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基會新任董事長林中森的「精進之旅」,昨日進入高潮,中共中央常委、全國政協主席賈慶林和國台辦主任王毅分別會見了林中森。中央社在報導賈慶林在會面時的談話中,有一句很重要的話是新華社、中新社都沒有提到的,那就是「中共十八大之後,大陸對台政策不會改變」。這句話,很可能就正是林中森這位臺北方面擔綱負責兩岸協商的「新人」,對自己今後幾年任期內能否完美地履行職責,完成馬英九所交託的任務,在忐忑不安中所迫切需要的,因而等於是賈慶林讓林中森吃下了一顆「定心丸」,自上任二十天來的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心態將可一掃而空。從而可以拋棄包袱,輕裝上陣,勤奮工作,與海協會加強交流,累積互信,推進對話協商,服務兩岸同胞,共同為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增進兩岸同胞福祉做出更大努力。
實際上,林中森在就職時及之後,遇到幾個心理障礙。其一,是中共「十八大」換屆後,現任的中共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的主要成員,包括組長胡錦濤、副組長賈慶林、秘書長戴秉國等,都因年齡到線而隨著其在中共十七屆中央領導機構的職務卸任而離職,而有可能是由中共新一屆領導人習近平等人接替其在對台體系機制中的職務。臺北方面或許會以自己「人走政息」的政治生態慣例,來猜度北京方面也將會因為領導機構成員的重大調整,而導致包括對台政策在內的各項政策方針的重大調整。這對本來就對兩岸事務並不十分熟悉的林中森來說,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得以適應。
其二,是在馬英九的第二個任期內,其實連馬政府自己的兩岸事務政策,也已進行了微妙的調整,其中最引人觸目的,是二十多天前馬英九對「國安」、「外交」、大陸事務的人事調整,呈現了「親美疏中、趨求國際」的新動向。包括對林中森自己的人事任命,就已折射出馬英九對兩岸協商政策的微調意圖。為此,作為兩岸協商戰線「新兵」的林中森,要說是並不擔心北京方面也將會採取某些「反制」措施以作適應,而使得缺乏經驗的自己更難以應對,那就是假的。實際上,就在賈慶林、王毅先後會見林中森的同一日,國台辦發言人楊毅在例行記者會上,籍著回答記者提問之機,對新任「陸委會」主委王鬱琦關於在其任內將會像賴幸媛一樣,擔當兩岸關係「刹車皮」之說,使用了「居然」一詞,並質問「究竟是想對外釋放什麼樣的信號?」及對「兩岸媒體互設常駐機構」的議題,作出了「不要再人為地設置不合時宜的障礙」的批評,就可窺見北京方面的不滿情緒。對此,林中森當然是忐忑不安,如履薄冰的。
其三,是在林中森登陸進行「精進之旅」之前,民進黨前主席謝長廷「搶先」登陸進行了「開展之旅」,儘管其「醉翁之意」並非是直指林中森自己,而是民進黨內爭奪兩岸政策主導權的一場前哨戰,但由於謝長廷的登陸,帶出了國民黨對兩岸事務的「壟斷權」是否將會被打破,北京是否會借助民進黨來「敲打」馬政府,並開闢兩岸關係「第二管道」,從而導致國民黨在臺北的兩岸關係事務上的主導權的力度,將會被削弱的問題。林中森首當其衝,也就難免會把握不定。
因此,賈慶林當著林中森的面的一句「中共十八大之後,大陸對台政策不會改變」,就將可總體上解下林中森的所有心結。而賈慶林所強調的開創兩岸關係要進一步堅定信念、進一步鞏固基礎、進一步發揮智慧、進一步增強勇氣這四個「進一步」,及對他的在履新剛滿二十天就率團到訪給予了較高的評價,指出這表明了臺北方面及林中森本人願意加強兩會交往,發展兩岸關係的積極態度,並希望海峽兩會繼往開來,更積極推動兩岸協商進程,以更多成果造福兩岸民眾,就將使林中森更可放下心來。
