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時代對斯大林的評價

普京的俄羅斯怎樣評價斯大林,其實,這個問題一向是明確的,但由於我國思想界和學術界一些人,向來抱著計劃經濟和斯大林的情結不肯放棄,並把自己的願望誤當作現實,就將俄羅斯學界一小部分人,具體地說就是錯把共產主義左翼一派的觀點,當成了普京官方和整個俄羅斯學界的看法,所以,十數年來,我國學界這部分人關於俄羅斯存在“重新肯定”“重新評價”斯大林思潮的聲音不絕於耳。2010年,在俄羅斯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5周年之際,時任總統梅德韋傑夫在紀念活動中有關斯大林的評價已說得十分清楚,但我國這部分人仍心存幻想,認為這是自由派總統梅德韋傑夫的看法,而不是現在俄羅斯真正權威者普京總統的看法。因此,在他們看來,普京的俄羅斯怎樣評價斯大林,還有待觀察。

好了,目前俄羅斯事態的發展進程又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評價斯大林的新的最集中的觀察點,這就是《俄羅斯歷史統一教科書新教學法總體構思框架》大綱(以下簡稱《總構架大綱》)的產生。這是普京政府官方和俄羅斯學術界醞釀多年,聯合協商、制定,最後核准的一個檔,這個檔可以充分準確地反映俄羅斯思想學術界多數和普京政府官方對斯大林的評價。

《總構架大綱》是俄官學雙方制定核准的檔

普京一向對歷史教育和歷史教學十分重視。鑒於蘇聯解體後,俄羅斯輿論界和學術界對蘇聯時期的歷史,甚至對整個俄國的歷史,產生了觀點各異、眾多混亂不一的看法;特別是對蘇德戰爭提出的某些觀點,造成俄羅斯民眾和青年人的思想混亂,嚴重地影響到國家的愛國主義教育,不利於凝聚民心以進行現代化建設;同時,也在很大程度上損害了俄羅斯的國家形象,普京早在第二任期就提出了重編歷史教科書,實行“統一教育標準”的問題。普京認為,教育要有標準,需要的是對重大事件和重大問題認識的標準,在具體事件上可以有不同的看法,這裏要求的並“不是思維的標準化”,並不是用統一的標準對人的思想進行強制性的“梳理”和規範。[《普京文集(2002―2008)》,中國社會出版社2008年版,第473~495頁]但是,這樣做,行不行得通,這個界限怎樣拿捏,在人們思想上多有質疑,存在著不同的看法和爭論。

為了達到上述目標,2007年6月21日,普京接見全俄人文及社科教師會議的代表,發表重要講話。在講話中,他進一步表述並強調了上述思想。但這時已是普京二任後期,沒有來得及進一步抓下去,就無果而終了。

普京2012年5月再次上臺,在同年12月的國情諮文中就提出了“上好歷史課”的問題。普京說:“要復興民族意識,我們必須將各個歷史時期合為一體,要澄清一個最樸素的真理,俄羅斯歷史既不始於1917年,更不始於1991年,我們有連貫一致的千年歷史,只有依託這個歷史,我們才能獲得力量,理解國家發展的內涵。”[《普京文集(2012―2014)》,世界知識出版社、華東師大出版社2014年版,第263頁]他還特別提到2012年是俄羅斯“歷史年”,期待不久前恢復的俄羅斯歷史協會和俄羅斯軍事―歷史學會為此展開積極的工作。

2013年2月19日,普京在一次會議上正式提出了編寫歷史統一教科書的問題。大家知道,蘇聯時期就曾有過統一的歷史教科書用來統一人們的思想,所以,這個問題一提出,就在俄羅斯學界引起了激烈爭論。2013年6月和7月,“瓦列達”和“全俄社會輿論調查中心”分別進行了民意調查,基本結果是,在社會公眾中得到了較高的民意支持度,在學界中多數人反對這種做法。

