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中國大陸在推進「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對外經貿發展策略方面,獲得相當的進展。一方面,3月下旬,中共發布推動「一帶一路」的願景與行動綱領,此一發展策略獲得沿線國家的支持,而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日前訪問巴基斯坦,雙方在交通基礎設施、能源、產業合作展開了合作規劃,提供460億美元的援助,具體推動「一帶一路」的發展策略;另一方面,中共主導推動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已有50餘國擔任創始成員國,並獲國際貨幣基金會(IMF)和世界銀行(World Bank)善意的回應,此一對世界經濟和區域經濟整合具有重大影響的經濟組織,其未來的發展正受到國際社會普遍的關注,而台灣能否參與此一區域組織和金融組織,對兩岸經貿關係的發展亦具有深切的意義。
一、新型開放體制具體推展
1990年代中期以來,世界經濟出現兩個重大的變化,一是區域經濟整合成為當今世界經濟的發展趨勢,改變了國際產業分工格局,特別是亞太地區更呈現蓬勃發展,對地區的經濟發展造成嚴重的衝擊;二是隨著社會經濟變遷、產業轉型,服務業在世界貿易扮演日漸重要角色。面對著國際經貿發展趨勢所帶來的壓力,近年來中共已積極調整其經濟發展策略,「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構建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構思,其主要政策和措施包括:加強服務貿易發展,建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積極推動自由貿易區戰略,以及全方位推進區域經濟合作,主要是要加快沿邊開放步伐,建立開發性金融機構,加快同周邊國家和區域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建設、推進絲綢之路經濟帶、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形成全方位開放新格局。
2013年9月18日,中共國務院頒發「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總體方案」,9月29日正式掛牌。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的設置,是中共因應全球經貿發展趨勢,更加積極主動對外開放的重大戰略構思。其基本特徵是國家行為、境內關外、高度自由(貨物進出口自由、投資自由、金融自由),將推動其成為世界各國在全球範圍內集聚生產要素、參與經濟全球分工與競爭、推動經濟發展的重要平臺。依中共目前的規劃,自貿試驗區是要推動服務業對外開放和投資管理體制改革、推動貿易轉型升級、深化金融領域開放、創新監管服務模式,探索建立國際投資和貿易規劃體系相適應的行政管理體系。
2014年中共在推展開放型經濟新體制有相當的進展。2014年12月12日中共國務院常務會議要求,在天津、廣東、福建特定區域再設三個自由貿易園區,以上海自貿試驗區試點內容為主體,結合地方特點,充實新的試點內容,預訂在2015年3月1日實施。在對外簽訂自由貿易區協議方面,除積極推動亞太區域整合外,最受矚目的是陸韓自由貿易區協議的進程。至於建立開發性銀行,則於7月中旬簽署成立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New Development Bank, NDB),並建立緊急儲備安排;10月21日,21個創始成員國在北京簽署了《籌建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政府間框架備忘錄》,這是短短半年之內成立的第二個由新興經濟體主導的國際金融機構。至於「一帶一路」則是為提供一個包容性巨大的發展平臺,以期能將中國大陸經濟同沿線國家的利益結合起來。
二、「一帶一路」構思的提出及其內涵
2013年9月,中共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哈薩克演講時提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構想;同年10月,習近平在印尼國會演講時提出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2013年11月,「一帶一路」的概念寫入「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定》,被提升到中共的國家發展戰略層級。2014年以來,「一帶一路」正從概念向具體的建設項目方向推展。2014年11月4日,習近平主持召開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八次會議,要求針對此一發展戰略進行研究和規劃,發起建立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和設立絲路基金。11月8日,習近平宣佈,中共將出資400億美元成立絲路基金。
「一帶一路」即「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一帶」是由渝、陝、甘出發,經新疆、穿過哈薩克、俄羅斯和東歐至德國港口城市杜伊斯堡;「一路」則是沿東海和南海、穿過馬六甲海峽、經斯裏蘭卡、從紅海進入地中海,最終在杜伊斯堡完成。
