檢方傳喚時任臺北市副市長彭振聲後，下令限制其住居、出境、出海。
  14日，民進黨召開記者會，發言人吳崢稱，彭振聲聲稱整個「京華城案」的辦理「是出自於最高行政首長的裁量權」，即指示完全來自於柯文哲，如今彭涉嫌重大，柯文哲又如何置身於外？同日，民進黨「立委」郭國文又發文質疑稱，柯文哲在臺南舉辦一場造勢要475萬元新台幣，要不是做假賬，就是民眾黨怕造勢大會沒人、要動員。對此，民眾黨發言人吳怡萱反駁稱，去年賴清德辦集會活動，也花了500多萬元新台幣。
  據臺灣聯合新聞網報導，民進黨人士披露稱，民進黨目前鎖定兩條線加強攻擊，分別是「京華城案」與申報疑雲，希望支持柯文哲的「小草」變「回頭草」，目前已觀察到白營年輕票源鬆動、回流的現象，「現在柯文哲再爆爭議，將趁熱打鐵，持續爭取年輕選民認同」。報導稱，民進黨查假賬「一石二鳥」，將柯文哲打回「素人原形」的同時又牽制藍白合。
  臺灣《聯合報》16日稱，藍營一度陷入「保柯」還是「打柯」的難題。一些人火力全開，像臺北市議員鐘小平告發柯文哲夫婦等人、臺北市議員遊淑慧猛攻「京華城案」。報導稱，國民黨內部確實有一派觀點認為，應該趁勢「殲滅柯文哲」，否則他在2026年地方選舉和2028年島內領導人選舉「恐成藍營大患」；但另一派認為，民眾黨算是穩住國民黨籍基隆市市長謝國梁罷免案選情的「友軍」，柯文哲倒下對藍營不利。蕭旭岑日前也示警「柯文哲受重傷對國民黨絕非好事」，恐讓綠營漁翁得利。藍營高層分析認為，賴清德2028年選舉心頭大患就是藍白合，國民黨不能中計。
  中時電子報發表社論稱，如果柯文哲和民眾黨無法凝聚眾多選民，最大獲利者將是民進黨，「因此柯文哲的創傷應該也是在野勢力的削弱，民進黨勢力可能進一步坐大」。文章認為，柯文哲遭受重傷，一方面是在野勢力受創，更難制約民進黨的極端政策與貪腐慣行，另一方面將使藍白在2026年、2028年選舉合作的可能與效益降低，民進黨及賴清德可望再度坐收漁翁之利。
  藍營人士對中時新聞網稱，柯文哲被爆出「京華城案」與政治獻金疑雲後，包括國民黨高層及「立委」至今都沒有直接對柯提出檢驗，只要求黃珊珊說清楚，「此舉應該就是要給柯文哲澄清的空間」。據聯合新聞網等媒體報導，國民黨主席朱立倫15日表示，希望柯文哲能儘快查清爭議並平安度過，未來對於民眾黨也好，或國民黨跟民眾黨之間也好，在臺「立法院」還有很多重要議題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推動。國民黨文傳會主委李彥秀14日表示，尊重並支持民眾黨在法律層面爭取自身權益，未來「立法院」的藍白合作依然堅定，不會有任何退縮。李彥秀說，每個政黨都有高潮與低潮，對於民眾黨現在面臨的挑戰，希望能溝通查清，努力捍衛自己的權益，儘快渡過難關。
  島內「第三勢力」難長期成長？
  此次風波也在影響柯文哲的「政治素人」光環。1959年8月出生的柯文哲本是一名外科醫生，專長為外科重症醫學、器官移植和人工器官。2006年，他作為醫生在報紙撰文《反省、認錯、道歉談趙建銘案》，自此受到關注。現任國民黨副主席連勝文在2010年遭槍擊後，由柯文哲和臺大醫院醫療團隊配合搶救。2012年6月，柯文哲等醫界人士組成陳水扁民間醫療小組，由柯擔任召集人，該小組判定陳水扁身體狀況不佳併發起連署，還稱希望臺「法務部」能讓其保外就醫。2014年柯文哲參選臺北市市長，以「在野大聯盟」為號召，擊敗連勝文當選，成為臺北市改制「直轄市」後第一名無黨籍市長，並於2018年連任。2019年，他創立臺灣民眾黨，自任黨主席。2023年柯文哲自臺大醫院退休後，代表民眾黨參選2024年臺灣地區領導人。他未能勝選，但在政黨票部分取得足以在「立法院」作為關鍵少數的8個席位，使島內政壇形成三黨不過半的局面。
  島內作家洛杉基16日在中時新聞網發表的一篇評論稱，柯文哲擔任急診室醫生數年感到厭煩後，突然跨足政界參與臺北市市長選舉而一舉成名，從「政治素人」轉身成為耀眼的政治明星。但多年埋首於急診室的醫師曆練，讓他缺乏中高層管理經驗，而素來備受臺灣人吹捧的醫師職位，讓他無法接地氣。文章認為，柯文哲的政治路「成也智商、敗也智商」：高智商讓他左右逢源，但也讓他敗在許多不該發生的疏忽上。
  據臺灣中時新聞網15日報道，島內媒體人黃揚明當天在臉書上發文稱，臺灣「第三勢力」發展，人才挖掘與培育絕對是最大困境。在兩大黨結構已成形後，有意從政的人最常見的是通過兩大黨的育才系統出道，大黨覺得好用、堪用、能用而留住的人才，多半已經過層層篩選，且有一套成熟體系；反觀小黨成立進入政治領域，若要吸收「有經驗、有糧草的人才」，來源通常是脫離兩大黨或被兩大黨淘汰者，品質參差不齊，且多半恐與小黨理念不合、缺乏忠誠度，為個人政治生涯規劃、政治利益而加入，「當小黨能量低到無利用價值時，自然可割可棄」。
  黃揚明提到，小黨的另一種人才來源就是小黨決策者的人際關係，此次政治獻金事件的主角之一李文宗，與柯文哲結識50年，政壇經歷全靠柯，然而「木可」公司經營模式若與競選辦公室、民眾黨聯結過強，本就會被質疑為黨營事業，但從柯的決策來看，他並不以為意。黃揚明強調「政治是一門專業」，小黨的人才培育有其結構性的弱勢，若無法培養出專業政治幕僚、尊重專業意見，「小黨註定只會是小黨」。自由撰稿者沈迺訓在中時新聞網發表的評論稱，藍營、中間選民乃至對臺灣未來還有期待者，都無法否認一個現實，就是在現行島內體制與社會資源控制的僵化狀態下，「臺灣已無可供第三勢力長期成長所需的最低政治資源供給」。
  （張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