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之際,站在紐倫堡審判、東京審判和瀋陽審判的舊址回望,德日法西斯的累累罪行記錄在案,鐵證如山不容辯駁。判決書的每一字、每一頁,都是刺破歷史迷霧的利劍,更是治療「歷史健忘症」的良方。
三處審判地,在人類清算戰爭罪行、捍衛和平正義的歷史長河中都具有里程碑意義——紐倫堡,開審判戰犯之先河,針對審判二戰戰犯制定了相應的罪名,奠定了現代國際刑法的基礎;東京,揭露日本軍國主義本質,開創性地設置了「破壞和平罪」,確認了任何策劃、發動和進行侵略的個人都將受到法律嚴懲,經驗教訓警醒世人;瀋陽,作為這場跨越東西方的全球審判的終點站,為反思歷史、呼籲和平提供了東方答案。
紐倫堡審判是戰後第一次對戰犯的審判。1945年11月20日,紐倫堡——這座曾見證納粹頒佈臭名昭著的《紐倫堡法案》、迫害猶太人的「帝國黨代會城市」——成為歷史的審判臺。選擇此地,是歷史的必然。犯下發動戰爭、戕害生命滔天罪責的昔日「帝國精英」,在這裏接受法律的終極裁決。
如今,紐倫堡審判法庭已成為一座紀念館,每年接待數以萬計的國內外訪客。人們在留言簿上用多種文字寫下寄語,表達著祈願和平、警惕歷史悲劇重演的人類心聲。行走於德國各地的人行道,常能見到嵌於路面的銅質「絆腳石」,上面鐫刻著受害者的姓名和生卒年月,默默提醒著人們,此地曾有無辜的生命在納粹時期慘遭迫害。
東京審判,功勳與遺憾並存。1946年5月3日,在日本東京的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東條英機、廣田弘毅、梅津美治郎等28名甲級戰犯被起訴。審判歷時兩年半、11個國家參與庭審、證據4300餘件、超過20萬人旁聽。然而,審判中一些駭人聽聞的罪行,如731部隊在中國進行大規模細菌戰和活體實驗的罪行,未能得到徹底清算和公開審判。部分戰犯被提前釋放,有人甚至重返政壇高位,這種不徹底性埋下的「苦果」,至今仍影響著日本社會對戰爭責任的認知。
如今,東京審判法庭原址被納入防衛省內部,謝絕採訪申請。曾關押戰犯的巢鴨監獄舊址已成商業設施,歷史印記難尋。儘管東京審判這段歷史被刻意淡出日本公眾視野,但擋不住對其意義的持續爭論。日本社會流行的「侵略責任是過去的事,未來才重要」的論調,恰恰忽視了以史為鑒的重要性。
瀋陽審判是漫長審判史冊的獨特終章。1956年6月9日,瀋陽皇姑區黑龍江街77號,一場審判在此展開。那幢金色琉璃瓦屋頂的二層小樓,無聲訴說著歷史的重量。69年前,正是在這裏,中國法官的法槌重重敲響——36名日本戰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上,低下了曾經傲慢的頭顱。所有受審的日本戰犯,無一例外地俯首認罪,誠心懺悔。
瀋陽審判的成功,汲取了紐倫堡、東京乃至南京審判的經驗與教訓,凝聚了新中國的寬宥與智慧。它見證前所未有的國際審判奇跡:戰犯在這裏完成從「鬼」到「人」的蛻變,新中國蕩滌其靈魂、重賦其新生,使他們釋放回國後成立「中國歸還者聯絡會」,高舉「反戰、和平」旗幟,餘生都在為中日友好而奔走呼號。
走進瀋陽審判日本戰犯法庭舊址陳列館,審判人員的法椅、律師穿過的風衣與西裝外套……一件件充滿年代感的文物,讓歷史的全貌重新浮出水面,引領參觀者重溫那令億萬國人揚眉吐氣的歷史片段。
三處審判舊址跨越東西,縱貫歐亞。審判的重音,振聾發聵。審判的餘音,跨越時空。
德國正視歷史的態度,本是日本的寶貴鏡鑒,但同為二戰發起國,日本朝野對戰爭一直缺乏嚴肅徹底的反省,甚至甲級戰犯被供奉於靖國神社,屢受日本政客參拜。時至今日,一些日本右翼分子仍在大肆炒作「侵略無罪」「勝者對敗者清算」等陳詞老調,本質是為日本戰犯張目,為侵略罪行「翻案」。對於諸如南京大屠殺、731部隊細菌戰這樣鐵證如山、慘絕人寰的暴行,日本國內始終有股勢力罔顧事實,或矢口否認,或竭力淡化,甚至篡改教科書,在右傾化道路上越走越遠。
逆於歷史潮流的圖謀必遭唾棄。正在全國熱映的電影《南京照相館》,取材於南京大屠殺期間日軍暴行的真實歷史影像;揭露細菌戰罪行的電影《731》,即將在九一八事變爆發94周年的特殊節點上映。億萬國人的關注,便是對歷史真相的堅守。
從審判南京大屠殺主犯穀壽夫的南京審判、與瀋陽審判同期進行的太原審判,以及盟國在馬尼拉、新加坡、仰光等地對乙、丙級戰犯的審判,再到蘇聯主持的揭露關東軍細菌戰罪行的伯力審判,全球範圍內的正義清算讓不同戰場的證據得以串聯,讓罪惡行徑無所遁形,織就了追責戰爭罪行的天網。
時間是最公平、最冷靜的法官,歷史的審判臺永不落幕。當瀋陽的小學生在法庭舊址臨摹「和平」二字,當日本青年一代高舉反戰旗幟遊行,當紐倫堡的年輕人再次走進法庭舊址,歷史的迴響便有了新的聲部。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也是最好的清醒劑。它存在於泛黃的審判檔案、肅穆的法庭舊址,更鐫刻在人類的集體記憶與道德良知之中。那些妄圖否認、歪曲侵略罪行的人,終將在永不消逝的迴響裏,接受正義與人民的審判。
(徐揚 劉藝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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