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生

本澳與廣東省合作的中醫藥產業園已經在珠海橫琴啟動，並作為推進落實《粵澳合作框架協定》的優先項目之一，在社會曾引起熱議一番。但冷靜下來之後，這個產業園未來之路仍是荊棘滿途，其中香港中藥港無疾而終的前車之鑒，尤其需要我們警惕。在產業園啟動之時，中藥註冊在歐盟顆粒無收的消息也令人憂心：粵澳合作的中醫藥產業園能否承載讓中醫藥進軍世界的重任。

中藥港與中醫藥產業園

中藥港是香港前行政長官董建華提出的一個發展計畫。計畫提及以批地形式，於香港新界北區烏蛟騰建設一個綜合發展建築群（即類似今日的數碼港及香港科學園），以促進香港的中藥發展。董建華希望這個項目能夠提高香港對中藥的認證能力，及令香港承包更多中藥生意。

香港特區行政長官董建華在1997年的施政報告中指出：香港具備足夠的條件，在中藥的生產、貿易、研究、資訊和中醫人才培訓方面取得成績，並逐漸成為一個國際性的中醫中藥中心。在1998年的施政報告中再次表示：通過應用創新科技，中醫藥可以成為另一個促進香港經濟增長的行業，並以此提高香港在國際市場上的競爭能力。

而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選址在橫琴新區的高新技術片區，面積面0.5平方公里，該產業園由橫琴新區出地、澳門出資，粵澳雙方共同規劃、共同投資、共同經營、共同收益，雙方共同成立合資公司負責園區運營，共同打造國際中醫藥產業基地。該項目總投資12億元，將整合廣東中醫藥醫療、教育、科研、產業的優勢和澳門的科技能力和人才資源，吸引國內外大型醫藥企業總部聚集，打造集中醫醫療、養生保健、科技轉化、健康精品研發、會展物流於一體的國際中醫藥產業基地，以及綠色地道藥材和名優健康精品的國際交易平臺。合資公司註冊地在珠海橫琴，適用中國內地法律。

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4月正式啟動之後，粵澳雙方積極推進落實《粵澳合作框架協定》以及有關合作協定，著重在完善粵澳中醫藥產業合作機制、共同探索符合中醫藥特點及規律的中成藥開發和檢測的產業化標準、加強中醫藥服務標準、知識產權推廣與應用等方面的合作，加強人才培養合作，發揮中醫藥特色優勢，推廣中醫藥適宜技術，發展中醫藥醫療保健服務，全面推進園區合作開發。

香港中藥港曾雄心勃勃

長久以來，港人一直非常重視中醫中藥治病和保健，香港一直是我國中藥集散出口的重要基地。香港提出了建設國際中藥中心的構想後，1999年7月6日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工業署正式公佈了香港中藥產業未來十年的發展大綱，建議將香港的中藥產業發展分為循序漸近進的四個階段，發展重心由政府公營機構逐漸轉移至民間私營企業，由短期發展的中藥健康相關產品為主的產業，到2009年全面發展中藥新藥。大綱中提出香港要善用內地中醫藥業雄厚的人才、科技資源及研究成果。在自由市場的原則下，創造最有利的條件，讓更多私人投資者參與發展以中藥產品為基礎的高增值工業，這些措施包括提供基礎設施及科研配合，統籌和協調各項支援措施和籌集資金，以及創造有利的營商環境，並提出香港必須把握優勢和時機，在三年內發展成為優質中藥測試鑒定中心，確立香港中醫藥在國際上的定位，推廣中藥國際化，以廣泛增加商界投資的興趣，鼓勵更多企業參與投資中藥專案的開發與經營。

大綱中所規劃的中藥發展十年藍圖大方向是發展中藥現代化和國際化，其中有關應用研究開發、產品測試、品質管理的目標，以及藥品管制及其監管架構會逐項制訂、並將建立一套國際認可的安全標準制度，使香港出產的中藥或經香港測試、檢定的中藥品種得到國際認可，並且視為信心的保證。

1999年9月13日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依據1999年7月經立法會通過的《中醫藥條例》，正式宣告香港中醫藥管理委員會成立。此後，香港大學、浸會大學和中文大學3所高校都設立了中醫學系，商界也推出了“中藥港”投資計畫，其目標是使香港成為中醫藥統籌、研發、資訊及推廣中心。

按照某些人士當時分析，使中醫藥走向國際市場，在發展中醫藥產業國際化過程中，香港具有相當大的優勢：其一，香港在中外之間的橋樑與仲介作用是其他國家和地區所無法比擬的。香港背靠祖國大陸，在中醫藥的人才、原料來源、生產加工以及科研成果等方面有取之不竭的資源。香港的高度國際化與國際市場的廣泛聯繫，使得在中醫藥推廣方面具有天然優勢，掌握先進的行銷方式，可為中醫藥與國際市場接軌發揮重要作用。其二，香港作為國際金融和貿易中心，雲集全球著名大型企業，尤其是許多華資企業對發展中醫藥產業表示極大興趣。香港發達的證券市場，為中醫藥企業提供資本市場，為發展中醫藥高科技產業提供融資管道。其三，香港在中醫藥方面已形成獨立產業，特別是在中成藥保健品方面、由於設備新、標準高，保證產品高品質。在解決中成藥加工過程中既利用現代化設備提高生產效率，又保持中成藥傳統風格與療效，以及採取國際先進包裝方法改進中藥傳統包裝、儲存方法方面，香港均處於領先地位並已得到國際認可。