賈慶林說,「中共十八大之後,大陸對台政策不會改變」,這並非是一句敷衍應付的空話。實際上,大陸的政治生態畢竟與台灣不同,中共的政策有其制度性、規範性及延續性,不會由於領導層換屆更替就「一朝天子一朝策」。何況,習近平雖然在過去並未直接負責對台工作,但他在福建和浙江、上海的長期任職中,與當地台商密切接觸,因而十分熟悉台灣的情況,連台灣「國安局長」蔡得勝也承認他是「知台派」。而其夫人彭麗媛有親人在台灣,也能掌握到台灣基層人士的心聲。因此,中共「十八大」後,北京的對台政策不可能會有大大改變。
但根據兩岸形勢的最新發展情況,與時俱進地進行一些微調,還是會有的。因此,賈慶林的四個「進一步」中第三點的「要進一步發揮智慧。要在建立互信的基礎上求同存異,管控分歧,進而逐步聚同化異,不斷克服前進道路上的各種幹擾;要相互釋放善意,加強良性互動,按照先易後難、循序漸進的思路和互惠互利、共創雙贏的方向推進商談。」就暗示可能會有更靈活的調適。
林中森前日在拜謁孫中山先生衣冠塚後對記者們說,雖然此前看了很多關於大陸的資料和影片,但真實地踏上這片土地讓他切身感受到「百聞不如一見」。
這就真實地反映了他的境況與心態,因而也就決定了他的「精進之旅」,其實只是「學習之旅」。實際上,江丙坤在出任海基會董事長之前,就已多次赴陸訪問,並與大陸台商建立了密切關係,因而被視為兩次「總統」選舉中,動員台商踴躍返台投票的大「操盤手」。再加上江丙坤初任海基會董事長時,是「百廢待興」,積壓了許多兩岸急需解決的議題,因而他首次以海基會董事長的身份訪問大陸,就是進行「陳江會」,並簽署了《海峽兩岸關於大陸居民赴台灣旅遊協議》、《海峽兩岸包機會談紀要》兩項協議。也正因為如此,中共總書記胡錦濤在釣魚台國賓館會見了江丙坤,對江丙坤此行給予了很高的評價,指出海峽兩會在「九二共識」的共同政治基礎上,恢復商談並取得實際成果,標誌著新形勢下兩岸關係改善和發展有了一個良好開端,表明兩岸雙方有智慧、有能力通過協商談判解決有關問題,造福兩岸同胞。而林中森的首次登陸,由於不是進行兩會協商,暫時沒有成果,因而他所見到的中共最高層級官員,只能是賈慶林。而賈慶林昨日在會見林中森時說,「我和你的前任江丙坤先生多次見過,他為兩岸關係的改善發展做出了積極貢獻」,對林中森來說,既是壓力,又是推力,今後就要看林中森自己的努力了。但似乎更應看馬英九對兩岸協商進度和廣度、深度的態度。
其實,與金溥聰、王鬱琦確實是「馬家軍」主要成員的情況不同,如果一定要將林中森「劃隊」的話,毋寧說他是「吳家軍」成員,因為長期跟隨吳敦義,倒是與馬英九的關係並不深。當然,在「馬吳一體」的情況下,在廣義的視覺上,他也可被視為是馬英九對海基會直接貫徹其政策的「棋子」。
但可能也將會有微妙之處,其一是專修歷史的吳敦義,對兩岸關係有其深厚的認識,他也曾多次到過大陸,並曾見過胡錦濤、賈慶林等人,這是馬英九所不能比擬的,因而林中森或許會對「刹車皮」起到「潤滑劑」的作用。其二是與江丙坤的從政經歷多是出任行政部門負責人不同,林中森長期擔任「幕僚長」的角色,應是可以更加務實、細膩地處理「ECFA」的後續談判事宜。這就,以後兩會協商就將進入「細水深流」的階段,與江丙坤的「大河奔流」有所區別,並將過去所簽署的框架性的協議,進一步深化、夯實,為兩岸關係的深化發展,構建更堅實的基礎。在此情況下,賈慶林所說的「兩岸關係進入鞏固深化期」,就有了實質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