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溥儀之死

新中國成立十周年紀念日前夕,中國政府決定特赦確實改惡從善的戰爭罪犯、反革命罪犯和普通刑事罪犯。 1959年12月4日,溥儀也獲得了特赦。

主席宴請 畢生難忘

末代皇帝被新的政府特赦,這是有史以來所沒有過的。1962年1月31日,毛澤東設家宴招待溥儀,儘管這是兩人第一次相見,也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一次相見,儘管沒有“燕窩席”、“魚翅席”的排場,只是幾碟湘味的辣椒、苦瓜和豆豉等小菜,溥儀還是極感動,因為這是一次極有意義的會面。溥儀後來說:這次接見終生難忘。

飯後,毛澤東提議與溥儀合影留念,還特意讓溥儀站在上首。臨別前,毛澤東送他們出客廳,親手打開車門請溥儀坐進去,又關好車門。溥儀激動得不知怎麼好,在車裏一個勁地向毛澤東作輯。

1963年起,溥儀任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文史專員。1964年夏天,溥儀去河南、陝西參觀,歸來後突然出現“無痛性間歇血尿”,去人民醫院檢查,本是腎病的前兆卻被誤診為前列腺炎,只採取打針止血醫治,到11月中旬病情仍未好轉,只好住院治療,但病性未作正確判斷。恰巧,周恩來派人請溥儀陪同會見外賓,知道他尿血住院,便親自打電話給全國政協負責人,要他們儘快查清病因,務必治好溥儀的病。

醫院採取加大藥劑量的方法,終於止住尿血,12月22日,溥儀轉入協和醫院檢查治療,但仍未能確診病因,只要他安心靜養。可溥儀實在安不下心來,稍一見好,就堅持上班,誰勸也不聽。頻繁的勞累使他再度入院,體重也下降近10斤。出院後,他又硬撐著去政協文史辦公室上班。

1965年初,溥儀因病情加重再次住院,周恩來詳細過問了溥儀病況彙報,認為此種尿血決非一般疾病,便指定泌尿科專家吳階平和一些腫瘤專家會診。3月6日,經檢查發現,溥儀“膀胱右後頂壁輸尿管口上方,有兩個黃豆大小及米粒大小之乳頭瘤”。周恩來立即作出指示,要把溥儀的膀胱瘤治好。

半個月後又一次檢查中發現,膀胱瘤不是黃豆大小,而是更大,協和醫院採取“電灼”治療。兩周後,腫瘤消失,實為轉移,醫院允許溥儀出院,以為沒事的溥儀出院後又把醫囑拋諸腦後,繼續學習、工作。可他體質已相當虛弱,不堪繁重的活動,頭暈、高血壓等症狀相繼出現,並再次出現尿血。

5月23日,溥儀又住進協和醫院,檢查發現腫瘤已轉移至左腎,為防止擴散,醫院決定將左腎及左輸尿管切除,手術順利完成。不幸的是,手術沒能阻止癌細胞的擴散。12月11日,醫師的診斷書宣佈:“尿內癌細胞,再度陽性,故腫瘤之判斷,似無疑問。”

“文革”年代 屢遭衝擊

1966年2月4日,醫院認為溥儀病情較穩定,溥儀遂回家養病。溥儀的家不再是紫禁城,也不是政協大院,而是像一般居民那樣住在北京的普通院落內:西直門內東觀音寺甲22號,一個深巷內的四合院。

溥儀的家裏也不再有管事爺、管事媽、太監領班,更沒有三宮六院,只有他的新婚夫人李淑賢,一位來自杭州西子湖畔的護士,她在1962年4月30日嫁給溥儀。

就是在這個普通的院落裏,想成為一個普通人卻重病在身的溥儀,迎來了“文革”的狂風勁雨。1966年8月24日,溥儀的家中第一次闖進幾十個身穿綠軍裝、臂纏紅袖章的紅衛兵,他們來的目的是破四舊。

