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獨」有方向路線圖卻無明確時間表

馬英九似乎是顧全大局,大公無私,明明知道民進黨倘真的是實行「凍結台獨黨綱」,將會嚴重威脅國民黨的「實現長期執政」願景,但在這次出訪途中,卻公開向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發話,要求她承認「九二共識」,處理「台獨黨綱」。

但蔡英文似乎並不領情,說這是民進黨的自家事,不勞馬英九費心。馬英九即回應說,「台獨黨綱」確實是民進黨的家務事,但「台獨」問題卻是全台灣人都關心的重大問題。這場相距近萬公里的「隔空鬥嘴」,精彩萬分,聽得人們如癡如醉。

平心而論,民進黨是否處理「台獨黨綱」,這確如蔡英文所說的那樣,這是民進黨的自家事。或許,作為自詡為「民主、進步」的政黨的領導人,可以秉承「民主、進步」的原則及精神,歡迎黨外人對其黨內事務提出建議;但是否「從善而流」予以接納,政黨卻可以擁有自主權。但是,對於「台獨」問題,則如馬英九所言,關乎全島民眾安身立命,關乎台海和平,還關乎中華民族的復興大業。這是兩個不同層次的概念,確是不容混淆。

不過,即使是在民進黨內,在四十多名黨代表連署凍結「台獨黨綱」提案後,對於是否凍結「台獨黨綱」的議題,近日也確實是掀起一陣漪漣,並引發爭論。作為民進黨創黨元老之一的游錫直言,「民進黨拿掉『台獨』,那跟國民黨有什麼兩樣?」而蔡英文則從中間落墨說,目前民進黨已有《臺灣前途決議文》,這就是對黨綱的詮釋,任何黨綱修正都需建立黨內共識,這需要漫長的時間。

從蔡英文這句「需要漫長時間」中,可以窺測蔡英文既想調整黨的兩岸政策路線,但又擔心將會流失基本盤的矛盾心理。因此,她按照自己在二零一二年「總統」敗選檢討報告中,有關必須走完「最後一裏路」的基調,提出了調整黨的兩岸政策的「方向路線圖」,卻又不願提出實施的明確「時間表」,只以「需要漫長時間」來含糊以對。或許,蔡英文是正在等待適當時機,並可能也將主動創造有利條件,以實際行動走完這「最後一裏路」。

其實,別看蔡英文強調「需要漫長時間」,她的心中卻是充滿時間的緊迫感。實際上,到她將再次披掛上陣,代表民進黨參選「總統」的二零一六年,她已經年滿六十週歲,過了「中生代」的適齡界限。而且她也已敗選過一次,如果再次落選,那就是再也沒有「下一次」,輪也輪到別人了。因此,「二零一六」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而「漫長時間」則遠遠超逾這個時間段範疇,除非是她認為「成功不必在我」。但她能這麼豁達嗎?否則,民進黨內就不會有「兩顆太陽」了。

實際上,蔡英文對「二零一六」,是志在必得的。但她要贏取「二零一六」,就得落實自己在二零一二年「總統」敗選檢討報告中的結論,調整黨的兩岸政策路線,走完「最後一裏路」,以至是處理「台獨黨綱」。即使是發生了「太陽花學運」事件,也是如此。因為民進黨的兩岸政策路線,尤其是「台獨黨綱」,其影響面不單止是在島內,也超逾了兩岸交流領域;而是還有著美國的因素,而且還是更重要的因素。如果沒有美國的首肯及暗助,民進黨要再次上臺,將會十分困難。蔡英文本人在二零一二年「總統」大選的關鍵時刻,就「吃」了美國人明幫馬英九的「虧」。盡管美國人或許也已認知到,蔡英文或許不會像陳水扁那樣,大搞抵觸美國「維持現狀,不統不獨」台海政策的「一邊一國論」、「廢統終統」之類的分裂行為,但畢竟蔡英文曾參與「特殊兩國論」的研擬,而且民進黨內畢竟還有「台獨黨綱」,仍是難以完全放心。因此,蔡英文有必要在二零一六年之前,妥善處理「台獨黨綱」,設法讓美國相信及認可她。

當然,蔡英文為了「二零一六」,倘只是「治標不治本」地調整民進黨的兩岸政策,還是較為容易的,其實她也正在朝這方向努力。比如,她不再嚴格執行黨的有關黨公職人員赴大陸交流的限制規定,甚至鼓勵黨公職人員與大陸交流,以至是發出歡迎國台辦主任張志軍到民進黨中央會面的邀請,她還下令民進黨組織和黨員不得幹擾張志軍的行程。這是容易的,而且也做到了。另外,蔡英文在搭建民進黨中央黨部的架構時,安排趙天麟出任中國事務部主任,這有雙重含義,其一是願意聽取較為積極進取的「謝系」的意見,其二趙天麟是外省籍人,而讓外省人擔任中國事務部主任,在民進黨內還是頗為罕見的。

這些,相信華盛頓和北京都已看到,並記在心中。這為未來倘有的「張蔡會」,建立了一定的基礎。畢竟,連孫亞夫都已經與鐵桿「台獨」辜寬敏會面,而且還是抵台後的第一個行程了。盡管孫亞夫現在已經不是國台辦副主任,但仍是海協副會長,這句「肢體語言」的政治內涵是極為豐富的。隨著北京深入接觸「三中一青」,及與民進黨打交道,總有一天會循序漸進地實現「張蔡會」。

但要蔡英文進一步主導凍結「台獨黨綱」,卻是一道大難題。因為她將遇到兩個不確定的因素。其一、兩岸關係並非是民進黨的強項,即使凍結「台獨黨綱」,國民黨仍具有優勢。因而站在「揚長避短」的角度,雖然將可「避短」,但卻不能「揚長」,「長」處還在國民黨的手中。遊錫所說的「民進黨拿掉『台獨』,那跟國民黨有什麼兩樣?」的確是民進黨調整兩岸政策的最大「罩門」。

其二、倘是凍結「台獨黨綱」,極有可能會引發黨內「獨」派的強烈不滿。雖然或能爭取到一些中間選票,但卻將會流失大量基本盤選票,「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得不償失。

蔡英文應是大嘆「時不予我」。如果年輕十歲,在未來十年間,當年深受皇民教育的「老台獨」陸續走完人生路程,阻力就將能減少。但等得「老台獨」都走了,她也已「年過七十古來稀」了。

偏偏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眼看著「老台獨」就將要消亡,一場「太陽花學運」,卻跳出了一批「新台獨」;而偏偏這些「新台獨」,其主要骨幹是「小英青年軍」的成員。如果說,蔡英文尚可與「老台獨」保持距離的話,「新台獨」卻直接纏上了蔡英文自己的身上。因此,這就使得蔡英文要處理「台獨黨綱」,更是充滿不確定因素。這也正是蔡英文有「方向路線圖」而無明確「時間表」,大嘆「需要漫長時間」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