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玖勝
  行政長官賀一誠上月底在第二屆「中國——葡語國家中央銀行及金融家會議」開幕式上致辭時透露，澳門金管局在中國人民銀行支持下，正與人行屬下的數字貨幣研究所合作推進數字澳門元研發項目，並計劃今年底公開演示數字澳門元項目原型系統。數字貨幣作為金融基礎設施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對金融業影響甚大，此際數字澳門元的穩步推進，標誌著澳門在數字金融創新發展道路上邁出關鍵一步，對澳門構建智慧城市及經濟適度多元具有重要意義。
  要瞭解數字貨幣首先要先瞭解數字經濟，數字經濟又稱網際網路經濟、網絡經濟、新經濟，是泛指通過數字計算技術為基礎，由數字產業帶動的經濟活動，以及非數字產業藉由數字科技的創新經濟活動。現今經濟活動中的人、組織和機器已通過網際網路、移動技術和物聯網相互聯繫。不少商家也通過網際網路開展市場業務。
  數字經濟是全球實現可持續經濟增長的引擎。數字經濟是基於新一代資訊技術，孕育全新的商業模式和經濟活動，並對傳統經濟進行滲透補充和轉型升級。數字經濟的發展從客觀上來說是資訊技術、數位技術發展到一定程度帶來的變化，從另一方面來說，數字經濟能夠快速得到發展也受惠於各國為加快經濟轉型，以實現經濟從國際金融危機中儘快復蘇的需要。全球主要國家早就對「數字經濟」制定了戰略規劃，將發展數字經濟上升到國家戰略，中國也於2006年發佈《國家資訊化發展戰略》，把推動數字經濟發展作為國家戰略，不斷推動數字經濟發展。《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2024年）》顯示，2023年，美國、中國、德國、日本、韓國等5個國家數字經濟總量近33萬億美元，同比增長超8%；數字經濟占GDP比重為60%，較2019年提升約8個百分點，產業數位化占數字經濟比重的86.8%，較2019年提升1.3個百分點。國家數據局在6月30日發佈的《數字中國發展報告（2023年）》顯示，我國2023年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估計超過12萬億元，占GDP比重10%左右，有望提前完成「十四五」規劃目標。其中，以雲計算、大數據、物聯網等為代表的新興業務收入逐年攀升。2023年雲計算、大數據業務收入較2022年增長37.5%，物聯網業務收入較上年增長20.3%，遠高於同期電信業務收入增速。可見，全球數字經濟的前景是樂觀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數字貨幣的出現是歷史發展的必然，是科技進步和經濟發展共同作用的結果，更是經濟數位化發展的需要。從科技進步方面看，密碼演算法、移動互聯網、大資料、雲計算、區塊鏈、終端存儲、人工智慧等科技發展，為數位貨幣的出現奠定了技術基礎。從經濟發展方面看，隨著經濟的發展各類支付結算行為更加頻繁，需要的貨幣量也會越來越大，以央行法定數位貨幣逐步替代紙幣，可以有效節約紙質貨幣發行的設計、印製、發行、回籠等成本，有助於降低貨幣運行成本。從經濟數位化發展看，每個時代的發展都有對應的貨幣形態，農業經濟時代的實物貨幣、貴金屬貨幣，工業經濟時代的紙質信用貨幣，數字經濟時代也需要數位貨幣來完善金融基礎設施，更好地服務經濟發展。所以，可以說數位貨幣是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石。