自普京提出編寫俄羅斯歷史統一教科書之後,俄教育部部長、文化部部長和總統辦公廳主任,加上統一俄羅斯党主管部門,一齊回應,強勢推動統一教科書的編寫工作,並制定了編寫工作的“路線圖”。

2013年4月5日,俄羅斯歷史協會理事會主席團決定,由該協會建立制訂祖國史新教學法的工作小組,組長由國家杜馬主席兼俄羅斯歷史協會主席納雷什金擔任,副組長為教育部部長利瓦諾夫、文化部部長兼俄羅斯軍事―歷史學會主席梅金斯基;小組學術領導人是俄羅斯科學院通史研究所所長丘巴里揚院士。從這個陣容可見,該小組規格級別極高,其官方背景和權威性十分明顯。

為了歷史統一教科書問題,普京還專門同線民進行了一次對話。有線民擔心,這會不會有重新回到極權主義的危險,普京回答:這個總體構想大綱,應有“我們的正式評價”,“沒有正式的評價,就無法從根本上理解我們國家在過去一個世紀和過去幾十年裏所發生的事情”。他反復強調,“教科書對於我們國家的基本事實、主要的發展階段包括二戰時期,應當有規範化的觀點”,但對具體事件、具體問題可以有個人的看法;他認為,這不是“回到極權主義”。(張盛發《普京重任總統後再次治理俄羅斯歷史教科書問題》,見《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13年第6期,第5~7頁)

作為編寫統一教科書的第一步,先要擬訂一個俄羅斯歷史教科書的總體構想框架大綱。經過史學界和教育界2013年一系列的工作,中間經過多次討論、爭論,以及網上徵詢意見、整合思想,最後經上述專門工作小組將《總構架大綱》起草完稿後,又經評審鑒定通過,在2013年10月30日召開的俄羅斯歷史協會主席團擴大會議上,得到了核准。接著,普京又在2014年1月16日,在克裏姆林宮接見了新歷史教科書框架大綱的作者集體,也就是上述那個高規格工作小組班子的全體成員。

在這次接見中,普京指示,要在一年半到兩年期間內,在這個總體構思框架基礎上編寫出俄羅斯歷史的新統一教科書;在教科書問世之前這段時間內,從教學到各類考試,都要採取各種措施和辦法,統一到這個《總構架大綱》的精神上來。(ИсторияРоссиию見網址:src=”//mc.yandex.ru/watch/ 20561137″。)

那麼,這個《總構架大綱》的精神是什麼?從普京極力宣導、統一俄羅斯黨和政府官員大力推動的情勢看,它表達的是以普京為代表的俄羅斯社會政治中派對歷史的“正式評價”,體現的是俄羅斯保守主義自由派的思想政治立場。對我們中國人來說,最關注的是,這個集中反映普京官方和俄羅斯學界主流觀點的俄羅斯歷史統一教科書《總構架大綱》,是怎樣看待斯大林及其社會主義的,這與我國人民對這一問題的認識和評價,從而與我國進行的改革開放事業,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前景,是有密切關係的。   《總構架大綱》對斯大林的評價

1.斯大林與十月革命、國內戰爭

在我國,有位學者把斯大林比作華盛頓,稱他為蘇聯的“開國領袖”,並由此製造了一種理論,可名曰“開國領袖崇拜論”。他認為,對斯大林、華盛頓這樣的“開國領袖”樹立“個人崇拜”,是必須的,也是普遍的規律。且不說美國人是不是對華盛頓有“個人崇拜”,我們僅把問題集中於一點:斯大林是不是能同美國的華盛頓相提並論,可稱為是蘇聯的“開國領袖”。

對這個原本並不複雜的問題,本來不需多費口舌,但由於過去《簡明教程》造成的迷誤和一些學者對蘇聯歷史的無知,在此多談幾句,也並非多餘。現在,《總構架大綱》回答了他們:否,斯大林無涉“開國領袖”之列。

