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婚姻趨商業化
在5000年前的地球上,一群年輕男子正在夕陽中飛奔向相鄰的部落,在那裏,為首的青年男子將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搶到了他心愛的姑娘,在此以後,姑娘便被認為是青年男子的妻子……拋開更為原始蒙昧的群婚不說,搶婚是最早的婚姻形式,男女關係,第一次形成了兩個人的事情,它也解釋了為什麼“婚姻”的“婚”字裏包含著黃昏的意象,同樣,西方名畫《強劫琉西帕斯的女兒》也成為了人類早期婚姻史的一個小小注腳。
諷刺的是,與此同時,婚姻的潛在威脅——妓女也在巴比倫王國誕生了,在漢謨拉比王當政時,神殿裏除了男祭司、傭僕、工匠之外,已經有了不少受人尊敬的女祭司,她們是在神與祈禱者之間服務的“聖職妓女”,她們的收入似乎是神殿主要的經濟來源。在歷史學家希羅多德的筆下,妓女、宗教、婚姻已經混在了一起:“每一個當地的婦女在一生中有一次必須去神殿,坐在那裏,將她的身體交給一個陌生的男人——直到有一個男人將銀幣投在她的裙上,將她帶出與他同臥,否則她不准回家——女人沒有選擇的權利,她一定要和第一個投給她錢的男人一起去。當她和他共臥,盡到了她對女神的職責後,她就可以回家。”
在人類的婚姻裏,男人和女人是永遠難以說清的話題。曾經有首流行歌裏唱道:“男人大可不必百口莫辯,女人實在無須楚楚可憐。”可見在傳統的婚姻與愛情裏,男女的關係總是難以平衡的。西元1世紀的一場婚姻幾乎決定了現代社會形成之前,婚姻應該是什麼樣的。結婚的男方是羅馬帝國的凱撒,而女方人數很多,包括與他同列羅馬“三雄”的龐貝與克拉蘇的妻子。後來,凱撒遠征埃及,於是女方的名單裏又加上了豔後克婁巴特拉。凱撒的有恃無恐其實在於羅馬的法律,身為仲裁者的凱撒制定了一夫多妻制,認定凱撒與任何他認定的女子交合為合法。他和克婁巴特拉成為合法夫妻,生下了一個孩子,也生下了後世無窮無盡因為婚姻帶來的煩惱。
當然在漫長的中世紀裏,這種煩惱似乎是女子“專享”的,有一個歐洲小國的皇帝給皇后做了一副貞操帶,因為頻繁的十字軍東征令在外的男人內心不安;而在民間,男人還發明了各種輔助辦法檢測處女,沒有通過體檢的女人將受到嚴酷懲罰,而男人是否為處男卻不必接受考驗。
在東方,人們開始用古老的陰陽符號來解釋女人和男人,中國人也從道與德的層面為婚姻找到了一套理論,女人要賢良、不妒,並要三從四德,守寡能為她們贏得貞節牌坊。從以周、秦漢、魏晉、隋唐、宋、元、明、清為例有據可查的史料裏,為夫殉節的女子數量分別是7、19、35、29、122、383、8688、2841。
英王亨利八世娶六位王后
明朝的8688人觸目驚心,但當這些血腥的事實發生的時候,西方社會正面臨著巨大的婚姻變革。
英王室,變革者
製造麻煩的傢伙就是英王亨利八世,他原本是虔誠的天主教徒,也被稱為當時世界上最英武的君王。他喜怒無常、喜新厭舊,在位38年,先後娶了6位王后——是王后,而不是納入後宮的妃嬪。這也就意味著,這個精力充沛的君王需要多次面對繁複的教會手續,為了能有個兒子繼承王位,他決定跟多年無子的凱薩琳王后離婚,但被羅馬教廷拒絕了。亨利八世終於爽快地作出決定:跟教廷決裂,宣佈自立山頭,創立一個可以離婚的宗教——新教。在經歷了第一次離婚後(被歷史學家認為是現代社會上第一樁離婚案),王后凱薩琳被殺死,只留下一個女兒瑪麗。
諷刺的是:當時英國的社會中有不少不願離婚的死硬派,他們最終被亨利八世驅逐,乘坐著“五月花”號去到了新大陸,他們的後人締造了現代美國:今天世界上離婚率居高不下、公民婚姻方面頗為混亂的國家之一。
