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8日，是「四八」烈士罹難70周年。「四八」烈士是因1946年4月8日，中國共產黨代表王若飛、秦邦憲（博古）在參加重慶舉行的政治協商會議之後，與葉挺、鄧發、黃齊生等乘坐的飛機，由重慶回飛延安，遇難於山西興縣黑茶山而得名。

飛機失事17人遇難

抗日戰爭勝利後，蔣介石發電報邀請毛澤東赴重慶「共同商討國家大計」。中國共產黨毛澤東一行於1945年8月28日由延安飛往重慶，參加國共兩黨最高層次的政治談判。

談判結束後，毛澤東回到延安，周恩來和王若飛繼續留在重慶與國民黨接洽，以促進政治協商會議的召開。後來，中共中央委員、中共中央南方局常委秦邦憲（博古）以中共代表的身份在重慶參加政治協商會議，擔任憲草小組委員會中共代表，並和中共中央委員王若飛一道，就一些重大問題同國民黨談判。

1946年2月10日，重慶各界人士在校場口舉行慶祝政治協商會議成功召開大會，國民黨特務竄人會場搗亂行兇，愛國民主人士李公木卜、施復亮、郭沫若、陶行知、章乃器以及新聞記者等幾十人被打傷。這一事件，激起了全國人民的憤慨。一時間，重慶局勢顯得很緊張，中共代表關於全國停戰協定、整軍方案以及對憲章原則、人權保障、和平建國綱領等項的提議案遭到重重阻力，王若飛、秦邦憲決定回延安向中共中央彙報情況，請示工作。

4月8日，王若飛、秦邦憲攜帶著中共代表團同國民黨談判的最後方案——就憲法、國民政府組成等問題的意見——乘坐美軍運輸機飛回延安。同機飛延安的有：被中共營救、剛剛才出獄的新四軍軍長葉挺及其夫人李秀文和兒女葉阿九、葉揚梅，出席世界職工大會的中國解放區職工代表、中共中央工委書記鄧發，王若飛的舅父、著名教育家黃齊生以及黃齊生的孫子黃曉莊（延安魯藝音樂系教員），第十八集團軍參謀李少華，王若飛的隨從副官魏萬吉，秦邦憲隨從副官趙登俊，葉挺家的保姆高瓊等13人，還有美軍飛機機組4人，共計17人。

那天下午，延安天氣不好，下著小雨，機場上卻早已聚集很多迎接王若飛、秦邦憲、葉挺的領導和群眾，毛澤東、劉少奇、朱德、任弼時也都到了機場。但一直到傍晚，仍不見飛機的蹤影。當晚，美軍駐延安觀察組向楊尚昆通報：由重慶飛延安的那架運輸機失蹤。

果然是飛機已飛至延安上空，因陰雨而致使駕駛員找不到機場，盤旋一會兒，只得折向西安機場，但沒想到途中迷失方向，誤入山西興縣東南約40公里的黑茶山。當時，黑茶山上空下著雪，山下下著雨。飛機撞上海拔2400多米的黑茶山後爆炸起火，墜毀在山崖。機上我方13人和美方4名機組人員全部罹難。

當時，黑茶山山下村子裏的村民們聽到山上響了一聲像大炸雷的聲音，接著便看到一個大火球在山崖上燃燒，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次日，雨停後，村裏有人上山打柴，發現了飛機的殘骸，趕緊向村幹部報告。

事後，人們在飛機殘骸東西兩側較遠處比較順利地找到了王若飛、秦邦憲、鄧發和葉挺四人的遺體，他們四人大概是坐在一起的，遺體雖較為完整，但面目也都難以辨認。比較好認的是才幾歲的葉阿九，他的遺體掛在樹上。4位美軍飛行員，肢體都不全了。後來，陸陸續續找出法幣、金條，還有些散落的檔，裝起來有好幾麻袋。

烈士的遺體全用白靈布裹綁在簡易的擔架上。4月13日，當地幹部群眾在出事現場開了追悼會。有兩千多人參加，場面很感人。婦女帶著孩子去上供，有的老鄉把自己的棺材捐獻出來裝遺體。接著，當地群眾將遺體和遺物一一抬上了飛機。開始，美方駕駛人員要首先裝運美方機組人員的遺體，我方不同意。當地人首先將中央同志和葉挺軍長及其親屬的遺體抬上了飛機，剩下我方5具遺體和美方4具遺體留在下次再運。

延安悼念「四八」罹難烈士

「四八」空難，震驚中外。4月11日，中共中央及陝甘寧邊區政府組成有毛澤東、朱德、劉少奇、任弼時、林伯渠、習仲勳、李鼎銘等26人參加的治喪委員會。邊區參議會決定休會一日，通令全邊區下半旗3日，停止娛樂活動1個月。

