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日下午,天安門廣場成了歡樂的海洋。一面鮮豔亮麗的五星紅旗如一輪朝陽冉冉升起,一個人民當家做主的新中國宣告成立。新中國首面國旗牽動著萬眾驚喜的目光。那麼,將國旗設計圖紙變成飄揚在廣場上空的旗幟,這個任務是由誰來完成的呢?
很少有人知道,這面見證共和國誕生、現存於中國國家博物館的國旗是由百年老字型大小「瑞蚨祥」綢布店提供的面料精心製作的。
百年老店的前世今生
「瑞蚨祥」的「蚨」字,典出《淮南子》中「青蚨還錢」的傳說。青蚨是傳說中一種可以帶來金錢的神奇昆蟲。後來,青蚨就成了銅錢的代名詞。綢布店取名「瑞蚨祥」,就是借「祥瑞」的吉祥意味,加上能帶回金錢的青蚨,意寓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瑞蚨祥」的創使人叫孟傳珊,是孟子的後裔。據史料記載,孟氏家族於1369年從河北棗強遷至山東章丘,最初為章丘縣周村平民小戶,自明代中葉開始販賣土布,到清乾隆年間有了較大發展,於是進城設店鋪,由行商變為坐賈,開創「祥」字型大小。從清同治元年(1862)「瑞蚨祥」創建至1928年濟南五三慘案,是「祥」字型大小的鼎盛時期,其在北京、上海、福建、廣州、濟南、哈爾濱等省市連鎖經營包括50家綢布莊、20家茶葉店、10家錢莊銀號當鋪等共計106家店鋪,店員多達4000餘人,成為中國最早的連鎖企業。光緒十九年(1893),「瑞蚨祥」掌門人孟洛川在北京前門大柵欄以8萬兩白銀建造了中西合璧的「瑞蚨祥」北京店。清末,在北京、天津一帶,有「頭頂馬聚源,腳踩內聯升,身穿八大祥,腰纏四大恒」之說,意思是,人只要具備上述四項,就是有錢有勢的社會名流一一其中就有以「瑞蚨祥」為代表的「八大祥」。由於「瑞蚨祥」信譽好、貨真價實,很快就壟斷了北京的綢布生意。
1937年,日軍悍然發動七七事變,開始全面侵華。在物價持續上漲、商業氛圍惡劣、政治局勢動盪的社會背景下,民族企業遭受重創,即使是資產雄厚的「瑞蚨祥」也只能勉強維持生計。1939年,主掌「瑞蚨祥」70餘年的孟洛川在擔憂與無奈中離世,「瑞蚨祥」在20世紀3()年代至40年代的戰爭歲月中走向衰敗。
隨著解放戰爭的推進,「瑞蚨祥」迎來了新的歷史轉折點。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瑞蚨祥」擔心好不容易攢下來的財產被解放軍沒收。4月,中國人民解放軍發佈的一份佈告讓他們吃了定心丸,佈告稱:沒收官僚資本,民族工商企業承認其所有權,可自由經營。
當時,投機活動猖獗,主要集中在糧食、煤炭和布匹領域,而紗布更是一天一個價。6月21日到25日4天時間,紗布價格上漲了34%。這樣,以賣布為主的「瑞蚨祥」獲得不菲收入,存貨的價值也成幾倍甚至幾十倍迅速飆升。於是,「瑞蚨祥」可以有足夠的資本進更多的貨,在布匹市場佔有率達到50%左右,人謂「妝點半壁江山」。
踏破鐵鞋有覓處
9月21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舉行。27日,政協通過國旗決議案,「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旗為紅底五星旗,象徵中國革命人民大團結」。
為保證10月1日升旗儀式的順利舉行,周恩來總理要求國旗的縫製必須加緊。根據天安門廣場上國旗旗杆225米的高度,國旗的尺寸定為長4.6米、寬3.38米。
9月29日上午,位於東單煤渣胡同的國營永茂實業公司接到中共北京市委指示,要求趕制一面五星紅旗,10月1日前必須送到開國典禮籌備處,這將是毛澤東主席在開國大典上親手升起的國旗!時年29歲的業務科幹部、黨員宋樹信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立刻著手落實。這時,離開國大典只剩3天時間。
宋樹信先找到了做旗杆套用的白布,但跑了北京很多家布店,卻沒找到顏色和尺寸都適合做旗面的紅布料及做五星的黃緞子。
綢緞,現在看來或許是平常之物,但在1949年物資極度匱乏的中國,可是稀罕物。宋樹信騎著自行車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找了整整一天,沒有收穫。在朋友的介紹下,30日上午,宋樹信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趕到前門外的「瑞蚨祥」綢布店。
一進「瑞蚨祥」,宋樹信就向幾位老職工說明來意。「瑞蚨祥」的職工一聽事關重大,便一起動手去倉庫翻找庫存。經過一番翻箱倒櫃,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貨底發現了幾塊紅綢和一卷3米多長的黃緞子。宋樹信一見,喜出望外。但經過精確丈量,卻發現幾塊紅綢都不夠長。認真負責的店員們趕忙找來一位手藝精湛的女工,抓緊時間把紅綢布料連綴起來。