亨利八世一心想要個兒子繼承王位,即便最終如願以償,但那個贏弱的男孩只做了6年皇帝就死了,瑪麗接管了王權:正因為她是人類現代社會第一樁離婚案的受害者,她展開了可怕的報復:恢復天主教的統治和中世紀的一切做法,對新教徒展開了殘酷鎮壓。短短3年,她就在倫敦等地燒死300多人,獲得了“血腥瑪麗”的稱號。
英國王室在很大程度上引領著人類的婚姻觀,無論是21世紀凱特王妃的婚紗左右著人們對結婚禮服的講究,還是在16世紀讓人們意識到婚姻背後潛在的價值。1558年上位的伊莉莎白女王一世是亨利八世的私生女,她統治英國45年,一手打造了“日不落”大不列顛王國。在光輝的背後,卻蘊含著婚姻的潛規則:每當英國需要某個國家的支援或緩和關係時,女王就開始放出消息,打算尋找意中人,讓那些王公貴族忙活好久,耗費許多錢財,而女王卻贏得了喘息之機。把婚姻當成最寶貴的籌碼.從中獲取豐厚的利益,伊莉莎白女王一世無意中為後來功利式的婚姻樹立了“模範”。
科技發展令婚姻觀面臨巨變
差不多一個世紀以後,英王查理二世的御醫發明了保險套。這在當時是一件轟動全球的大事,也給後來的婚姻帶來了巨大的革命:人們有了享受性和偷情的最根本保障,私生子大規模減少、紅杳出牆掩入耳目。
在科技與新發明不斷出現的時候,人們的婚姻觀也面臨著巨大的變化,1857年,法國作家福樓拜寫出了《包法利夫人》,當時的拿破崙三世政府迅速作出反應,對福樓拜與這本書的發行人提起公訴,指控他們蓄意侮辱道德。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當時的輿論對虛構的包法利夫人表現出來的,卻是深深的同情,再加上律師的雄辯,最終拿破崙三世居然敗訴,用現在的話來說,這是小三的勝利。在此以後,性與婚姻的陰暗面成為當時小說流行的元素。
五彩的民國時期
當時人們的婚姻觀就像薩爾瓦多•達利筆下有著細長的腿,卻身軀巨大的龐然大物,隨時都會從高處掉下來,摔成粉碎。 伴隨著對婚姻失落的情緒,1870年到1900年間,美國的離婚率增長了6倍。易蔔生著名的《玩偶之家》也誕生在這段動盪不堪的日子裏,當時的保守人群以“新女性”妻子與“慘遭蹂躪”的丈夫為題材大加諷刺,只有少部分的人預料到,“娜拉”會成為女性覺醒的代名詞,代表女性試圖從玩偶轉為人類社會“正式公民”的掙扎。
遠在東方的中國與當時的世界脫節不小,不過在1903年,還是迎來了一個不小的轟動。在無錫,一位姓宣的女性由她的哥哥作主,許配給當地一位姓裘的舉人。女郎當時在上海一所女子學堂當教師,臨近舉行婚禮時哥哥才通知她。女郎在與哥哥發生爭執,並覺得逆轉無望後,便直接寫信給那位舉人。好在裘舉人也通情達理,雙方便解除了婚約。這在當時報紙上引起大討論,時人稱之為中國“女權主義之發端”。
中國人婚姻觀的改變悄無聲息,卻發展迅猛,20多年後,一樁結婚和一樁離婚將農耕時代的中國式婚姻觀沖得七零八落:1927年,蔣介石與宋美齡在上海昆山路宋家舉行基督教的結婚儀式,接著又到豪華的大華飯店舉行中國最傳統的婚禮。與著名的報導“中美合作”相比,上海有3家英文報紙的標題無疑顯得更加樸實:這是中國人的一個顯赫的結婚儀式。
4年以後,中國最後一代封建君主夫婦溥儀和文繡在法院外協議離婚,報紙的標題是《妃子革命》,不過“離婚的5個條件”中的最後一條:“經雙方協商,文繡離婚後不准再嫁人。”——遠沒有中國第一例西式離婚案文明。那是在1922年,離婚案主角是徐志摩和他的妻子張幼儀。
文革時離婚人數達180萬對
1950年,周恩來與鄧穎超結婚25周年,在那張紀念合影裏,他們的愛情被看成是中國傳統美德的完美體現。而同樣是1950年代,《花花公子》隆重登場,鼓動男人們“享受女性必須提供的快樂,而不必涉及感情”,當然也包括了婚姻。