  而所謂數字貨幣是電子貨幣形式的替代貨幣。它是虛擬貨幣的一部分。但不同於傳統虛擬世界中的虛擬貨幣，它的價值被肯定(實際只是以信譽建立)，使它能被用於真實的商品和服務交易，而不局限在網路遊戲中。早期的數碼貨幣（數位黃金貨幣）是一種以黃金重量命名的電子貨幣形式。現在的數碼貨幣，比如比特幣、萊特幣和點點幣是依靠校驗和密碼技術來創建、發行和流通的電子貨幣，這種貨幣基於特定的演算法得出，發行量是有限且被加密保證安全。其特點是運用P2P對等網絡技術來發行、管理和流通貨幣，理論上避免了官僚機構的審批，讓每個人都有權發行貨幣。
  目前，全世界國家都對此展開研究，並討論未來發行的可能性,或者是已經展開發行測試工作。國內方面，《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指出：「完善貨幣供應調控機制，穩妥推進數位貨幣研發。」習近平總書記也強調指出：「積極參與數位貨幣、數位稅等國際規則制定，塑造新的競爭優勢。」我國自一九年推出數字人民幣，最初在四個城市試行。至今，數字人民幣試點拓展至十七個省市的廿六個地區，在批發零售、餐飲文旅、教育醫療、公共服務、城市治理等領域廣泛推廣應用。至今年五月，數字人民幣累計交易金額達六點六兆元。國外數字貨幣也在快速發展，據有關研究，全球大約70%的央行都在關注數字貨幣，英國、日本、瑞典、新加坡等多個國家均在推進研發央行數字貨幣。
  事實上，數字貨幣雖與私營的電子支付相似，但背後原理不相同。由國家或地區發行數字貨幣，性質、價值與紙幣或硬幣相同，只不過是數字化形態，同樣具法定流通力，商戶和機構不得拒收。數字貨幣可脫離銀行系統，即使沒有銀行戶口亦可使用，且支援雙方離線交易，亦不存在協力廠商收取手續費的問題。相對傳統的貨幣而言，數字貨幣交易的大數據更易於官方掌握，官方能利用大數據分析貨幣運行規律，訂定貨幣政策，甚至在兼顧私隱的同時，能有效打擊洗黑錢、行賄受賄等不法活動。正如其他類型貨幣，數字貨幣有優勢，其特性亦會引發若干風險，關鍵是要管好。對此不同國家都在政策和法制上不斷探索，有鼓勵發展，也有謹慎防範。
  雖然近年澳門對數字貨幣也給予了一定程度的關注，但和內地、香港相比，目前各方面還相對滯後。2022年6月，澳門經濟財政司司長李偉農表示將與相關部委及研發機構持續溝通，探討將央行數字貨幣引入澳門。2022年9月，澳門金管局與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簽署了《數字澳門元項目合作備忘錄》，雙方與項目首階段的運營機構共同組成聯合工作組，開展各項籌備工作。2022年10月14日，澳門行政會完成《貨幣設立及發行的法律制度》法律草案的討論，該法案建議澳門法定貨幣不僅包括傳統類型的紙幣和硬幣，還包括數位形式貨幣，並賦予同等地位。2022年10月27日，澳門立法會全體會議一般性表決通過《貨幣設立及發行的法律制度》。2024年4月，澳門金管局與人行數研所屬下的全資子公司簽署了《構建澳門智慧城市金融項目（第一階段）合同》，自此數字澳門元項目第一階段的系統開發工作正式啟動。
  據澳門金管局介紹，當局將分三階段推動數字澳門元工作。第一階段是基礎設施及核心系統的開發，包括制定「數字澳門元」的技術架構、實施功能範圍、編寫產品需求書、設計用戶介面等工作，是構建其必需的基礎。首階段的「數字澳門元」發行和營運由中國銀行澳門分行參與。未來當項目展開時，當局不排除其他有興趣和有實力的銀行可參與成為營運機構。年底的公開演示屬首階段的內容。
  第二階段是內部封閉的試運行，以白名單的方式開展數字澳門元內部封閉驗證，即俗稱的「沙盒」測試，逐步覆蓋零售支付、大型企業、政府支付的應用場景。當局再根據封閉測試的情況，推動配套法規的立法工作，制定監管指引，引入新營運機構參與數字澳門元項目。
