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的主席臺設在金碧輝煌的天安門城樓上,八面鮮豔的紅旗在巍峨的城樓兩側迎風飄揚,朱紅色的廊柱間高懸著8盞巨大的紅燈籠,毛澤東主席畫像懸掛在正中門洞上方,莊嚴、雄偉的城樓上是醒目的「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禮」的大字橫幅。城樓東西兩側有兩條巨幅標語:一條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另一條是「中央人民政府萬歲」(後改成「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莊嚴的天安門向全世界展示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威武不屈、昂揚奮進的大國風範。
天安門廣場舊貌換新顏
1949年6月15日晚,為成立新中國做準備工作的新政協籌備會第一次全體會議在中南海勤政殿開幕。在討論定都這一問題時,毛澤東說:「蔣介石的基礎是官僚資本,因此他定都南京;我們的基礎是人民群眾,因此我們定都在北平。」在確定定都北平(今北京)後,7月1日,成立了以周恩來為主任,彭真、聶榮臻、林伯渠、李維漢等為副主任的開國大典籌備委員會。籌備委員會擬定的開國大典方案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典禮、中國人民解放軍閱兵儀式、人民群眾遊行活動三項內容,其中閱兵儀式的安排和地點,決定著整個開國大典的程式和場所。當時北平只有西苑機場和天安門廣場兩個地點可供選擇,但西苑機場太遠了,而且也沒有檢閱台。大典和閱兵的地點應選在哪里為好呢?
時間到了1949年8月初,距離開國大典的時間只有幾十天了,開國大典籌備委員會主任周恩來選擇了天安門城樓作為開國大典的主席臺,在天安門廣場舉行閱兵儀式。周恩來的這一決定得到了毛澤東和其他中央領導的認可。
天安門廣場和天安門城樓是老北京的中心地點和市區街道的樞紐,位置正好在縱貫南北的皇城中軸線的中段、紫禁城之南。從天安門廣場整體佈局上看,天安門城樓可以作為大典的主席臺和檢閱台。廣場位於市中心,軍隊、群眾往返方便,可使大典的場面搞得非常熱烈。
天安門廣場也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見證地,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熊熊火炬就是從天安門廣場燃起的。1949年1月31日,北平宣告和平解放,古都獲得新生。
1949年2月3日上午,在北平警備司令程子華的指揮下,中國人民解放軍舉行了進駐北平的隆重盛大的入城式。入城式後,中國人民解放軍北平市軍事管制委員會下設的文化接管委員會接收了天安門。
當時,天安門城樓因年久失修,早已破爛不堪。巨大的城樓上盡是殘磚斷瓦,在已經褪色的琉璃瓦頂上,蒿草叢生……中共北平市委和市人民政府於1949年8月9日至14日召開北平市第一屆各界代表會議,作出了為迎接開國大典整修天安門城樓和天安門廣場的決議,市政府責成建設局還提出了整修工程計畫。
天安門廣場整修工程定於1949年9月1日開工,全部整修工程必須於9月底前竣工。主要包括:
(1)清除廣場上多年遺留的垃圾和障礙物,平整、碾平廣場;(2)修繕天安門城樓作為主席臺,清除樓頂雜草,粉刷城樓和廣場四周城牆;(3)在天安門廣場的合適位置設計並修建了一個升國旗的設施,供大典時用;(4)修補天安門前、東、西三座門之間的瀝青石渣路面1626平方米,供遊行的群眾和閱兵的軍隊通過;(5)美化天安門附近環境,種樹、種草等綠化工程。
開工前,北平市政府特意在天安門廣場北面豎起了一幅「建設人民首都」的標語。北平市民懷著主人翁的責任感,投入到整修天安門和天安門廣場的緊張勞動中。
剛剛成立的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北平市委籌委會組織了近6000名團員、青年參加義務勞動。他們克服種種困難,用鋤頭、鐵鍬等工具鏟土除草,用手搬磚石,先後填平天安門廣場上300多處窪坑,運走廣場上積存的垃圾,清除地面障礙物,在天安門前、東、西三座門之間以及中華路全段,開闢了一個上萬平方米的能容納16萬人的大廣場。
