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柬埔寨南部的法式風情海濱小城白馬，面向泰國灣，毗鄰越南，方在今年5月完成了沿海公路和旅遊碼頭的建設。到了8月，在東南亞的茂密叢林和蜿蜒河流之間，中柬合建的德崇富南運河專案正式動工。新航道的開挖，讓人們對這處「大湄公河次區域」的旅遊度假勝地，有了新的關注和期待。
  「柬埔寨人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鼻子呼吸了。」柬埔寨首相洪瑪奈的這句評價，凸顯出這條將於2028年建成通航的新運河，對於該國的歷史性意義：南至白馬海港、北至金邊港的德崇富南運河，未來將實現金邊的內河港、西哈努克海港與沿海新港口的直接相連，聯結湄公河水系和泰國灣的柬埔寨海岸線。
  讓良港不再望山興歎
  設計建設長度為180公里的德崇富南運河，雙向的航道允許兩邊載重噸位達3000噸的貨輪同時通過，因此保證了高水準的通航能力，和相對更低的運輸成本，建成後將惠及周邊地區至少160萬的人口（接近柬埔寨總人口的1/10）。
  對於承建方中國路橋公司而言，這是中國基建在人工運河領域罕見的「走出去」專案。去年10月，柬方與中國路橋簽署了該專案的投資框架協議，到今年5月30日，首相洪瑪奈宣佈8月開工，倒排工期計算，留給中方攜帶各種工程機械進場的時間不過區區兩月。正式建設的時間準時啟動，表明中國路橋的各項準備工作充分到位，亦說明對這項國家級戰略專案，洪瑪奈政府推進的力度之大。
  IMF預計，2024年柬埔寨經濟增長率將達6.1%，冠絕東南亞。但與此同時，柬埔寨的交通基礎設施陳舊，運行效率相對低下。對於被群山環繞的柬埔寨而言，富南運河的建成將使得金邊的水運改走泰國灣，貨物可以轉而在本國河口完成出海，由此每年至少為柬埔寨創造8800萬美元（2050年可能突破5億美元）的收益；還有柬國發展研究智庫表示，該基建專案的運河經濟內部收益率可達不菲的20%～31%。
  過去，以首都金邊為核心的湄公河平原地帶，一直是柬埔寨的經濟重心所系。金邊中心城區距湄公河不過70公裏左右，這一帶的貨物能通過這條亞洲第三長大河完成出海轉運。不過，柬埔寨南部雖擁有漫長的海岸線，但僅有湄公河江畔的金邊河港與西南部的西哈努克海港這兩個優良港口，物流運輸要想從以金邊為代表的內陸到達西哈努克海港，中間還隔著最高海拔超過1700米的豆蔻山脈，一直都耗時頗巨。
  隨著柬埔寨外貿活動的增長，大量的貨輪借道越南胡志明市以南的出海口。2009年，柬越簽署《水路運輸條約》，柬埔寨船隻在越南境內通行得到了最惠國待遇，也簡化了必需的通關流程。據外界粗略估計，柬埔寨目前有大概33%的貨物需要借助越南港口通行。
  柬埔寨並非嚴格意義上的內陸國家，可航運業務有求於越南，難以把握住湄公河江海聯運地理優勢所帶來的發展機遇。歷史上，1994年和2020年的時候，越南就曾因和柬國關係不和，暫停向後者提供出海口航運服務。更為常態化的顯著改變，是2022年越南針對湄公河下游地區港口出臺新規：想要通過港口的貨物，必須事先提交完整的檔材料，才能取得通行許可。
  「德崇」是柬埔寨歷史上有名的英雄將軍，而「富南」則是柬埔寨的古政權名，其當時的國土面積就包括湄公河的天然出海口。光從名字就能聽出，柬國政府對這條運河所寄予的雄心與厚望。
  平衡南北經濟的新契機
  對越南而言，以胡志明市為核心，加上平福、西寧等省所組成的南方重點經濟區，一直是越南工業園區最集中、也是經濟最發達的區域，與外界的貿易往來密切。越南GDP是柬埔寨的十多倍，它自身的貿易增量尤其是北方的新增長點，很容易就平衡德崇富南運河帶來的貿易分流效應。
  為越南經濟物色和謀劃更加多元化和均衡的發展方向，是新一屆蘇林政府的重點課題。8月20日，就在越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蘇林訪華期間，中越發表聯合聲明稱，中國同意為越南制訂諒山一河內、芒街一下龍一海防標准軌鐵路專案規劃和老街一河內一海防標準軌鐵路專案可研報告提供支持。兩國在「標準軌」鐵路合作上有了更加實質性的進展，將在提升中越之間物流效率的同時，也給越南北方經濟帶來更多的產業升級機會。
  當然，中越跨境鐵路專案面臨著相鄰地區多為山區丘陵、地質條件複雜的制約，須進行詳盡的前期科研與勘探。但望向未來，推動中越邊境鐵路「全面對接」的工作正在展開，表明今後越南的鐵路路網建設，或將能更順暢地融入泛亞鐵路圈的全面構建。
  2013年，隨著中國高鐵技術實現跨越式突破，關於打造連通中國與東南亞的鐵路網，以更好促進湄公河區域幵發合作的泛亞鐵路國際通道專案，開始被更高頻次地提及。推進至今，屬於泛亞鐵路中線北段的中老鐵路已經成功幵通，使得中老泰實現全程跨境鐵路運輸;南段亦在緊鑼密鼓施工之中，公開報導稱預計可在2030年前竣工通車。
  另外，計畫經由中國的大理、瑞麗進入緬甸境內，連接該國首都內比都和第一大城市仰光的西線，目前昆明至大理段也已經幵通，大理至瑞麗段則預計可在2025年實現通車。
  至於規劃中，從昆明始，經由河內和胡志明市的泛亞鐵路東線，必須承認，在國土東西狹長、呈南北條狀延伸的越南，其貫穿國內的南北高速鐵路，在未來幵建落成後，將天然地與泛亞鐵路東線的主體部分存在高度契合——超越「百萬漕工衣食所系」局限性眼光的越南，隨著大湄公河次區域的水路交通網和鐵路網逐漸完善延伸，將更好融入中國與東盟經貿合作的新格局。
  順著湄公河這條東南亞第一長河的流向仔細探尋，橫跨中、老、緬、泰、柬、越的瀾滄江一湄公河流域，無疑就是東南亞地區最重要的水資源和生態系統。在瀾湄合作機制內，對於跨境水資源的可持續管理和合作一直是核心議題。正如今年8月16日在泰國清邁舉行的瀾湄合作第九次外長會所提出的倡議，與會六國贊同要共同把瀾湄水資源合作，打造成瀾湄合作的「旗艦品牌」。
  而從水資源合作出發，從富南運河到泛亞鐵路，湄公河流域大交通體系撐起的想像力，更為宏大瑰麗。
  （吳陽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