《總構架大綱》是這樣回答的:在涉及十月革命和國內戰爭的一章中,連斯大林的名字都沒有出現過。

《總構架大綱》的結構是這樣安排的:將第一次世界大戰和俄國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國內戰爭,統統劃歸在一章之中,就是全書的第5章,題為“‘大震盪年代’的俄羅斯(1914―1921年)”。這裏包括了十月革命和國內戰爭的全部歷史。

按照《總構架大綱》的結構,每一章都包括這幾個部分:總論;寫作綱要(大事和問題);概念與術語;人物;年表。總論是闡述貫穿這一章的中心思想。寫作綱要,實際大多就是章節的要目,包括要寫的具體事件和問題。概念與術語以及所列人物,都是該章所寫歷史時段範圍所應主要涉及的。

在1914―1921年這一時期,也就是包括俄國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和國內戰爭這一階段的俄羅斯歷史中,在其所羅列的主要歷史人物名單中,竟沒有出現斯大林的名字。

在這個名單中,總共列出了22個人物,屬於蘇維埃革命陣營的11位,對立陣營的也是11位。所列蘇俄革命陣營的黨政軍11位要人是:列寧、捷爾任斯基、斯維爾德洛夫、托洛茨基、圖哈切夫斯基、布瓊尼、伏龍芝、恰巴耶夫、柯托夫斯基、伏羅希洛夫、布留赫爾。但其中沒有斯大林的名字。對此,應怎麼解釋,怎麼解讀?

其一,在從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到國內戰爭時期的這些重大事件中,斯大林參與其中的較少,他在政治、軍事上的分量,隨而決定他在政治地位上的重要性,與其中一些人相比,要遜色一些,因此,沒有必要在此列出斯大林的名字。

其二,斯大林當時在黨內所處地位的確不高,不僅在列寧、托洛茨基、斯維爾德洛夫之後,而且也在加米涅夫和季諾維耶夫之後,在該名單中連加米涅夫和季諾維耶夫也沒提到,當然,更沒有必要提及斯大林。

其三,在奪取政權和戰爭年代,軍人和將領有重要作用,黨內人物參與其中的相對較少,因此,對黨的領導人提及的比較少也是自然現象。過去在《保衛察裏津》《列寧在十月》等電影裏,顯然對斯大林在內戰中的作用是過分誇大了的;從這個名單裏沒列進斯大林姓氏,就是一個鐵證,就是普京官方的“正式評價”。

其四,綜合各方面分析,在十月革命和內戰時期,斯大林在俄共(布)黨內的真實地位應在第六七位左右,因此,這個名單中沒有斯大林,是有道理的。

由此可見,過去的宣傳,包括《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和《列寧在十月》等電影的描寫,都大大誇大了斯大林在蘇俄和蘇聯早期的地位。在十月革命和內戰時期真正可與列寧並列,可稱為“開國領袖”的是托洛茨基,而不是斯大林。

2.斯大林與工業化、農業集體化

《總構架大綱》很少涉及黨內鬥爭,因此對斯大林在黨內鬥爭中的是是非非,幾乎未予涉及。但是對工業化、農業集體化、“大規模政治鎮壓”等,都是一一涉及了的,對這些方面的評價,可以透視出普京官方和學界對斯大林的“正式評價”。

《總構架大綱》在第6章“20―30年代的蘇聯社會”中,總論中有一段涉及這個問題時,是這樣講的:

20年代下半期和30年代,是作為一個超速工業化時期載入祖國歷史的,工業化是以非常手段和多靠農村貧困破產實現的。工業化的代價極為高昂。30年代初同新經濟政策時期相比,降低了居民的生活水準。優先發展重工業,導致國民經濟失調。國家的悲劇,是強迫集體化,它伴隨著對富農的鎮壓。糧食的困難狀況,迫使政府1930―1935年間在城市實行票證供應制度。集體化和導致農村衰敗的過度糧食收購,引起了1932―1933年的饑荒和疾病蔓延,據各種估計,這次災荒總共奪去了300萬~600萬人的生命。