在中國“文革”期間,中國第二次離婚高潮出現,離婚人數高達180多萬對,大多因為政治原因。電視劇《幸福像花兒一樣》之所以曾大熱,是因為再現了從1949年到1980年代初漫長30年間的婚姻觀:人們婚姻自由,但婚姻觀簡單質樸。封建制度早已廢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漸漸淡去,在真空中忽然滲透進來的階級革命感情開始令婚姻受到階級觀念影響,但婚姻問題也相對較少。但其中也不乏異類,例如在《幸福像花兒一樣》裏,就有不乏看重金錢、地位的女性,在那個年代,無異於離經叛道之徒。
社會學家認為,婚姻的變革受經濟發展水準、國家政策以及婚姻家庭價值觀影響,所以,在改革開放之前甚至改革開放的初期,人們的擇偶標準較低,但隨著經濟發展水準的不斷提高,在擇偶標準中經濟因素的成分日益增加。
隨著改繭開放的不斷深入,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經濟發展速度不斷提高,思想觀念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在婚姻方面人們的擇偶標準、生育觀、性觀念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震驚一時的遇羅錦與蔡鐘培離婚案一時間闖入人們視野,因為牽扯到階級、利益、戶口……這個案件給那些陳舊的婚姻觀致命的一擊。
1978年,改革開放的春風,不僅掀起了一輪空前的經濟浪潮,也開啟了中國人婚戀世界裏第一個大談“自由戀愛”的春天。
在幾千年的農耕社會裏,關於婚姻,中國長期信奉的準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講究門當戶對。個人情感被極度淡化乃至被扼殺。在封建倫理中,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在家庭中處於從屬地位,沒有經濟自主權,也沒有獨立的人格。而男性,身肩光宗耀祖、傳宗接代的重任,時常需要屈從於家庭和父輩的安排,大部分夫妻在新婚時才初次見面,即所謂“盲婚啞嫁”,個人喜好與選擇無從談起。梁山伯與祝英台、賈寶玉與林黛玉或許只能生活在文學作品中引人唏噓。
走過漫長的“無情”歲月,1950年,新中國第一部《婚姻法》頒佈。“果斷廢除包辦強迫、男尊婦卑、漠視子女利益的封建主義婚姻家庭制度”,實行“一夫一妻、男女權利平等、保護婦女和子女合法利益”的“新民主主義婚姻家庭制度”。中國人第一次迎來了婚姻自主權,中國女性第一次贏得了“男女平等”。
中國用“郎才女貌”形容佳偶
不過,“愛情”在那時仍是一個令人害羞臉紅的字眼,戀人、夫妻之間常以“同志”互稱,更多是找個生活上的伴兒、工作上的“戰友”,稍微大膽前衛些的,“談戀愛”通常要在玉米地、小樹林裏偷偷進行,好像是一件羞於見人的事。“50年代嫁模範,60年代嫁貧農,70年代嫁軍人”,建國初的30年裏,人們的物質生活水準普遍大致相當,政治導向成為影響社會擇偶標準的重要因素。
20世紀80年代,隨著西方各種思潮的湧入,愛情漸漸以其本來的面目公然浮出水面。電影《廬山戀》一炮而紅,在這部“文革”後國內首部以愛情為主題的影片中,第一次出現了“吻戲”,片中的華僑少女周筠和年輕人耿樺對愛情的渴望和對幸福生活的大膽追求,打動和影響了許多人。參加交誼舞會,逛公園,軋馬路,一起讀書學習,在小河邊輕輕地手拉手,把繾綣思念寫進長長的書信裏……中國男女青年的情感世界悄然開放,但又含蓄而純樸。在不少人看來,那是一個珍貴的純情年代,至今回想,仍感懷念。
