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本澳樓市不會出現救市訴求

陳觀生

據本地葡文傳媒日前報道,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的報告,提到本澳房地產市場出現過熱的現象,威脅本澳的財政穩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指本澳房地產市場出現泡沫,樓價太高。樓市泡沫對社會經濟的影響極大,香港特區在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後到2003年樓市泡沫爆破產生的衝擊,令人記憶猶新,對社會經濟及政治的影響至今仍在。澳門特區也曾受到衝擊,並出臺了救市措施,本澳部分居民亦曾深有感受。本澳樓市價格已經超過香港,歷史或者有驚人的相似,現時本澳樓市的情況與當年香港樓市泡沫時期有許多相似之處。IMF的報告也證實了現時本澳樓市存在泡沫,特區政府及澳門居民應對此有所警惕,但願未來幾年本澳樓市不會出現需要救市的訴求。

本澳樓市現泡沫前跡象

筆者近日拜讀了《香港特區十年史》,發現香港樓市泡沫爆破前,對比本澳現時的狀況,竟有幾分相似。

首先,樓市炒風炙熱。金融風暴前的炒風,大約是香港主權移交前九個月(九六年秋季)開始的。其時樓價已在不斷攀升,但升幅仍「勉強可以接受」,只是重回數年前的頂峰而已。炒風從豪宅蔓延到中小型的普通單位,樓價如火箭般飆升,大大影響尋常家庭的置業計劃。

同樣地,本澳回歸後十多年,總體經濟環境一年比一年好,因經濟列車高速運行,衍生通脹和貨幣貶值,樓價每年升近40%,工薪階層特別年輕一族置業難社會矛盾突出。

在炒風帶動下,很多人認為地產業是“搵快錢”行業,吸引不少人入行,地產業令不少人富起來的故事在社會傳播,令更多人投身其中,甚至產生了不勞而獲的社會情緒。

其次,炒賣花樣百出,盡顯瘋狂。當年香港樓市炒賣的方式百樣,發明瞭瞬間轉售單位的“摩貨”炒賣,以及出現「炒籌」現象,除此之外,投機者還「發明」了藉空殼公司去炒樓,以逃避印花稅的「詭計」。

本澳出現的樓花炒賣亦是異曲同工。有本澳業界指,政府新《樓花法》出臺後,可以銷售樓花盤較少,新盤供應緊,今年可供應住宅單位不超過3,000個,但市場需求估計超過供應量一倍多,供求之間矛盾令樓價持續“乾升”,可能加劇炒賣樓花,現時市場已經難覓一手樓花,可見炒賣之劇烈。

第三,炒風熾熱,地產商亦隨之起舞,多次高價拍賣地皮。香港當年更鬧出一件事,一位名不經傳的婦人在當時土地拍賣裡,面不改容地參與競投,並以高價奪走地皮。及後官員才發現她原是神經失常的普通市民,根本無錢買地,使該塊土地要重新拍賣。拍賣流產後不久,首輪金融風暴便抵達香港,股市大瀉,樓市跟著崩潰,給搶走地皮的地產商竟因此倖免,不然就做了冤大頭。

再看本澳,地產商推出的豪宅住宅傾向小型單位,迎合年輕上車一族及境外人士需要,單位元面積小,價碼相對較細,買家較易消化,豪宅市場樓價竟因此仍不斷攀升。

第四,政府針對樓市推出不少調控政策,然而樓價依然有升無跌。面對樓價高企,市民置業困難,香港特區政府當年推出了多項措施,除了在稅收、土地拍賣等加強力度之外,推出了當時“順應民意”之後被千夫所指的“八萬五”計畫。

澳門特區政府近幾年為了壓抑樓價,亦推出了不少措施,包括“劉十招”,制定了特別印花稅,推出了新樓花法,以及大量興建公屋。而自特別印花稅實施後,市場掀起一股用家“趕上車”熱潮,推動中低端住宅價格顯著上升,樓價直到目前還是有升無跌,部分樓價甚至已經超過香港,成為區域內樓價最高的城市。

有港資地產集團指出,雖然今年本澳首季物業成交宗數大跌,但澳門人對高端物業購買力相當充裕,早前皇朝區有大型新樓花推出,銷售情況理想,相信市場對投資高質素樓盤需求殷切;業界現時將600萬至1,200萬的樓宇定為中檔水準,這類物業近2年已累積較大升幅,對買樓自住人士有較大壓力;二手樓市場,業主普遍封盤。集團相信,樓市資金開始流向舖位、寫字樓和工業大廈,甚至海外物業市場,商鋪成交量按年上升4成,成交金額增近1倍;有香港數天內沽清的商場項目,本澳買家佔了1成半。

第五,在炒風之下,除了炒樓,各種物件都成了炒賣物件。在泡沫經濟下,一九九七年的香港人要多瘋狂有多瘋狂。有閒錢的人在樓市和股市中競逐暴利,甚至向紅酒打主意,炒賣一番。小市民則趁著「回歸熱」,搜購和收藏象徵英國殖民統治的大大小小物件,鑄上女皇頭或因慶賀回歸而鑄有特別圖案的硬幣,也給全民收藏起來,鬧錢幣荒,最終人們連舊款的地鐵車票也不放過,扣住不放。即使沒有參與炒賣的普羅大眾,亦連續數月守候電視機前,天天「追擊」「睇真D」(看真點)粵劇名伶新馬師曾(鄧永祥)臨終和死後,其家人及親友「表演」搶奪遺產的「真人騷」。中小學生則爭著玩日本的「他媽哥池」(Tamagotchi),一塊兒在上課時偷偷飼養「電子雞」,懶理老師在授課。從九六年九月計起的秋冬春夏,整個社會好不熱鬧,是香港史上最荒誕的一年,彷彿印證西方老大掉牙的一句話:「上帝要你滅亡,必先使你瘋狂。」

澳門社會近年在炒賣物件上也不遑多讓,除了炒賣住宅,車位、寫字樓、工業大夏等炒賣更烈,其他物件如生肖鈔的炒賣現時仍是市民關注熱點,政府被迫要求銀行採取辦法令市民人人有份,等等。

本澳或重演“八萬五”悲劇?