從這裏可以看出,《總構架大綱》對農業集體化是完全否定的:“國家的悲劇,是強迫集體化”,它直接引起糧食困難、供應緊張和奪取300萬~600萬人生命的大饑荒。應該說明,這個數字是最保守的估計,有的中學歷史讀本提供的數字,是在1000萬~1500萬人之間。

對工業化的評價,筆者以為,《總構架大綱》大體是正負面各半。它首先講的是否定性的評價:“工業化是以非常手段和多靠農村貧困破產實現的。工業化的代價極為高昂。30年代初同新經濟政策時期相比,降低了居民的生活水準。優先發展重工業,導致國民經濟失調。”在做上述負面評價之後,僅從“現代化”的角度對工業化做了某些肯定:城市居民出現了明顯增長,即城市化加快;工業飛速發展,出現了新的工業部門,有了汽車、拖拉機、化工、機床製造、發動機以及飛機製造等。同時,“用趕超的速度發展了軍事工業,以及同軍事相關的科學。以此奠定了1945年的勝利以及戰後在宇宙和原子技術等方面成就的基礎”。

同時,《總構架大綱》也指出了“蘇聯20―30年代的發展帶有矛盾性”:“一方面,在加速工業現代化,實施城鄉文化革命,發展教育和科學,有職業發展和職位晉升的機會(社會地位升降)。另一方面,取消了民主,多方尋找‘人民敵人’和大規模鎮壓。群眾性鎮壓的高潮是在1937―1938年。”    3.對“斯大林社會主義”的評價

斯大林社會主義,其模式的主要構件,在經濟方面就是工業化、農業集體化和計劃經濟,鑒於《總構架大綱》對工業化、農業集體化的上述評價,再加上“斯大林社會主義”在政治體制方面的特徵,自然就對這種社會主義做出了如下總體評價:

30年代在蘇聯建成了“斯大林的社會主義”,它的特點是,在管理體制上損害地區的高度中央集權,領袖獨裁;用黨的機關取代蘇維埃的權力,優先用行政方法解決政治和經濟任務;伴隨著頭兩個五年計劃出現的大型工業專案,也建成了強迫犯人勞動的古拉格鉸肉機。

從這一行文表述來看,對“斯大林社會主義”基本上是持否定態度的。聯繫前面對蘇聯30年代現代化及其矛盾性的評述,再加上對造成了“國家的悲劇”的“強迫集體化”“代價極為高昂”的工業化,以及“優先發展重工業,導致國民經濟失調”的計劃經濟,就大體構成了對“斯大林社會主義”的基本評價:最多是倒四六開,恐怕到不了正負各半。

4.斯大林與蘇聯偉大衛國戰爭

《總構架大綱》在《1941―1945年偉大衛國戰爭》一章中,對斯大林的處理方式基本是採取回避的態度,儘量不提或少提。這從“人物名單”排列中可以看出掌握分寸和權重程度:這一章對歷史人物,區分兩個重量級別加以安排。斯大林自然在第一重量級別中;但對這個級別的人物,卻是按姓的字母順序排列的,斯大林的姓氏以俄文字母“C”開頭,自然排列靠後。但其他章節中的人物,許多都是按重要性排列的,唯獨對這一章做了這種處理。因此,從這種不無用意的人物排列中,可以看出在衛國戰爭問題上,普京官方對斯大林的態度和“正式評價”。

從該章“總論”的具體行文內容看,也正是與上述安排相適應的。這一章的中心思想,是貫穿俄羅斯愛國主義教育,用蘇聯軍民的英雄主義鼓舞人心,把這場偉大衛國戰爭的勝利看作是人民的勝利。將這場戰爭定性為全民的、“為生存”、“為捍衛國家”而戰的神聖衛國戰爭。從沒提過“為社會主義”“為斯大林”而戰。