幾個月前,北平市政府曾發動了一場為時90天的清潔大掃除運動;現在,北平市建設局又組織各方面專業人員,專門清理天安門及其城樓琉璃瓦上的蒿草和灰塵;整修門窗和廊柱,將它們粉刷一新;修補城樓兩側的臺階;修理金水橋和對金水河進行清淤,注入清水;等等。經過歷時十幾天緊張而艱苦的整修,終於使破敗不堪的天安門及其廣場煥然一新,容光煥發。此時,當人們出入天安門廣場時,放眼眺望,只見天安門城樓金碧輝煌,熠熠生輝,顯得無與倫比的氣宇軒昂。
開國大典前夜修改毛主席畫像
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時懸掛在天安門城樓正中的毛澤東主席的巨幅畫像是由徐悲鴻任校長的國立北平藝專(新中國成立後改為中央美術學院)實用美術系講師、畫家周令釗繪製的。這項任務之所以交給周令釗,是因為1949年在北平六國飯店舉行國共和談時,周令釗創作的一幅毛澤東頭戴八角帽的油畫就懸掛在會議室內,這幅油畫得到了一致好評。
周令釗,湖南平江人,時年30歲。在接到任務的當晩,他竟然激動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天一亮,他就帶著他的學生陳若菊緊張地投入工作。這幅畫像是在天安門城樓東山牆下完成的,周令釗讓工人們把木板豎立起來,並為他搭起便於攀爬的腳手架。周令釗作畫參照的照片是當年解放區最常用的一張毛澤東頭戴八角帽的照片,是新華社攝影記者吳印箴在延安時拍攝的。這張照片曾被放大,在中共七大上懸掛過,周令釗、陳若菊和幾位油漆工人站在高架子上,以原照片為摹本,繪製毛澤東畫像。他們以革命浪漫主義手法,用畫筆形象地把偉人毛澤東的精神氣度通過面部表達出來:毛澤東頭戴八角帽,身穿粗呢子制服,臉部稍仰,洋溢出慈祥的笑容。他們把毛澤東的衣領畫為敞口式樣,表現毛澤東開闊的心胸,也表達全國人民的敬仰之情。
經過20天的努力工作,在即將完成的那一天,一向以嚴謹著稱的開國大典籌委會副主任聶榮臻來到天安門廣場,隔著老遠就對畫像發出了贊歎:「蠻像的!」等走到近處,聶榮臻發覺毛主席畫像的衣領是開著的,覺得不妥,他覺得開國大典應是嚴肅的。於是,周令釗立即動手修改,「扣好了毛澤東的衣領扣」。
1949年9月底,繪製工作完成了。9月30日夜裏,工人們把巨幅畫像掛上了天安門城樓正中央。這天夜裏,周恩來總理來到天安門視察,一眼就發現了問題:畫像下沿有一行毛澤東手體字:「為人民服務」。周恩來看了覺得不合適,於是對身邊的人說:「毛主席怎麼會那麼不謙虛呢,在自己的畫像下麵寫自己的名言?」在場的人都非常緊張,趕緊找來周令釗修改。周令釗按照周恩來的意思,抹掉了下沿的一行字,塗成中山裝的顏色,又加了一顆扣子,看上去天衣無縫了。周恩來看後滿意地笑了,握著周令釗的手說:「謝謝!」
8盞大紅燈籠背後的故事
1949年9月初,負責開國大典現場佈置工作、來自華北軍區政治部的張致祥,將天安門現場場景設計任務交給了軍區政治部文工團(北京軍區戰友文工團前身)舞美隊。舞美隊隊長蘇凡受領任務後,急忙和同事投入到佈置方案的設計工作中。
在設計之初,蘇凡等人便想到了中國傳統宮廷式大紅燈籠。他們認為,在天安門城樓懸掛大紅燈籠,既能體現出民族風格又能充分顯示出濃濃的節日氣氛。的確,中國傳統宮廷式紅燈籠的歷史源遠流長。民間傳說,魯班在營造宮殿時就製作了宮燈,早在周代就有掌管宮燈的官職,距今已有數千年曆史了。由此,設計人員確定了設計的基點,準備在天安門城樓的紅廊柱中間懸掛8盞紅色宮廷式大紅燈籠,並著手畫大紅燈籠的草圖。幾天後,設計人員用16開白橡皮紙畫出了20張燈籠的草圖。草圖呈送周恩來審定,周恩來仔仔細細地看.後,建議刪去金水橋橋欄上紮滿彩球的設計,表示非常欣賞宮廷式大紅燈籠的設計。他說,「突出城樓就夠了,金水橋上紮滿彩球就不要搞了,大會會場既要喜慶也要嚴肅」。
設計方案被批准之後,接下來就是製作燈籠了。可是,當時市面上很難找到如此大尺寸、宮燈樣式的燈籠。那段時間,蘇凡和同事們幾乎跑遍了整個北平城,四處打聽哪里能夠買到大紅燈籠,但京城壓根兒就沒有。此時距開國盛典只有10天了,蘇凡焦急不已,立即將這一情況彙報給了張致祥。張致祥聽了彙報也很著急,但一時也想不到解決辦法。就在蘇凡、張致祥等心急如焚時,一位設計人員急中生智地問了一句:「能不能找一個會紮宮燈的藝人來,我們自己紮?」這句話提醒了蘇凡,蘇凡急奔故宮,可故宮裏的人都做不了那種宮廷式的大紅燈籠。