此外，世界對天然藥物需求日趨增大的形勢，中醫藥的國際市場十分廣闊，被認為為內地及香港中藥業帶來了歷史性的發展空間。

香港中藥港為何無疾而終

但由於受到各種經濟、政治因素衝擊，直到如今，香港政府並無大的政策協調和資源投入。由於政府政策未定，即使有部分業界人士仍堅持，但中藥港計劃整體仍處於停滯不前狀況，有人甚至認為已胎死腹中。

有分析指，香港中藥港計畫無疾而終，有多種原因：

其一，計畫沒有縝密的籌劃，只是特首及精英專家的決策，但具體操作上，下面的公務員不知所措，既不懂得如何達成目標，心裡也質疑這些計劃不切實際，只好陽奉陰違。這樣下來，計劃的效果自然虎頭蛇尾，毀多於譽。

其二，香港中藥港計畫出臺之後，依靠的投資者大多是專注地產發展的大財團，但發展中醫藥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一定要有長線投資的準備，要迎接各種挑戰和困難，想像以前地產股、科技股那樣，一下子就可以賺快錢、賺大錢的話，很可能會碰得頭崩額裂。眾多的港商財團聯手要求政府仿效數碼港形式批地興建中藥港，形成中藥產業群體。但不久香港「數碼港」計畫鬧出「官商勾結」的指控，嚴重影響了中藥港計畫。

其三，香港發展中藥起步較晚，許多配套體系尚需完善，如藥政法規體系、形象工程體系、源頭工程體系、研究開發體系及產業生物鏈體系等。一是在香港過去的150年的歷史中，中醫藥一直處於民間自由發展，不受監管的狀態，從未有過正式的法定地位，致使中醫藥發展無章可循、無法可依，行業內良莠不齊，影響了中藥產業規模化發展。同時香港在藥政法規上未能與內地接軌，使中藥產品進入內地藥品市場難度較大。二是香港發展中藥產業存在著資源幾乎完全依賴進口的缺憾，在監管不力的條件下，部分中藥材品種來源混亂，有效成分含量不穩定，農殘、重金屬及黃麴黴素等有害毒素嚴重超標，阻礙了現代化中藥產業的發展。三是香港中藥研究開發體系中藥研究多以基礎或應用基礎研究為主，部分產品開發研究也多以保健營養品為主體，新藥開發應用專案較少，對國外及內地的新藥開發程式不熟悉，長期從事中藥研究開發的高層次專業人才相對較少。四是香港在中藥業發展方面一直以貿易為主體，發展中藥產業面臨著健全產業生物鏈的問題，且香港本地醫療體系以西方醫學為主體，絕大多數（西）醫生接受中藥還有一個過程，因此中藥產品如何進入香港本地的藥品主流市場尚待探討；由於香港與內地在藥政法規缺乏協調，致使香港中藥產品進入內地藥品市場難度較大；在國際市場方面，香港中藥產業目前主要面對的是國際草藥市場或保健品市場，中藥要進入發達國家藥品的主流市場尚需各方面的努力。

香港政府為了發展「中藥港」，便在大學開設中醫課程，培訓人才，但到頭來卻沒有就業出路配合，承諾五年內在公立醫院開辦的十八間中藥診所，因財赤所限而只是開設了三間。過去二十年在香港發展治療乙型肝炎中藥的國際中醫中藥總會理事長楊漢彬直言，在香港發展中醫藥困難重重，人才、資金及管理制度等均不足，加上利潤不大，很多人迅速離開。

中醫藥產業園重蹈覆轍？

對於本澳在橫琴發展中醫藥產業園，有香港傳媒也不看好。他們認為，粵澳合作橫琴中醫藥產業園提出未必就能辦得成，因為同時廣州的「中藥港」已經正式動工，在100平方公里之內是否可以容納兩個中藥港實在成疑。他們指，澳門連中醫中藥規範的法律都欠奉，還想將「中藥港」辦到珠海，一旦搞不成，將不知如何收尾。

香港部分傳媒質疑，中藥港或者中醫藥產業園，都是因為中央給予的政治任務，因為中醫藥現時受到世界廣泛重視，中醫藥的推廣有助提高中國國際地位。推廣中醫藥，令其進一步國際化，與西醫共同為人類服務，相得益彰，無論對中國對世界，都意義深遠。但由內地推廣效果不彰，如果利用港澳發國際化揮優勢，與內地合作，建設好中藥港或中醫藥產業園，將會對國家作出重要貢獻，也有利港澳經濟多元化發展。

有學者指出，這是我們或多或少地揹上了文明古國的包袱，自以為中醫中藥唯我獨有，唯我獨尊，甚麼陰陽五行、寒熱虛實、相剋相生、氣血經脈……等等，你老外能懂嗎？有能力與我們競爭嗎？由於優越感作怪，造成了今日中國藥業在國際市場上遠輸於人。所以，現在中國要急起直追，為中醫藥拓展海外市場。其中主力是“賣醫、賣藥及養生文化”，當中既需技術基礎與熟悉國際市場的人才，同時也需要良好融資管道的配合，港澳就是最好的選擇。

多年來，香港一直以地產、金融、貿易為經濟主導。一場亞洲金融危機，令香港經濟進入痛苦的調整，也令香港人驚醒：過於偏重某些產業的經濟結構是脆弱的，多元化的經濟構成才能使經濟保持長期繁榮。而在當今時代，發展高增值產業是經濟走出低谷驗續繁榮飽關鍵。

香港中藥港計畫的形勢和情況現在似乎又出現在澳門，如同樣面臨多元化壓力，同樣承載著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