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在民進黨第十六屆第一次全國黨員代表大會上,強硬主導「凍結」由十四多名黨代表連署提交的「凍結台獨黨綱」提案,令許多期待蔡英文能夠調整民進黨的兩岸路線政策的人們普遍感到失望,認為她將難以走完「最後一里路」,更遑論將會走好。
但從另一角度看,當日被提交到全代會的,還有與這個「凍結台獨黨綱」提案「對著幹」的「堅持完整國家」提案。如果蔡英文均將其付交大會討論,必會引發激烈爭論,影響黨內和諧;而且當日大會的主要任務是改選中執委和中常委,也根本沒有時間討論這兩個提案。實際上,當日被列入大會議程的黨代表提案,還有另外好幾個其他屬於黨務領域的提案,都也被蔡英文以時間不足為由,裁決將之一併交由中執會處理,而並非單單針對「凍結台獨黨綱」提案。這是形勢格禁及實質環境使然,也是蔡英文模糊處事作風習慣的反映。
當然,「太陽花學運」的爆發,也使得她重新檢視其在二零一二年敗選「總統」後提出的檢討報告,認為兩岸關係未必是將能贏取「二零一六」的關鍵因素,反而民進黨與美國的關係才是決定勝負的主要因素。因此,她在當選新一屆民進黨主席後,竟一反常態,沒有將前任主席蘇貞昌所倚重的黨中央政策委員會執行長兼駐美代表吳釗燮「掃地出門」,反而對這位曾與自己先後出任「陸委會」主委的「較勁對手」更為重用和信用,在將他提升為秘書長的同時,不顧他黨務工作繁重,還要他繼續兼任駐美代表,目的就是要充分利用他與美國官方及智庫的密切關係,走好「臺北——華盛頓」的「最後一里路」,希望美國官民在台灣二零一六年的「總統」大選中,能夠像二零一二年幫馬英九一把那樣,也能幫她一把,即使是不能明確相幫,至少也不要表態反對。
但事態發展又往往是詭異的。蔡英文的重用吳釗燮,看來不只是利用他來搞好與美國的關係這個層次,而且還包含妥適應對兩岸關係。即使是因為受到黨內外「獨派」勢力的制肘,無法處理「台獨黨綱」,承認「九二共識」,但也希望能在再次實現政黨輪替之後,與大陸方面繼續發展經貿關係,並維繫和持續海峽兩會的接觸談判。即使是大陸海協會堅持「九二共識」的底線,拒絕與民進黨「政府」屬下的海基會接觸談判,還有吳釗燮與大陸方面所共同「發明」的「澳門模式」可以繼續運用。
因此,蔡英文的委任吳釗燮為秘書長兼駐美代表,並委任「謝系立委」趙天麟接掌中國事務部,還首度籌設聯絡組作為與大陸聯繫的視窗,以此跳脫中國事務部原有的學術研究單位層次;另外,也已內定曾經常出席大陸方面重要研討活動的邱太三為副秘書長(目前正在處理其大學教職問題),就可見蔡英文其實是要在太平洋的「大兩岸」之間搞平衡,或是「兩手都要抓」,不能「撿了西瓜丟了芝麻」。當然,既然將美國視為「西瓜」,那就是還是有所偏重的。
其實,從蔡英文比蘇貞昌更為重用吳釗燮之中,我們還可揣摩出,蔡英文是頗為欣賞吳釗燮的兩岸論述主張的。這也是為何兩人都出任過「陸委會」主委,而且還是前後任,蔡英文卻沒有像官場陋習慣例那樣,將吳釗燮「掃地出門」,而是繼續重用並官升兩級,並讓其總綰民進黨中央的黨務大權的重要原因。因此我們也就可以基本認定,蔡英文是認可並贊同吳釗燮在「民進黨八年執政回顧與展望」研討會上發表的論文的觀點,並作為她有機會出任「總統」後的兩岸政策主張的。
在這篇由吳釗燮與曾任「陸委會」副主委的童振源聯合發表的《民進黨八年執政兩岸關係的回顧與展望》論文中,對民進黨執政八年的兩岸關係進行的九點總結中,除第一點的「確立台灣的主體性」、第八點的「陸委會建立中國人權專區」,是消極的之外,其餘的第二點「兩岸經貿穩健開放」,第三點的「兩岸小三通」,第四點的「以兩岸關係正常化為思維的法律體系大翻修」,第五點的「澳門模式的包機協商」,第六點的「開放中國人士來台觀光」,第七點的「中華發展基金會的有效運用」,第九點的「其他重要政策推動與發展」,都是較為積極正面的。
由此看來,蔡英文將能否帶領民進黨走出兩岸困境,提出各方都能接受甚至超越國民黨既定路線的兩岸政策的任務,主要是交付給吳釗燮、邱太三、趙天麟這「鐵三角﹁的身上,而受到有大學教職在身限制的童振源,則利用課餘時間予以協助(部分民進黨人盛傳,倘蔡英文能夠贏取「二零一六」,童振源有可能是首任「陸委會」主委。當然,最終的決策人還是蔡英文本人。由於蔡英文本人所具備的黨內「共主」地位;馬政府施政績效並未達到民眾期許和競選時的承諾,即便是在最為靚麗的兩岸部分,廣大臺灣普通民眾似乎並未能享受到因兩岸交往而帶來的經濟利好;「太陽花學運」所凸顯的世代不公和弱勢產業邊緣化等問題;這些優勢使她有可能、也有能力在兩岸問題上開創屬於自己和民進黨的話語主軸。
但問題最為棘手之處在於蔡英文如何處理「台獨黨綱」問題,是否承認「九二共識」這一兩岸交往的基礎。其實稱呼和身份問題都可調整和變化,關鍵在於蔡英文和民進黨是否已經準備好與大陸接洽,到底要談什麼。另外,蔡英文必須徹底消除人們對她「空心蔡」的評價,改掉自己搖擺不定、前後不—、左右躲閃、缺少實質內容、讓人捉摸不透的行事作風,讓多數台灣民眾以至是大陸官方都能清晰瞭解她的政治主張。
(八月四日發自英國曼徹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