4月15日下午2時，中共中央在延安中央黨校大禮黨舉行幹部大會，悼念「四八」罹難烈士。18日下午1點，由晉綏邊區公安總局局長譚政文等人護送，飛機載著王若飛、秦邦憲等烈士及美軍飛機機組人員的遺體抵達延安。中共中央領導人及各界代表劉少奇、朱德、任弼時、林伯渠等萬餘人肅立機場接靈。當朱德看到葉挺沒有穿將軍服時，馬上取出國民黨軍事委員會發給他的一套將軍服給葉挺穿上。這天一整夜，在延安的中共中央委員及各單位黨的負責人輪流堅持守靈。

4月19日上午，延安各界3萬多人在飛機場隆重舉行追悼並公祭諸烈士大會。會場上人山人海，花籃和花圈如同海洋。12時05分，哀樂復起。八路軍總司令朱德、中共中央書記劉少奇等中央領導人親自執紼，送靈下葬，將烈士的遺體安葬在延安城郊王家坪北側、清涼山下的飛機場東北角。

重慶各界的弔唁活動

空難後，首先向大後方披露此事的是重慶《大公報》。4月13日，重慶《新華日報》刊登中共代表團周恩來、董必武、吳玉章、陸定一、鄧穎超等聯合具名的《訃告》，正式向社會各界報告王若飛等遇難的消息。

《訃告》一登出，重慶中共代表團駐地成為山城關注的焦點，中共代表團的同志輪流接待應接不暇的弔唁者。前往弔唁的有國民黨和其他各黨派以及社會知名人士孫科、于右任、張瀾、傅斯年、郭沫若等數百人。

4月15日，重慶各界追悼王若飛、秦邦憲、葉挺、鄧發、黃齊生先生等大會籌備組組成，並發佈啟事，宣佈4月19日舉行追悼大會。籌備發起人共119人，其中有孫科、張瀾、陳立夫、張群、王寵惠，于右任、部魯、周恩來、董必武、吳玉章、陸定―、鄧穎超等。

4月19日上午9時，重慶各界追悼王若飛、秦邦憲、葉挺、鄧發、黃齊生先生大會在重慶青年館舉行。孫科代表國民政府在其所致的悼詞中說：「王若飛、秦邦憲兩位先生到重慶來是為了促進和平團結。我們見解雖有不同，但和平民主的事業是共同的，目標是一致的，他們在這個共同事業尚未完成之前先離去了，這使我們悲痛，但同時也使我們覺得加重了負擔，我們後死者必須完成這個工作，才能安慰先死者。」

在追悼會上，周恩來再次痛哭失聲，流著眼淚報告了遇難烈士的生平事蹟。最後，由董必武致答詞，感謝社會各界對烈士的悼念。為了緬懷「四八」罹難烈士，陝甘寧邊區政府在位於延安市區7公里之外的李家掛為烈士建起了陵園。「四八」烈士陵園是中共最早的一座高規格的烈士陵寢地。1992年5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委員李鐵映前往陵園弔唁，目睹陵園荒蕪僻陋之景，當即指示撥款維修。

1996年4月8日，「四八」烈士殉難50周年之際，近百名烈士子女、親屬及延安時期老一輩革命家的後代和延安各界數十萬群眾隆重集會悼念先烈。

空難事發現場勘察報告

關於那次空難的事發現場勘察情況，已有當時晉綏邊區公安總局負責人顧逸之給中共中央作了詳細報告。他在給中共中央報告中有三點結論：

第一、飛機確實是在黑茶山失事的，不是在空中墜毀的，因為飛機撞上黑茶山側峰巨石上面的撞痕非常清楚明顯，飛機是在撞山后才爆炸起火的。

第二、從4月8日當天黑茶山地區天氣情況來看，那天飛機飛到黑茶山時，天上雲霧濃，駕駛人員很可能是在這種濃雲密佈、雨雪交加的天氣中因能見度太差，為了尋找地面目標，飛機降低飛行高度而撞山爆炸墜毀，如果飛機再飛高一點，也就不會撞上巨石了。

第三，從飛機出事現場的反復搜查結果來看，一直沒有發現有人為制造爆炸的可疑迹象。

顧逸之在報告中提出了這樣的疑問：當時在飛機殘骸中發現一份迷失方向的電報稿，這就是說，當時飛機已意識到迷航，地面指揮也知道了飛機迷航。當時西安北上沿途及延安天氣雖有陰雨但並不十分惡劣，而美方機長又是佩戴有飛虎臂章的老練的飛行員，不可能發生如此低級的錯誤，將由延安上空折飛西安的飛機，偏離航向，飛向東北，一直飛過黃河，飛到晉西北興縣黑茶山。據此推測，被認為極有可能是國民黨特務趁飛機在西安機場停留加油時，在儀錶上做了手腳，導致導航系統失去了作用，以致於電訊中斷，儀錶失靈，迷失航向，使得處於迷航狀態下的飛機儘管飛到延安上空，怎麼也找不到著陸機場。因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上述推測，新華社在發佈的消息中只說，「想系在濃霧中撞山失事的。」

這次蹊蹺的空難後來一直未有令人信服的終極結論。

（孟昭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