現時本澳社會意見認為,特區政府堅持“居有其所,安居樂業”方針,但高樓價、公屋供不應求長期困擾居民。“萬九公屋”慘變“慢久公屋”,拖累“萬九後”,去年重啟的經屋和社屋申請亦群情洶湧,在擔心冇屋住的預期下,經屋出現4.2萬個申請個案,資源錯配問題一籮籮。

面對私人市場樓價高企、經屋4.2萬個申請個案,無殼蝸牛續望樓興嘆。社會及政府基本共識,樓價每年以倍數上升非常不正常,樓價的確過高,脫離一般居民的購買力。為回應社會訴求,特區政府早前宣佈,計劃調整新城A區規劃,以住房用途為主,其中公屋單位占大部分,估計新城A區可提供約28,000戶公屋,私人房屋約4,000戶。

回想當年,香港特區政府剛剛成立,面對樓價高企的問題,候任特首董建華提出了「八萬五」建屋宏圖。今天「八萬五」在香港已等同中國大陸的大躍進,代表不按實際情況、「超英趕美」式的浮誇假大空政策。但分析當年推出政策的起因,仍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早在一九八七年,港英政府制定涵蓋到二OO一年的「長遠房屋策略」,為往後十多年定下政策方向。到了九十年代中,「長遠房屋策略」作中期檢討,將前瞻時間延伸到O六年,還發展了一套推斷房屋需求的計算模式。按照電腦的推算,從九五/九六年計起的六個年頭,每年平均有五萬四千個公營房屋和三萬一千個私人住宅的房屋需求,兩者加起來恰好是八萬五千個單位。

當時每年房屋供應只有五萬多個,遠遠落後電腦推算的「八萬五」需求,意即足足四成的住屋需求未能滿足。一九九七年一月,正值樓市泡沫期的港英政府發表《長遠房屋策略評議諮詢文件》,再次提出未來十年房屋需求將高達八萬個。其時社會沒有多少人懷疑政府有否高估需求,輿論只是關注政府有否足夠土地,去滿足如此龐大的住屋需求,並質疑政府無法一下子大增建屋數量五成。新特首董建華上任後,誓言要在未來十年解決多年來無法滿足的龐大住屋需求,大增建屋數量至「八萬五」,以示打擊樓價的決心。他還定下十年後市民置業的比率,由五成激增至七成,好使大眾「安居樂業」。

今日再來分析「八萬五」計畫,對本澳房屋政策仍有警示作用。

首先,社會面對樓價高企,形成對住屋的恐慌性需求。本澳目前經屋4.2萬個申請個案裡面,相當多是一人家團申請,居民“人人有份”的心理期待表露無遺,甚至有些相當富裕的家庭,也讓本來居住於豪宅的子女獨立出來申請經屋。

其次,政治需要令政策脫離現實。當年董建華提出「八萬五」計畫時,得到建制派民主派的普遍認同,但豈料一、兩年後,大批政客和輿論見風轉舵,一股腦兒把「八萬五」描繪為樓市崩潰的原因,然後厚著臉皮推諉於董建華身上,完全忘記他們皆曾舉腳贊成董建華「摧殘」樓市。

董建華提出「八萬五」計畫不久,遇到香港樓市大跌。「始作俑者」梁振英固然力撐到底,勸勉市民和地產商不用擔心建屋量過多,經濟學者雷鼎鳴在特區政府毅然決定暫停賣地九個月時,依舊贊成「八萬五」計劃,因為計劃「完全合乎自由經濟體系」。與此同時,不單自由黨主席李鵬飛替董建華辯護,說「八萬五」並非跌市元兇,減少建屋量亦無補於事,民主黨的李永達同樣為「八萬五」護航,反對政府停止賣地以穩住樓價--畢竟樓價雖大跌了四成,卻只不過回到第二輪炒風前的水準。李永達甚至說彭定康年代已有「八萬一」計劃但沒有執行,故此董建華的建屋目標不算多,人們責難「八萬五」導致樓市大跌,只不過是一些人「在逆境中尋找原因洩憤」而已(梁振英、雷鼎鳴、李鵬飛和李永達之言均見於九八年六月中的《明報》)。

對比這種情況,本澳亦有不少政治人物極力要求政府解決居民住屋問題,對公屋數量層層加碼。特區政府宣佈調整新城A區規劃,大大增加公屋數量,有學者指出可能是基於政治壓力的考慮。

其三,對經濟變化社會發展形勢估計錯誤。當年香港在經濟仍處於高速增長期,樓市處於泡沫期推出政策,未有把握房屋需求數量變化,硬性規定長達十年的建屋數量,當環境突變時便墮進自設的陷阱,進退失據。事實上,電腦推算出「八萬五」需求的時候,經濟仍處於高速增長期,結果金融風暴後經濟逆轉,來自「樓換樓」和投資保值的兩類置業需求幾近絕跡,樓宇需求在經濟不景下大減。至於人口增長速度,也較原先估計緩慢得多。根據一九九六年公佈的《全港發展策略檢討》,預計二O一一年人口可高達八百一十萬,於是電腦便按照此數目而推算出「八萬五」需求,結果真實人口遲至O九年才勉強突七百萬。

回看本澳,有關部門根據統計局的數據,因應2007、2008及2009年的人口變化調整,預測澳門人口由2009年底至2020年,將增加15至20.7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