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門半島西南面，有一條長220米、兩旁均是雙層高中式青磚紅瓦頂房子的街道，這裡是「澳門新八景」之一的福隆新街。小路盡頭開著一家名叫「老地方」的餐廳，是土生葡人馬安娜經營了12年的土生菜館。
  「土生葡人」是澳門社會中一個獨特的群體，雖然至今沒有官方定義，但普遍被認為是在當地土生土長的葡萄牙裔人士及其後代。
  今年62歲的馬安娜出生在澳門。「我媽媽是土生葡人，爸爸是葡萄牙人。小時候住在大炮台那邊，我們會在家裡慶祝聖誕節，也會在農曆新年到鄰居家一起吃團圓飯，收紅包。」馬安娜回憶道。
  澳門開埠至今已有400多年，獨特的歷史背景造就了這裡以中華文化為主流、多元文化共存的特殊社會環境。東西方文明的碰撞交融不僅給澳門留下許多文化遺產，也在土生葡人的家庭生活中得到體現。
  蘇暐楠是馬安娜的小兒子。「我爺爺和爸爸都是中國人，家裡既會過春節也會慶祝聖誕節。爺爺以前開面檔，中午下課我們會去那裡選自己喜歡吃的配菜，晚上回家再吃媽媽煮的土生菜，這就是我們的生活。」他說。
  文化的傳承不僅體現在飲食，對孩子們的語言教育，馬安娜認為在澳門生活一定要懂中文。「我和哥哥都會講普通話，小時候早上去葡語學校，晚上還有3小時中文學習，這是媽媽要求我們一定要做的。」蘇暐楠說。
  從小耳濡目染的家庭環境讓蘇暐楠對澳門產生了深厚的感情。「我去過葡萄牙，也去過很多別的地方，但無論去哪裡，我都會回到澳門，我始終認為這裡就是我的家。」蘇暐楠說。
  2013年，已經退休的馬安娜萌生了開一家土生菜館的想法。餐廳名「老地方」源於粵語口語「老地方見」，她希望餐廳可以成為朋友們聚會的場所，也能讓食客們在這裡感到溫暖。
  餐廳內所有裝飾都是馬安娜的設計。無論是門口的大紅燈籠和毛筆字牌匾，還是巴塞羅斯公雞和藍白瓷磚；無論是牆上的京劇和龍元素裝飾畫，還是波爾圖照片和葡萄酒橡木桶，都清楚地告訴食客中國和葡萄牙文化在這裡相融相生。
  據澳門特區政府旅遊局官網介紹，土生菜糅合了葡萄牙菜和中國菜的特點，以來自歐洲、南美洲、非洲及東南亞的時令食材和調味料烹制而成。
  12年間，「老地方」的菜譜幾乎沒有變化，口味也很穩定。「家人教的配方，我從來沒改過，這樣才是傳承土生菜的本味。有的客人會問這些菜背後有什麼故事？答案就是關於媽媽的愛和家的記憶。」馬安娜說。
  據澳門特區政府統計，今年10月1日至7日，澳門入境總旅客接近百萬人次；日均客量達14.1萬人次，同比上升22.9%；10月3日入境旅客達17.4萬人次，創澳門有正式統計數據以來國慶假期最高日均和單日旅客量。
  澳門旅遊經濟煥發新活力，「老地方」感同身受。馬安娜介紹，10月以來餐廳迎來遊客高潮，之前可以供應兩三天的特色菜「大雜燴」，現在幾乎當天售罄。
  特區政府十分重視土生菜的傳承與推廣。2020年11月，澳門「土生菜數據庫」正式推出，內容包括土生菜書籍及刊物、手稿和食譜的相關信息。2021年5月，「土生葡人美食烹飪技藝」入選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
  對於餐廳未來發展，馬安娜和兒子想法並不相同。她希望「老地方」能成為保障孩子們生活的後盾，而蘇暐楠則認為傳承土生菜不需要「子承父業」。
  「我的廚藝沒有媽媽好，不適合做餐廳，但我大學讀傳播方向，論文也與土生菜相關。」蘇暐楠一直在思考如何利用視覺設計和社交媒體讓土生菜從「老地方」走向更多人。
  現在，馬安娜已經接受了兒子的想法。「就像餐廳的葡文名『美好時光』（BELOS TEMPOS），只要客人在這裡感到開心，我就想一直做下去。」她說。
  （王露郭雨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