有關勝利的原因,《總構架大綱》是這樣說的:“勝利的總的最主要因素,是愛國主義的高漲,前後方的團結一致,以及納粹企圖在蘇聯各民族間挑撥離間的毫無成效。”其中,特別強調了這一原因,“敵人的野蠻獸行、無人性行為”,激起了蘇聯人民奮起為生存而保衛祖國的鬥志。但緊接著,說了一句很有分量的話:“儘管他們許許多多的人在革命時期、集體化和大鎮壓時期都遭受過蘇聯制度的苦難。”這一句話,也就畫龍點睛地、重重地把斯大林同衛國戰爭的關係“點”清楚了。

但也應注意到,由於這一章主要是關注對學生進行愛國主義和民族自尊心、自信心教育,所以,對蘇芬戰爭付出的巨大代價,斯大林對德軍突然進攻的缺乏準備,蘇聯初戰的慘重失敗和遭受的巨大損失,都沒有一一提及;相反,一開戰就講德軍的進犯和蘇聯軍民的英雄主義。“總論”隨後講到蘇聯的軍事動員能力,工業向東部地區的大規模疏散,以及改變坦克、飛機等軍事裝備落後於德國的局面,和戰時外交的成功等,這在客觀上也表明了蘇聯戰時體制的有效性。這應該說在某種程度上是對斯大林不指名的肯定。但沒有講述人人皆知的戰初的慘敗、巨大損失等等,是否與此構成了功過的某種平衡,因此,到處都沒有提及或很少提及斯大林的名字是否與這種考慮有關,尚有待研究。

5.對“晚期斯大林主義”的評價

斯大林晚期,一般是指從戰爭勝利後,即1946―1953年3月斯大林去世。

《總構架大綱》在“蘇聯體制的峰巔與危機(1945―1991年)”一章中,涵括了蘇聯後面一大半時間,46年,即60%以上時段的歷史。這一章對“晚期斯大林主義”有著極大的關注。在這一章的“總論”中,出現了幾個與斯大林名字有關的專用術語:“斯大林制度”“晚年斯大林主義”“非斯大林化”“斯大林罪行”“恢復斯大林主義”等。從執筆者使用這些術語的情況看,對斯大林及其思想、體制,是進行批判的。

這一章,專列“晚年斯大林主義(1945―1953年)”一節。認為雖然蘇聯整個處在全世界地緣政治、經濟、技術和社會發展過程的軌道上,但“由於政治機制的保守主義,沒能找到與之相適應的應對辦法”。而隨之而來的“非斯大林化時期”,即指赫魯雪夫對斯大林“個人崇拜”進行批判的時期,則是在戰後初期“延宕”“沒有滿足”人們期望的“結果”,“尤其,部分原因是沒有實現人民對社會綱領和政治自由的期望”。這就是說,赫魯雪夫時期的“解凍”和“非斯大林化”,是在1946―1953年的“戰後初期”沒有滿足人們對改善物質生活和政治民主化改革的期望而造成的結果,因此,是帶有因果關係和一定必然性的。

這裏還指出:此後“揭露斯大林的罪過,取消勞動集中營體制,終止群眾性的政治鎮壓,實現國家和黨內生活的部分民主化,奠定了體制向制度‘柔性軟化’方向的演化”。

在“晚期斯大林主義”一節中,《總構架大綱》還講述了“1946―1947年的饑荒”,“斯大林及其周圍的人,恢復垂直權力統治並強化行政命令體制”。同時,還包括以下內容:“法制的嚴酷,意識形態監督的強化,戰後的鎮壓。‘列寧格勒案件’,同‘世界主義’的鬥爭,‘醫生案件’,猶太人反法西斯委員會案件,李森科和李森科現象。”這些內容和對這些冤假錯案的敍述,矛頭無疑是指向“斯大林主義”的。