根據中共的初步規劃,此一發展戰略的重點方向,陸上依託國際大通道,以重點經貿產業園區為合作平臺,共同打造若干國際經濟合作走廊;海上依託重點港口城市,共同打造通暢安全高效的運輸大通道。很顯然的,中共有關「一帶一路」的發展戰略有其經濟空間格局的規劃,期能打造綜合樞紐城市為契機,以公路、鐵路、港口、航運等為重點,使亞洲基礎設施朝向更加聯通、更加便利方向發展,促進亞洲「大聯通」。與此同時,可以加快大陸高鐵與裝備製造業「走出去」,在海外設立零部件和研發基地,也可透過價值鏈帶動周邊國家的發展。至於建設資金,則有賴於亞投行和絲路基金,為有關沿線國家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資金支持,促進經濟合作。然而,此一發展戰略不僅可能納入大陸各省市,並且受到沿線國家的態度和政經形勢的影響,其發展將面臨諸多挑戰。
三、亞投行與世界經貿秩序
中共推出亞投行的動機和目的引發舉世的關注,儘管大陸一再強調,亞投行並非要與現行的國際貨幣基金會和世界銀行競爭,但是現行國際貨幣和金融體系的缺失,應是亞投行成立的重要背景。
國際貨幣基金會(IMF)和世界銀行(World Bank)是當今國際金融體系兩個最主要的國際組織,並與世界貿易組織(WTO)構成了國際金融和經貿體制。自創建以來,這兩個組織的主導權就掌握在美國手中,國際貨幣基金會和世界銀行都是按照出資的多少來決定投票權,美國已繳資本最多,其投票權所占比例也就最高,美國因而成為國際貨幣金融體系中唯一擁有最終否決權的國家。然而,國際金融危機使美國金融業受到重大打擊,使國際領域以美元為中心的「遊戲規則」面臨嚴峻的挑戰。
伴隨著全球性金融危機對世界經濟的衝擊愈來愈深,國際社會要求對IMF的改革聲浪也越來越大。2009年4月25日,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也要求已開發國家應承擔穩定金融市場和恢復經濟增長的主要責任,IMF應積極推進自身改革。在世界主要國家共同努力下,IMF改革方案逐步推出,主要內容為:1.全面改革貸款項目,擴大貸款項目的靈活性,減少不必要的附加條件;2.將投票權重新分攤,發展中國家的投票權比重將由40.5%提高至42.1%,中國大陸、印度、韓國、墨西哥和巴西等將在改革中得益,其表決影響力將得到提升;3.IMF執董會將IMF治理機構改革方案進行初步討論,主要涵蓋五個問題:改革國際貨幣和金融委員會、執董會架構、投票規則、管理層與工作人員選任及IMF職責,但目前階段分歧仍大。
儘管發展中國家在此次金融危機中顯現了其參與國際經濟和金融事務決策的權力和話語權,但是如果就此便認為這是代表國際經濟權力的轉移和體制的根本性變革,似乎還為時尚早,主要理由為:
第一,在當前高度互相依存的世界體系中,國家與國家、地區與地區之間已形成榮辱共存的局面,不論已開發國家或發展中國家均同受金融風暴的衝擊,難以倖免,任何激烈的變革短期間將增添難以預期的變數,平添不必要的風險。此外,近來有關要求創立一個全新的全球金融秩序的重大變革,亦並非要求國際經濟權力在所謂自由國家和威權國家之間發生重大轉移,也不會導致國際經濟實力在西方和亞洲之間有顯著的消長。目前要求體系變革的亦僅著重於要求重新審視自由主義的全球化,而是著手於對國際金融體系進行監管;增強體系的包容性和代表性;以及對開發中國家經濟的重視。
第二,在經濟全球化和區域經濟一體化的發展趨勢下,各地區逐步加強區域經貿和金融整合,對區域內各個國家亦將產生相當的影響。歷次金融危機均有成立貨幣基金的倡議,以維持區域金融穩定。在此次全球金融危機中,在亞太地區以中國大陸為核心的金融合作機制快速推展,中國大陸經濟已成為亞太地區經濟穩定的重要力量。
第三,經濟全球化固然使資源能充份流通,但卻也造成國與國間利益的分配,形成富國愈富,貧國愈貧的現象,全世界諸多開發中國家因缺乏資金,使經濟陷入貧窮的惡性循環,亟需加以解決。
四、對兩岸經貿關係的意涵
「一帶一路」沿線60多個國家,總人口約44億,GDP約21萬億美元,分別佔世界的63%和29%,受資源稟賦、產業基礎、地緣政治等因素的制約,一些國家在發展進程中明顯落伍。沿線國家人均GDP為世界平均水平的48%,一些國家是低收入國家,還有9個是最不發達國家。一些國家基礎設施落後,產業和社會事業的發展水平低;建設「一帶一路」有利於沿線國家發揮各自比較優勢,把經濟的互補性轉為發展的推動力。
至於基礎建設領域,依大陸的規劃,在交通基礎設施合作方面,將促進國際通關、換裝、多式聯運的有機銜接。在能源基礎設施合作方面,要共同維護輸油、輸氣管道等運輸通道安全,推進跨境電力與輸電通道建設。在通信基礎設施合作方面,共同推進區域通信幹線網絡建設,大幅度提高國際通信互聯互通水平,打造暢通便捷的信息絲綢之路。
至於亞投行的設置,今(2015)年2月10日,習近平在中共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九次會議上強調,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主要任務是為亞洲基礎設施和「一帶一路」建設提供資金支持,是在基礎設施融資方面對現有國際金融體系的一個補充。
很顯然的,中國大陸的對外區域經貿發展策略,是在目前各類型區域經濟整合重疊,並彼此間夾雜濃厚的政治氛圍的情勢下,試圖藉本身的資源,在可自我操作的情況下,增強對世界經濟的影響力,並解決國內所面臨產能過剩等金融問題。台灣雖無法以創始成員國的身份加入,但是能參與亞投行,一方面可避免在區域經濟整合的發展趨勢中被邊緣化。另一方面,可透過兩岸協商,有機會參與「一帶一路」的建設,為台商開拓新的商機。
(魏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