  第三階段是全面公開的測試，基於已完成的法規、指引及準則，以及高度穩定的系統，增加試點全面測試，令「數字澳門元」有序融入公眾支付的應用場景。該局初步構思未來會就「數字澳門元」推出的軟硬錢包，「軟錢包」是以流動電話應用程式形式，而「硬錢包」則是以「卡」的形式，甚或結合智慧型裝置去使用，主要方便長者和小朋友。第三階段亦會同步開展批發層面的央行數字貨幣項目，探討將「數字澳門元」延伸至跨境支付的可行性。當局最近加入國際清算銀行的mBridge項目，提前部署推動數字貨幣與國際合作，為未來批發層面應用及跨境支付作鋪墊。而當時機和技術成熟時，「數字澳門元」會優先考慮與「數字人民幣」和「數碼港元」對接，促進跨境資金流動和數字經濟活動，以配合中央部署、國家要求大灣區發展數字經濟等政策。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雖然當局目前未有「數字澳門元（e-MOP）」具體推出時間表，但當局對整個實行計劃明顯成竹在胸，清晰有序，相信能配合到國家央行數字貨幣的戰略實施。有金融業界就表示，數字貨幣作為數字形式的法定貨幣，代表著金融領域的前沿技術和發展趨勢。澳門特區政府主動融入全球數字金融體系，推動數字澳門元項目研發，可謂順勢而為。未來隨著數字澳門元的發展，有望為居民和旅客提供更加便利的支付方式，提升澳門在國際金融領域的地位和影響力，以及提升金融風險防範能力。一方面對傳統支付工具形成補充，有效提升數字金融的普惠性。因數字貨幣可在不依賴銀行帳戶的前提下進行價值轉移，並支持離線交易，具有「支付即結算」特性。因此，數字澳門元的應用可有效彌補移動支付體系的不足，為居民和旅客提供更加友好和包容的支付環境，進一步鞏固澳門「世界旅遊休閒中心」的地位。另一方面，降低支付工具交易成本，有效提升澳門對接內地及國際金融市場的能力。數字貨幣性質等同現金，「支付即結算」，無需像移動支付進行結算、轉賬，因此長遠可導致支付費率下調。隨著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持續深入，澳門與內地的經濟交流越發緊密，數字澳門元的推出和應用，將為兩地的貿易往來、投資合作提供更便捷的支付結算方式，打破傳統金融的地域限制，促進澳門與內地金融市場的互聯互通，實現資金的高效流動和資源的優化配置。同時，數字澳門元的推廣使用，也將提升澳門在國際金融舞臺上的知名度，促進澳門與世界各國的金融合作，提升澳門在國際金融領域的地位和影響力，吸引更多國際資金流入。
  有學者則表示，數字澳門元是拓展澳門數字經濟、經濟適度多元、智慧城市等方向的進程，數字貨幣更有一大優勢，可追溯交易上所涉及的不同公司或個人，金管機構可掌握數字貨幣全套交易系統的資訊；在保安層面、非法活動和洗黑錢等追溯均具有絕對優勢。至於私隱問題，現時在電子支付平臺交易，相關資料基本可在交易平臺收集，快將推行的數字澳門元亦然，但後者由金管機構發行，認為會更嚴格遵守私隱法，大眾的資訊安全更有保障，不用擔心自身資料會被以大數據的方式賣給第三方。參考內地試行數字人民幣，當地金管機構亦可全盤掌握數字貨幣的交易數據，但零售層面試行期間採取可控匿名方式，保障居民購物私隱。簡單來說，數字澳門元是可保障私隱，但背後確有監察系統，目的是防範異常或非法操作。未來數字澳門元使用場景廣闊，不僅在零售層面，也可在資產活動甚至跨境交易與投資；倘系統成熟，更可令銀行之間的轉帳、當日即時支付等方面有一個全面發展與效率提升，如手續費降低、支票或本票過戶即時生效等。遠景是實現普惠金融，大眾都可參與金融活動，進行風險可控的資產投資，對促進金融業發展起著重要作用。
  誠然，數字貨幣有着眾多優勢，數字澳門元的研發與推出，有助實現更高效、更安全、更便捷的市場業務環境，進一步推動現代金融發展，提升澳門在國際金融市場的競爭力，但其特性亦會引發若干風險和新的管理挑戰。如何確保資料安全、保護使用者隱私，以及平衡金融創新與市場監管之間的關係，都是政府和業界需要面對的問題，只有在推進數字澳門元過程中不斷總結學習和完善，本澳才能在數字經濟時代佔據有利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