在“1950年代中期至1960年代上半期的‘解凍’”一節中,《總構架大綱》講述了赫魯雪夫的一系列改革,從工業改革、教育體制改革,到行政體制和退休金制度改革等。

在勃列日涅夫時期,《總構架大綱》講道:該時期“延誤了對計畫指令經濟體制的改革”“恢復斯大林主義”“經濟停滯傾向的發展和意識形態危機”,以及“在建設‘發達社會主義’的大吹大擂的詞句下,體制性危機發展成熟;而1985―1991年的改革政策,就是對這一危機的回答,隨之蘇聯解體”。   這裏,對歷史事實的一連串敍述,字裏行間貫穿著對斯大林個人及其體制的評價,實際上,對蘇聯解體的“體制性危機”因素,也做了合乎邏輯的解釋。這樣,蘇聯解體與斯大林體制、蘇聯模式的關係,也進入了人們的視野:斯大林奠定了蘇聯模式和斯大林體制的基礎,赫魯雪夫一連串改革沒有成功,勃列日涅夫不僅“延誤了改革”,還“恢復斯大林主義”,因此“體制性危機發展成熟”,戈巴契夫針對這一“危機”進行改革,但積重難返,遭到失敗,“隨之蘇聯解體”。這就是《總構架大綱》不可置疑的歷史邏輯。其實,這些年來,我國蘇東史學界的主流,以《蘇聯真相》一書(陸南泉、黃宗良、鄭異凡、馬龍閃、左鳳榮主編,新華出版社2010年版)作者集體所代表的這個大多數,就一向是這樣闡述蘇聯解體的原因和過程的,只有少數人,只有那些半官員半學者,另加一些對蘇聯歷史一知半解的人,才持另一種被俄羅斯學界稱作“陰謀論”的觀點。我國蘇東史學界關於蘇聯解體原因的主流派觀點,現在已得到俄羅斯歷史統一教科書《總構架大綱》的印證,應該說大體是正確的。

結語

上面,我們既按歷史時期,同時也按照主要問題,對《總構架大綱》與斯大林評價有關聯的章節內容,做了扼要的介紹和解讀。可以說,這基本上集中地、較為完整地勾勒出了普京官方與俄羅斯學界主流對斯大林及其社會主義評價的概貌,因為這是一個集中講述俄羅斯歷史的檔,要瞭解普京官方對蘇聯歷史,對斯大林及其社會主義的觀點,這裏講得清清楚楚,既不需要像我國有的學者那樣,從莫斯科某一俱樂部傳出的蘇聯時代的歌聲中,或從普京保留蘇聯國歌的旋律中,來妄猜普京要“重新肯定斯大林”,也不需要像另一些人那樣,從俄羅斯為科研資料需要,又重新印製了寥寥1700本《聯共(布)黨史簡明教程》,就大講特講俄羅斯要用此書當教材了,等等。

但是,我們也實事求是地告訴讀者,這個檔畢竟只是俄羅斯史統一教科書的《總構架大綱》,文字十分簡練,內容也較為有限,對人物和事件的評價和觀點,只是提供了一個綱要性、概略性和輪廓性的框架,有些問題只是點到為止,並沒有充分地展開,也沒有詳細地進行論證。但它所提供的是普京官方和俄學界主流的“正式評價”,其觀點的基本點已經有了,總體輪廓、面貌線條、內容概要已經具備,有條件給我們提供研究、介紹的基礎,因此,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可靠、準確的文字資料,向我國社會公眾和思想學術界加以介紹和解讀。自然,有關普京官方和俄學界主流對斯大林及其社會主義的更為詳盡的評價和敍述,將有待兩三年後這部俄羅斯歷史統一教科書的出版和發行。對此,我們將會拭目以待,加以追蹤。

(馬龍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