蘇凡曾聽老北京人講,在明清時,北京宮燈久負盛名,北京城雲集了全國各地的製作宮燈的能工巧匠,當時的燈市口是盛極一時的燈市。清朝末年,「文盛齋」是當時最有名的燈籠鋪。1915年,「文盛齋」燈畫扇莊曾以宮燈等工藝品參加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據此,蘇凡在檔案中找到了線索,通過走訪老宮人,得知在西城區豐盛胡同裏有一位70多歲的會紮宮燈的老手藝人。蘇凡趕忙叫上同事來到豐盛胡同,拜訪這位老手藝人。
老手藝人明白了蘇凡等人的來訪意圖後,看了設計圖,沉默了一會兒說:「這麼大的宮廷式大燈籠,我要帶上兩個徒弟在城樓上做,否則抬不上去。但大燈籠的雲頭和製作金黃的流蘇由你們做。」製作燈籠的用料講究,蘇凡按照老手藝人開的料單,備齊了材料後,老手藝人和他的兩個徒弟便來到了天安門城樓。蘇凡和舞美隊的十幾個隊員也上了城樓,日夜陪伴著老手藝人,給他打下手。宮廷式燈籠製作工藝非常複雜,每個燈籠需要56道工序,整整三天三夜,他們才完成全部的製作工作。1949年9月30日,8盞中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宮廷式大紅燈籠終於製作成功了。每盞燈籠看上去都雍容華貴,落落大方,彰顯著熱鬧與喜氣,讓天安門這座飽經滄桑的古老城樓煥然一新。
1994年,誕生於開國大典之時、高懸在天安門城樓上的8盞宮廷式大紅燈籠,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同走過了45年的歲月,終於完成其歷史使命。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45歲華誕,天安門城樓要進行裝修,城樓上的8盞宮廷式大紅燈籠將被折疊式新型燈籠所代替。4對宮廷式大紅燈籠被卸下來了,其中的3對交由天安門管理委員會和博物館收藏;1對進行拍賣,拍賣所得全部捐獻給貧困山區和「希望工程」。
開國大典之夜燃放的「禮花」
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之夜,天安門廣場上空探照燈光柱交相輝映,一簇簇五光十色的「禮花」騰空而起,絢麗、璀璨的光芒映紅了天際,人們歡呼雀躍,整個天安門廣場成了歡樂的海洋。然而,當時空中的「禮花」並非真正的禮花,而是蘇聯援助的信號彈。
為確保「禮花」安全抵達北平,鐵道部選調20餘名優秀公安幹警隨車押運,並在沿線佈置軍警警戒。專列從旅順口站秘密出發,行至瀋陽站時又接到滕代遠部長命令:「不得積壓,沿途除機車上水外,一律不准停車。」此時,錦州至山海關間線路正在搶修,專列只能慢行通過,運送人員克服困難日夜兼程。7天後裝載「禮花」的專列安全抵達北平站,華北軍區參謀長楊成武派人接收。
開國大典籌備委員會對「禮花」運輸工作十分滿意,周恩來派人送給楊成武參謀長一張便條,內容是「由華北軍區負責接待執行運輸任務的全體人員,他們很辛苦,安排多住幾天」。楊成武於是派汽車接押運人員到華北軍區司令部,親自接見並宴請了他們。
「禮花」到達北平後,施放工作負責人張桂文帶領參謀秋樹萍、劉競生幾乎跑遍了天安門的四周,最後選定了6處施放地點,北面:景山、瓊島(北海);兩翼;太廟(勞動人民文化宮)、中山公園;南面:郵政管理局大樓(東交民巷西口)、銀行公會大樓(西交民巷東口)。同時,抽調擔負衛戍任務的獨立第二、第八師兩個建制連的240名戰士為施放「禮花」的信號兵,由張桂文統一指揮,進行嚴格的訓練。
240名手持信號槍的信號兵,每處排列雙圓陣容,內圓約12人,外圓約24人,每人間隔1米,前後距離3米,背向圓心。這樣同時射向空中的信號彈,可在夜空中形成花環,達到「禮花」在空中綻放的絢麗效果。信號彈有紅、黃、綠、白、紫等顏色,用俄文印在木箱上。當時,司令部沒有俄文翻譯,只有軍務處一名科長懂俄語,由他負責顏色分類,搭配分發給信號兵。
夜幕降臨北京城,開國大典總指揮聶榮臻司令員在天安門城樓上發出施放「禮花」的指令,張桂文接到命令抽岀信號槍,舉向空中。「砰」一聲,一顆信號彈帶著耀眼的光芒,騰空而起,劃破了夜空。刹那間,廣場四周的6個發射點槍聲幾乎同時轟然爆響。一簇簇五彩繽紛的信號彈驟然升空,交匯、疊織成奇異絢麗的圖案,把開國大典之夜裝扮得壯麗輝煌。據當年一份資料記載:開國大典之夜發射信號彈3萬餘發,另有探照燈配合照射……
(孟昭庚/文)
中華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