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第十二屆第一次會議,定於今日下午二時在台北市國際會議中心開幕。這一連兩日的會議,除了是換屆改選之外,還將審議表決一系列議案,其中最觸目的是「立委」王幸男提出的「解散派系」動議案。這個議案,並非是王幸男第一次提出。早在四年前的民進黨第九屆第二次臨全會上,他就曾提出過。但卻遭主持會議的陳水扁硬生生地壓了下去。當時的陳水扁可說是如日中天,在黨內說一不二,故盡管也有不少黨代表表態贊同王幸男的議案,但當陳水扁一說到時機尚未成熟,及要顧全大局(其實是仍要借助「新潮流系」的選戰操盤實力,為他在二零零四年「總統」選舉中爭取連任而操盤的「大局」),代表們就象收到「禁口令」一樣,不再出聲,連王幸男也一樣。而在今次,由於「解散派系」已成了黨主席游錫(方方土)借用來與蘇貞昌「鬥法」,爭搶後年代表民進黨參選「總統」的出線權的「武器」,故整個中央黨部都在密切配合(游錫(方方土)出任黨主席後,過去中央黨部內「新潮流」的潮水浸淹各個一級部門的「盛況」,已不復見)。而已因「第一家庭」弊案纏身而宣佈不再介入黨務的陳水扁,也未見對「解散派系」問題表態。──其實,即使是表態,也沒有多少人願意再聽這隻「跛腳」的「鴨叫聲」了。因此,黨內已有人評估,只要游錫(方方土)真的將之拿到大會上去審議表決,一定能夠通過。倘此,伴隨著民進黨二十年的派系鬥爭活動,就將走入歷史。不過,也有可能是該「決議」難以實行。
其實,正如「未有澳門街,先有媽閣廟」的那句老話那樣,民進黨的發展史,也是「未有民進黨,先有各派系」。因此,依附於民進黨而生的派系,其「年齡」卻比民進黨要年長得多。幾乎可以說,民進黨是在黨外的派系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更確切地說,民進黨是由黨外的兩大團體「公政會」和「編聯會」共同創立的。所以,民進黨內的派系大多是從「公政會」系統與「編聯會」系統分化而來的。這些派系在反國民黨的大旗幟下匯集在民進黨中,同時又因為理念的不同、權力的爭奪而相互鬥爭。民進黨自成立的第一天開始,黨內的派系鬥爭就始終伴隨民進黨的發展過程,派系甚至常常凌駕於黨的權力機構之上,是決定民進黨面貌、走向的關鍵因素,深刻地影著民進黨的政策制定、人事安排和組織體制。在民進黨中,派系曾經是民進黨中最有影響力的團體,形成了民進黨獨特的「派系共治」的政治文化。由於經濟基礎、政治歷練、出生背景和代表利益的不同,以及政治理念、運動路線的差異,參雜權力鬥爭和個人恩怨,使民進黨形成了眾多的派系。派系與民進黨共生共存,以致黨內的人安排、政策的制定,乃至政治走向,無不是派系間鬥爭協調的結果,派系政治成為民進黨的內部運作的基本形態。因此,一部民進黨的歷史,就是民進黨派系的鬥爭與妥協的歷史。民進黨派系的鬥爭和妥協,主導著民進黨的資源分配,左右著民進黨的人事安排和政策走向。除極少數具有專業規定的職位外,只要是民進黨掌握的職位,無不受到派系政治的影響。
民進黨的派系功能,除了所謂的理論與路線的辯證外(其實這些辯證過程不時還隱含有政治片爭的意圖),還包括有重要的政治結盟功能。民進黨內的實質權力,包含黨職(黨主席、中常委、中執委、中評委、地方黨部主委、地方黨部執、評委等等)與公職(「總統」、縣市長、「立法委員」、議員等)這兩種身份的取得。然而不論黨職或是公職,這兩種身份的取得都必須經過黨內選舉的過程。選舉黨職時,派系往往成為配票、換票中心;例如,以派系紀律嚴明著稱的「新潮流系」在內部名單出爐後,就幾乎等於與當選黨職或是公職提名的保證。而單打獨鬥的政治人物想要在派系群雄間立足,則會事倍功半而不易當選。
實際上,由黨外「編聯會」演變而成的「新潮流系」,就儼然如同「黨中之黨」。它的組織發展方式,如列寧式剛性政黨一樣,強調透過黨支部吸收黨員,並需要黨支部和上級黨組織批准。被批准「入流」後,「流員」必須透過「區域會議」(黨支部)進行聯繫,並經常參加會議,共同行動,溝通思想,相互了解或監視,有點類似共產黨的「組織生活」。不過,「新潮流系」又實行「民主集中制」,任何「流員」都可以就公共政策、政治議題向領導人提出質疑;甚至在辯論過程中拍桌大吼。但當形成決議之後,就須少數服從多數,受嚴格的紀律約束。當民進黨召開全代會進行權力改組時,「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新潮流系」,就如同是「一支踢正步到投票會場的鐵衛軍」。內部計票精準,「新潮流系」的「黨內不分區」提名就等於開立統一發票的「三聯單」,保證進入安全名單。此種嚴格的行動要求,配合其政治理念,使到「新潮流系」的凝聚力在民進黨內讓其他派系望塵莫及,也成為民進黨內其他派系的假想敵。因此,當「美麗島系」分裂成「新世紀」和「新動力」,失去在黨內與「新潮流系」的分庭抗禮能力以後,黨內其他派系就不得不組成一個反「新潮流系」的戰略同盟──「主流聯盟」,與之抗衡。但是,「主流聯盟」卻因為是七拼八湊的烏合之眾,內部矛盾重重,很快就衰落下去,從而使到「新潮流系」「不戰自勝」的形象更為鮮明。這也是民進黨內其他派系妒忌、討厭「新潮流系」,欲置諸於死地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此可以說,王幸男的動議案,確是說出了許多民進黨人的心聲。但是,倘是消滅了「新潮流系」,民進黨的生氣、活力,也就將會黯然失色了。因此,所謂「解散派系」的提議,其實其本身也是自傷民進黨的提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