隨後,宋樹信抱上紅綢布和黃緞子直奔位於西單的職工技術較好、政治上也可靠的新華縫紉社。當把布交給縫紉社時,他才發現黃緞子只有一尺多寬,做最大的五角星也不夠。後來,經上級領導同意,在大五角星的一個角接一個尖。
縫製新中國第一面五星紅旗的重任,落到了縫紉社女工趙文瑞身上。趙文瑞過去靠給人縫補漿洗度日,後來學習縫紉,對中國共產黨有很深的感情,技術也是最好的。趙文瑞雙手接過新的國旗圖案,欣喜的淚珠奪眶而出。她態度嚴謹,先是反複閱讀了政協會議公佈的國旗說明,然後嚴格按照尺寸小心翼翼地用黃緞剪裁出兩顆大五角星和八顆小五角星。接著,她分毫不差地將五角星粘貼於紅色綢料的正反兩面,燙幹熨平後又飛針走線,用細密勻稱的針腳縫牢綴實。長長的彩線,精細的針腳,縫進了趙文瑞對新生活的向往、對新中國的熱愛。
9月30日下午,宋樹信將「瑞蚨祥」綢布店提供布料、趙文瑞縫製的五星紅旗包裹好,騎自行車趕到位於天安門廣場北面西側的開國典禮籌備處。籌備處的同志當場驗收,表示十分滿意,隨即送到懷仁堂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體會議會場。
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的象徵
在會場上,旗面展開後,主席臺瞬間被映照得紅光熠熠。毛澤東觀看後,莊重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神采,微笑著點頭說:「好啊,很好嘛!」當天,全國政協第一屆全體會議投票選舉中央人民政府組成人員。投票結束後,已是下午6時。趁著統計選票的間隙,毛澤東率領政協全體代表到天安門廣場參加人民英雄紀念碑奠基典禮,之後再回到會場懷仁堂繼續開會。執行主席宣佈選舉結果:毛澤東等180人組成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國委員會;毛澤東為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朱德、宋慶齡、李濟深、張瀾、高崗為副主席;陳毅等56人為委員。緊接著又舉行簡短的閉幕式,由毛澤東主持,朱德致閉幕詞。就是在這個閉幕式會場的主席臺上,第一次懸掛出了五星紅旗。
10月1日,天安門廣場紅旗飛舞。下午3時整,毛澤東準時出現在天安門城樓。參加開國大典的30萬群眾高呼口號,熱烈鼓掌。天安門廣場正中豎起了一根銀色旗杆,五星紅旗即將首先從這裏升起。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秘書長林伯渠宣佈典禮開始。毛澤東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今天成立了!」
歷史性的時刻來到了,林伯渠宣佈:「請毛主席升旗!」站在他身邊的工作人員意識到這句話有明顯缺陷,趕緊小聲提醒道:「請毛主席升國旗。」林伯渠又大聲宣佈了一次,增加了一個「國」字。
毛澤東大步走到升旗按鈕前,用那雙指揮百萬雄獅的巨手按動了電鈕開關。那面巨大的國旗在雄壯的國歌聲中,緩緩上升到22.5米高的旗杆頂端,在新中國的首都上空高高飄揚。此時,恰好是下午3時10分。30萬民眾向五星紅旗行注目禮,中國人民解放軍官兵們則整齊地把右手舉向帽檐,向國旗致以崇高的軍禮。
毛澤東看到五星紅旗升到頂端,不由得脫口喊道:「升得好!」毛澤東說的這三個字,通過麥克風傳播了出去,也永遠保留在錄音中。這三個字,不僅表明了他對新中國國旗的熱愛,更表明了他對新中國必將繁榮昌盛的堅定信心。
國旗製作法公佈後,全國各地均以此為據製作國旗。短短幾天時間,五星紅旗就在全國各地到處飄揚。
1951年7月,新中國首面國旗由北京市政府轉交給中國革命博物館(今中國國家博物館)陳列和保存。這面用5幅紅綢拼接軋製而成的國旗,雖然歷經風雨,國旗的邊角和旗褲已經磨損、殘破,旗面略有褪色,但仍富有光澤。她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的象徵,是中國曆史新篇章的見證。
2006年11月,商務部認定第一批434個企業(品牌)為「中華老字型大小」,走過百年風雨的「瑞蚨祥」名列其中。儘管「瑞蚨祥」難比往日作為中國近代商業先驅的輝煌,但是「瑞蚨祥」的老師傅們依舊堅守著文化傳承的信念,堅守著「至誠至上、貨真價實、言不二價、童叟無欺」的經營理念,爭做高級定製的中國民族品牌。
(余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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