溥儀下班回到家後,收拾殘磚碎瓦,還沒打掃乾淨,又沖進來一批紅衛兵,且不請自進客廳中,當他們看到懸掛著的毛澤東與溥儀的合影後,很是驚奇,然後又氣憤難平,“你這個戰犯,過去的皇帝,有什麼資格與毛主席一起照相,快摘下來”。說著就要抄走照片,溥儀苦苦哀求,紅衛兵才允許他將照片上交全國政協。當夜,溥儀在忐忑不安中度過,難以入眠,當他睜著惺忪的雙眼到政協上班時,政協機關也成立了紅衛兵。兩天后,政協內開會宣佈從即日起停止辦公,所有人員一律回家自學文件。據說,這是周恩來總理為保護他們免受衝擊而採取的特別措施。

按常理,不上班該休息,但對於上慣班的溥儀來說卻特不習慣,他不知如何是好,木然地到了人民醫院掛號處,也許是因他們夫婦倆都在治病的緣故吧。

他伸進手去等待給他病歷和掛號單,卻聽到一句從沒聽到過的責問:“你什麼成分?”溥儀愣住了,一時不知怎麼回答才好,猶豫之間,對方又大聲說:“快說,不報成分一律不准看病!”溥儀無可奈何,怏怏地跑去政協機關,想去問問如何回答自己的成分,誰知政協的大門已被封閉。

1966年12月初,全身浮腫已有月餘的溥儀忽然鼻血不止,接著又10多天昏睡不醒,急性發作尿毒癥。他從人民醫院轉入協和醫院,這是溥儀第五次住進協和。他進大門時,發現大門上方的“協和醫院”四字已被紅紙蓋住,改為“反帝醫院”。

協和醫院也出現了派性鬥爭,如何對待溥儀自然而然地成為兩派爭鬥的中心。12月份起,溥儀逐漸出現浮腫,12月20日檢查腎功能發現尿中毒明顯加重,並有嚴重酸中毒及貧血,急診入院治療。經搶救後,酸中毒已有改善,但尿中毒未見好轉。

心力衰竭 多次入院

此時,醫院捲入了大批判浪潮,每天只是湊合著給病人拿藥打針,查病房也是做樣子。

醫生已斷定溥儀再無好轉可能,他的生命只可以維持一個時期,繼續治療沒有多大意義,建議他回家休養。但是,溥儀回家僅僅10天,又因感冒導致腎病發作而住進人民醫院。1967年3月14日,再次轉入協和醫院。此時的協和醫院已不像個醫院了,到處是花花綠綠的大字報,病房裏冷冷清清,病人如何根本無人問津,不過這倒使溥儀擁有一段寧和的日子。

上天好像故意折磨溥儀,他想安靜地過日子也不可能。題為“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義”的一文,判定《清宮秘史》是一部賣國主義影片,也使清宮的主人——“皇帝”溥儀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溥儀成了大批判的靶子,在前門、王府井、北新橋等繁華地區,相繼出現了批判電影《中國末代皇帝溥儀》的大字報,紅衛兵們也在自己的小刊物上整版地大肆渲染。心情總處在苦悶和壓抑狀態的溥儀亦因此而愈來愈感到病魔的肆虐。5月起,他全身變得水腫,日常生活難以自理,連走路也困難。

這時,一個個驚人的消息不斷傳來,他的朋友或同事要麼被抓要麼被關,溥儀一下子老了,瘦弱了,“覺全身疲倦,走路多即喘”,而且變得每天長睡不醒,醒後則連續吐出血痰。

9月12日,醫生診斷溥儀已患貧血性心臟病,心力衰竭,尿毒癥晚期。所有搶救手段都毫無用處,他只能靜等死神的到來。

最後心臟停止跳動

1967年10月15日,由於病情繼續惡化,溥儀被轉入單人病房,醫生明確表示無可奈何。16日上午,溥儀的鼻子裏插了氧氣,但他的嘴裏仍不斷地喘著粗氣。尿毒癥的折磨,已使他全身呈現水腫。下午,溥儀的呼吸變得急促,大口大口地換氣,額頭一層汗珠,隔一會便大聲喊叫,以致嗓子都有點啞。他雙手不停地亂抓亂捶,像是要抓住生命之靈,臉部疼得變了形,慢慢地,他的手抖動得速度慢了,聲音也變小,眼睛時睜時閉……17日淩晨2時30分,愛新覺羅•溥儀的心臟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