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澳中旅半百大慶談到柯正平百年冥壽

昨日是澳門中旅社成立五十周年大慶。一進入慶典會場,就看到澳門中旅社的創辦人並曾長期擔任其董事長的柯正平先生的銅象,底座鐫刻著「一九一一--二零零五」的字樣,而中旅社五十周年特別《印跡》,在介紹柯正平時,也說明他是「一九一一年四月出生」,這使人驀然驚覺,今年也是柯正平先生的一百周歲冥壽。這不禁發人遐思,澳門中旅社之所以有今日的興盛壯大,澳門之所以有今日的繁榮安定,並擁有一大批愛國愛澳愛鄉的社團骨幹,都得益於柯正平先生當年所付出的努力。甚至澳門特區的首、二位特首何厚鏵、崔世安的成長過程,都滲溢著柯正平無微不至的關愛。

實際上,柯正平對何厚鏵的培養扶持自不必說了,就說是崔世安吧,坊間盛傳,當年崔世安進入鏡湖醫院慈善會,及出任鏡平小學的校長,就是由柯正平精心安排的。而崔世安之所以成為中華全國青年聯合會的首任澳門區常委,也是由柯正平力薦。以至於當年立法會選舉,作為專業人士、中產階層的崔世安,竟然能夠獲得由工聯總會組成的「同心」的接納並被安排在第二候選人的位置參選,也是柯正平出面協調的結果。因此,前年第三任特首選舉時,坊間就傳說,崔世安之所以能排除各種障礙順利當選,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受蔭於柯麟、柯平兄弟早年種下的淵源大樹。

五年多前柯正平逝世時,本欄曾以《從柯老仙遊談到搶救中共在澳活動史料》為題談到,被海外媒體形容為「澳門地下總督」的柯正平的一生,是傳奇的一生,也是為澳門社會進步繁榮鞠躬盡瘁的一生。人們常說,與香港的情況不同的是,在澳門的主要中方機構,都是柯老發揮主觀能動性一手創辦起來的。實際上,在早期香港的幾家中方機構,如香港新華社、華潤公司等,是分別由喬冠華、錢之光等人奉中共中央南方局的命令,攜帶資金到香港創辦的。而在澳門,則據說是柯正平奉東江縱隊指示到澳門開闢工作後,以個人在香港和澳門的經商所得,先後創辦了南光行、南通銀號、中旅社等商號,以經商為掩護,進行中共的地下工作的。在新中國成立後,他把上述商號都無條件奉獻給國家,使之成為中央或國務院的駐澳機構。其中的南光行,有部分職能即是當今的中央人民政府駐澳門特區聯絡辦公室〔澳門中聯辦〕,是中共中央及國務院的派駐機構,享有正部級的政治地位;另一方部份則是現在的南光集團公司,曾隸屬於國務院外經貿部,是大型國有企業,其現任董事長據說也擁有副部長級的職級。僅就此而言,柯老的貢獻,有其特殊的性質,具有濃厚的「個人特性」,更遑論後來他在擔任中方機構負責人所進行的工作方面,與香港中方機構負責人的「共性」貢獻。

人們常說,沒有柯麟、柯正平兄弟,澳門的近代史,可能會缺少重要一頁。實際上,中共於上世紀三十年代之後在澳門地區的活動和發展史,主要地就是由柯氏兄弟支撐起來的,直到現在內地的「中國共產黨網」和「人民網」還掛著《不能忘記澳門的柯氏二兄弟》的文章。不過,柯氏兩兄弟雖然都是由中共組織指派來澳門開闢工作,而且兩人也恰巧是由香港過來,但兩兄弟的背景卻不同。曾在中共中央特科工作過的柯麟,是直屬中央並單線聯繫,並由潘漢年指示由香港轉進澳門的,其主要的任務之一是照顧葉挺將軍。而柯正平則是奉中共地方組織的指示,由香港調來澳門開闢工作。從《澳門歸程》一書所示,他在奉調來澳門時,是由曾生、(尹)林平、連貫等領導與他談話的,而此三人分別是中共東江特委和港澳工委的負責人。書中還有柯正平曾到博羅縣羅浮山參加廣東省臨委擴大會議,及曾山指示他不要跟隨東江縱隊北撤的描述,因而可能推測,柯正平是屬於南方局的下屬地方組織的。他到了澳門之後,在先期到澳的七哥柯麟的幫助下站穩腳步,恢復和加強東江抗日根據地與南路、海南島等抗日根據地的聯繫,開闢澳門經廣州灣(即今湛江市)至重慶南方局的交通線,還按上級指示將電台和東縱報務人員安全送往瓊崖縱隊,使其恢復與中央的電訊聯繫(按:據中共湛江黨史資料所載,該電台是經廣州灣轉送,為此,上世紀六十年代當地還編寫了粵劇演出)。一九四六年六月,東江縱隊北撤山東解放區,曾生指示他不要北撤,繼續留在澳門工作,指出「你在澳門大有可為」。柯正平後來果然是在澳門「大有可為」,先後創辦了南光公司、南通銀行、中旅社和《澳門日報》。

