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民赴台旅遊磋商看複委托機制破產

據台灣《聯合報》報導,「中華民國旅行公會全聯會」理事長曾盛海、副理事長姚大光本月六日赴廈門參加「海峽旅遊博覽會」,與大陸國家旅遊局局長邵琪偉私下晤談,就雙方展開正式談判時,對口單位名稱達成原則共識:兩岸同意採取「各自表述」方式,為避開「中華民國」敏感字眼,「全聯會」與大陸溝通和文件往返,將採用「旅行公會總會」名稱。雙方在「廈門會」取得重大進展後,兩岸可望很快坐上談判桌。台灣方面將由「旅行公會總會」會長曾盛海主談,「交通部」觀光局長許文聖以總會顧問身份參與協商;大陸方面則由國家旅遊局轄下的民間單位「中國旅遊協會」主談,會長就是邵琪偉。據透露,七月初「陸委會」確定委托「全聯會」出面協商大陸民眾赴台旅遊時,兩岸曾計劃八月二十七日展開第一回談判;但因大陸方面不接受「全聯會」名稱有「中華民國」四個字,台灣方面又不同意大陸提出的「台灣省旅行公會」名稱,導致協商日期一延再延。但事實上,「全聯會」之前與大陸交流時,為了避開「主權」爭議,在大陸已改用「台灣旅行商業同業公會全聯會」或「旅行商業公會全聯會」的名稱。

這一消息顯示,兩岸受權民間單位就大陸居民赴台旅遊的正式洽商,在短期內就可循「澳門模式」──既使不是在澳門進行談判,也將會是按照「澳門模式」中的兩岸相關行政事務主管機關授權民間社團,並由相關官員作為該等民間社團的負責人,或是充任該等民間社團的「顧問」的方式,進行商談,簽署協議後經雙方主管部門批准,即可執行。這是因為,既然兩岸當局都有意愿開放大陸居民赴台旅遊,並已授權相關團體與談,應是可以「談得起來」。較早前之所以未能如期商談,問題是在於台方的受權民間團體的名稱有不符「一中原則」的「中華民國」字眼。既然現在台方已主動提出以「一個單位,兩套招牌」方式,採用「旅行公會總會」的名稱,障礙就已掃除,雙方隨時可上談判桌。

其實,這種「一個單位,兩套招牌」或「各自表述」的方式,早就已經採用,並已被實踐証明是行之有效。比如,一九九零年九月二十日兩岸紅十字組織在金門進行談判並簽署「金門協議」時,台灣方面的紅十字組織就叫做「中華民國紅十字會」,但在參與談判並簽署協議時,均除去「中華民國」一詞,而代以「台灣」。據曾以中國紅十字會理事身份參與「金門談判」、現任全國政協台港澳僑聯絡局局長的樂美真〔伍修權女婿〕在《金門商談漫記》一書中透露,在談判過程中,雙方曾就台灣紅十字會的名稱問題有過爭論,台方主談、台灣紅十字會秘書長陳長文〔後曾任海基會第一任秘書長〕曾一度主張要使用「中華民國紅十字會」的名稱,樂美真就表態稱,「你要那樣稱謂,我們連條文都不同意簽,可以不用談了」。後來,經雙方商議,各讓一步,決定商談的主體使用「海峽兩岸紅十字組織」一詞。而在個體敘述時,大陸稱對方為「台灣紅十字組織」,而台方則仍自稱「中華民國紅十字會」。

而在此前的一九九零年六月四日,中國紅十字會副秘書長曲折與台灣紅十字組織副秘書長常松茂在北京中國紅十字會總會訓練中心進行工作會商,達成五項「口頭協議」時,也採取了類似的方式,有默契地避用「中華民國紅十字會」的名銜,而改以「兩岸紅十字組織」。此一過程,在由前中國紅十字會台灣事務部主任張希林所著《歲月如碑──兩岸紅十字組織接觸交往漫記》,及台灣《中國時報》撰述委員王銘義所著《不確定的海峽──當中華民國碰上中華人民共和國》等著作中,都有述及。

既然在堅持「中華民國」名號的李登輝時代,都可以採用此靈活手法,那麼,在想盡辦法以「台灣」來代替「中華民國」的陳水扁時期,以「台灣旅行商業同業公會全聯會」的名稱來參與兩岸觀光事務磋商,當然就更不成問題。不過,採用「台灣」一詞,似仍較敏感,因為很容易會墮入「去中國化」亦即「台灣化」的陷阱。因此,最好還是以台灣方面也不反對的「旅行商業同業公會全聯會」的名稱出面與談,較為妥當。

由主管行政機關直接授權民間團體談判的方式,始於被稱為「澳門模式」的台商春節包機談判。這種「直接授權」方式,等於是宣佈了台灣當局前年修訂「兩岸關係條例」時所設置的「複委托」機制,已經被擱置。

台灣當局當時之所以設計了「複委托」機制,是為因應大陸方面提出兩岸「三通」談判可授權民間團體商談的建議。但因台灣當局不忿大陸方面刻意「冷凍」海基會,故而並未全盤接受大陸方面「直接授權」的建議,而是搞了個「複委托」,亦即是先由主管行政機關委托海基會,再由海基會委托相關民間社團。這除了是要凸顯海基會的「接受政府委托辦理」兩岸事務性商談的功能之外,也是要藉此來推動恢復兩岸事務性商談。

但形勢比人強,「複委托」機制建立後卻一直被擱置,倒是「直接委托」大行其道。比如,春節台商包機談判,就是由「陸委會」、「交通部」直接委托台北市民航同業商業公會出面商談,而繞過了海基會。又如,有關台灣水果銷輸大陸的談判,台灣當局又宣佈將直接授權「台北外貿協會」商談,再將繞過海基會。再如,即將商談的大陸居民赴台旅遊,也是直接授權「旅行商業同業公會全聯會」,而根本不用考慮海基會的感受。

這下,已成為「冷衙門」的海基會急了。最近海基會就趁改組之機,在其機關刊物《交流》上刊出專文,強調新任董事長張俊雄「勇於任事」,在其於二000年十月至二00二年一月擔任「行政院長」期間,以兩岸和解為主軸,擘劃有利紓緩兩岸關係、營造復談氣氛與促進兩岸交流的相關政策,並推動「小三通」、開放大陸記者駐點採訪、綑綁「戒急用認」等,還緝錄了張俊雄在出任「行政院長」期間的有關兩岸關係談話內容,並分別以「兩岸和好──新世紀兩岸關係的代名詞」、「尊嚴對等、和平──兩岸關係處理原則」、「促成兩岸恢復協商」、「小三通──兩岸關係新里程碑」等為小標題。這些文字安排似是在提醒台灣當局──海基會才是進行兩岸事務性商談的唯一受權單位;也似是在向對岸澄清:張俊雄是主張兩岸和解的,不要再關閉海峽兩岸兩會事務性商談的大門了。

但在台灣當局仍未承認「一中」原則及「九二共識」,卻又希望能在此背景下仍可在兩岸關係議題上「得分」,因而急於「直接委托」民間社團進行商談的情況下,張俊雄即使再起勁地強調海基會的存在價值及功能,也將會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