從最初愛在心口難開、欲說還休的羞怯溫柔,到今天想愛就愛、為愛走天涯的個性張揚,從不敢拉手、對視,到如今大街上隨處可見勾肩搭背、手挽手親熱逛街,改革開放30年,愛情不再是言談禁忌,而且時常被人們津津樂道。從《渴望》《牽手》《金婚》到《奮鬥》,不同時期受到中國人熱捧的電視劇,講述了幾代人大相徑庭的婚戀故事。
“郎才女貌”是中國人常用來形容佳偶的詞,也集中反映了人們在擇偶時對男性和女性不同的取向。不過,受不同時代社會環境的影響,人們在擇偶時的偏重導向又各不相同。
一項社會調查資料顯示,1976年以前,人們在擇偶時特別關心對方的家庭成分和政治面貌,那時,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是最大的幸福。到了20世紀80年代,開始看重人品、文化程度等,住房條件好壞、有無固定工作等也是重要參考指標。到了20世紀90年代,彼此的個性因素、事業的發展前途等受到重視。進入21世紀,擇偶標準更趨多元化,人們不僅關注學歷、職業等意味著文化教育程度、社會分工的隱性因素,也看重住房、收入等顯性的經濟實力。此外,比從前更加注重性格、素養、價值觀等其他要素。
“要玫瑰,也要麵包”,這曾是美國女性運動中提出的口號,也是中國人的現代婚姻觀的鮮活寫照。一方面,社會普遍認同,兩情相悅是組建現代幸福婚姻的基礎;另一方面,當財富成為積極追求的時代目標,對“麵包”的訴求也是不少人在擇偶時的重要考量因素,有時甚至超過了情感。對此,孰是孰非,中國人也開始持更為開放的態度,認為是個人選擇的自由,只是幸福與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80年代內地講究“三轉一響”
在擇偶途徑上,社會的相對開放和流動,讓異性自由結識和自我選擇的空間比過去大大增加。一項調查資料顯示,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近十年來夫妻“通過自己認識結為伉儷”的比重已超過一半,其中,雙方由鄰里發展成夫婦關係的比重下降明顯,而由同學、同事、朋友結為伉儷的比重則相應遞增。即使是經人做媒結識,“紅娘”也由以往的單位、家人、親戚為主轉由以同學、同事、朋友為主。父母在子女擇偶過程中的作用逐漸弱化,更多的是起到“參謀”作用。隨著互聯網在現代生活中的滲透,網戀成為一種時尚的戀愛方式。
人們的結婚方式也發生了很大變化。改革開放前,由於物質生活較匱乏,中國人在結婚時對物質條件並沒有過多要求,有時甚至就是簡單地“把兩個人的被子搬到了一起”。20世紀80年代,新人結婚時開始講究“三轉一響”,即自行車、手錶、縫紉機和收音機,誰家能用鳳凰或永久牌自行車迎親,是一件十分體面的事。那時,對居住條件沒有過多要求,“新房”常是單位宿舍或租來的小屋。20世紀90年代,家電進入尋常百姓家,新人結婚時出現了“三大件”,即冰箱、彩電、洗衣機,還有“四十八條腿”、“七十二條腿”,即各種組合傢俱。21世紀,隨著住房市場化和人們生活水準的逐步提高,房子、車子和鈔票被並稱為新“三大件”,在父母資助或自己的努力下,不少年輕人結婚時就住進寬敞舒適的新居。不過,不斷攀升的房價和生活消費,也促使不少年輕人對婚姻望而卻步。
隨著更多人有機會走進大學,乃至攻讀碩士、博士學位,加上社會競爭加劇,人們的平均初婚年齡明顯延遲。據統計,20世紀70年代,人們的初婚年齡約為女性25.5歲、男性28歲,如今上升至女性約28.5歲、男性31歲。由於不少年輕人的工作時間大幅增加,加上現實生活圈狹小,又對婚姻品質有較高要求,導致不少適婚年齡的男女青年很難找到合適的配偶,婚介服務成為一個新興產業。