實際上,柯正平曾是原中共港澳工委的主要負責人,澳門分委的第一把手。從上世紀四十年代開始,柯正平參與了澳門歷史上社會政治的一切大事件,並每每處在關鍵位置。從營救失陷在港澳的數十位中國文化精英,到組建澳門的抗日救亡隊伍,到組建東江縱隊的港澳支隊,柯正平都是組織者和主要幹部。一九四九年新中國成立,柯正平發動澳門的社團在澳升起五星紅旗,比廣州升起五星紅旗還要早一個多月。一九五一年澳門各界發起「慶祝十一國慶活動」,主要發起人就是柯正平。一九五五年澳葡企圖借「澳門開埠四百年紀念活動」宣佈澳門改稱「葡萄牙澳門省」,是柯正平領導澳人舉行大規模抗爭行動,使之不能得逞。一九六六的澳門爆發著名的「一二‧三運動」,柯正平是運動的真正領導者。一九八零年「修改澳門組織章程事件」,也是柯正平發動澳人予以抵制。一九八六年中葡開始談判澳門回歸問題,中方官方代表團名單中第一名團員就是柯正平。一九八八年開始起草《澳門基本法》,及後來籌備成立澳門特區,柯正平都是主要的參與者和領導者。

柯正平的一生的廉潔奉公和不謀私最為澳人稱讚。他創立無數中資企業,擁有無數工商社團領袖名銜,可是他沒有將金錢、勢力、社會地位「薪火相傳」予子侄親人。他的不計較名利榮譽的作派,也使人大為嘆服。按革命資歷、貢獻,按其在海外工商界僑界的影響力,他應該是中共元老廖承志同輩的元勳,是與榮毅仁同輩的民族企業家,是比何賢、霍英東、馬萬祺、曾憲梓還要有影響力的海外華人領袖。在現今的中共海外工作和港澳工作圈中,柯正平式的高風亮節、有信念、有承擔、無私無畏的革命精神,是非常可貴的。

據柯正平長孫女柯海帆在本報發表的《懷念我的爺爺柯正平》一文所述,柯正平生性爽朗,待人誠懇,喜好結交朋友。在澳門,無論哪個行業,哪一階層,都有他的好朋友,就連餐廳的小老闆、服務員對他也是「柯生」長、「柯生」短的。筆者對此持述論深有感觸。猶記得,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筆者在本行業內的處境十分艱難,動輒得咎,幾乎抬不起頭來。是柯正平先生親自為筆者解困,除了是多次單獨請筆者飲茶,瞭解情況,給予鼓勵,並就中葡談判及澳門社會政治事務進行平等交流外,還在公開場合創造機會為筆者「平反」。在選舉產生澳門基本法諮詢委員會委員時,筆者自薦報名參加,遭到不少人極力反對,是柯正平和周鼎、何厚鏵等人力排眾議,使筆者得以當選。對此,筆者至今仍銘記在心,因而,二十年來凡是柯氏兄弟及其後人所委交的事情,都堅決完成,不講價錢。

柯正平追悼會上派發的「柯正平先生生平」寫道,要學習他對祖國和人民無限忠誠、以振興中華為己任的愛國情懷;學習他幾十年如一日,競競業業,勤勤懇懇,為群眾辦實事、做好事的孺子牛精神;學習他襟懷坦白、謙虛謹慎,識大體、顧大局的高尚情操,為「一國兩制」在澳門的成功實踐,為澳門的繁榮、穩定和發展,為完成祖國統一大業而努力奮鬥,這正是包括筆者在內的廣大澳人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