年輕一輩流行“閃婚”
由於獲得了與男性同等的受教育和工作機會,不少女性從過去單一的家庭角色中解放出來,中國的現代家庭更加強調“男女平權”、分工協作。婚姻也淡化了過去傳宗接代的職能,只享受二人世界的丁克家庭成為一種生活選擇。
1980年,修訂後的新《婚姻法》頒佈,離婚的必要條件被修改為:雙方感情確已破裂,並經調解無效。有評論說,中國人終於認識到“愛情靈魂”。
自那時起,中國傳統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從一而終”的婚姻觀念,開始有了根本性動搖。
很快,引發了離婚潮,其主體多為“上山下鄉”後返城工作的知識青年。其中,“遇羅錦離婚案”轟動一時。作家遇羅錦在“最倒楣”時與工人蔡鐘培結婚,由於兩人存在巨大差異,平反回原單位後即以“沒有感情”為由提出離婚,引發了一場關於婚姻是以政治、物質條件還是以愛情為基礎,以及離婚標準究竟應該是“理由論”還是“感情論”的社會大討論。
1983年,由36名婦女組成的“秦香蓮上訪團”聯合到全國婦聯上訪,狀告她們的丈夫是“陳世美”。這些女性都是知識份子,她們在過去的歲月裏自覺地支持了丈夫的事業,可丈夫們成功後紛紛借助新《婚姻法》中的“感情破裂”一條,提出離婚。於是,中國人第一次聽到一個新詞:“第三者插足”。因為廢止了“通姦罪”,“婚外情”由地下到公開,逐漸成為一種社會現象和問題。
起初,無論對個人還是家庭,離婚都被視為是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到如今,“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仍是人們對愛情和婚姻的美好嚮往,不過也不會認為,倘若因各種原因遺憾地沒能白頭偕老,是多麼嚴重的事。
人們把建國後幾代中國人的婚姻概括為,第一代是“革命伴侶”、第二代是“組織同意”、第三代是“情投意合”、第四代,也就是今天的人們,則是“跟著感覺走”。現代人越加重視和忠於自己的情感,面對不幸福的婚姻,更多的人選擇不再“湊合”下去。對於同性戀、單親媽媽等,社會也持有比過去更加開放的態度,單身成為部分人主動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
不過,因為“合則來,不合則去”,婚姻的契約承諾意義減弱,結婚和離婚都變得隨意。年輕人中出現“閃婚”一族,同時,離婚率逐年激增,婚姻不再是患難與共、生死相依的生命歸宿,人們對愛情、婚姻、家庭普遍比過去缺乏信心和安全感。隨著中國第一代獨身子女成長起來,有人指出,當這些“小皇帝”、“小公主”走進婚姻殿堂,由於他們普遍更注重自我,而不易維持婚姻關係。
據民政部門的資料,自2000年起,每年全國辦理離婚手續的夫妻均超過200萬對。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離婚率接近四成。
人們擇偶標準不斷變化
對此,有人開始呼籲傳統家庭觀的回歸,或是加強關於愛的學習和培養,因為對美好情感的憧憬始終潛藏在人們的心靈深處,未曾遠離,未曾消逝。 婚姻開始成為一種時尚、一種標榜:隨著商品經濟、開放程度的不斷發展,人們的婚姻與經濟、住房日益密切聯繫。家庭觀念逐漸淡薄,婚姻問題屢見不鮮,離婚率逐年提高。
在崇拜金錢的世俗時代,“混得好不如嫁得好”開始成為一種信條:“我寧願坐在寶馬車上哭也並不願騎著自行車笑。”多數人們不相信愛情,更注重物質追求,認為愛情只是生活的小調劑,有它不多,沒它不少,更多人則迷失在肉欲的海洋。
幾乎沒有人認為“婚外戀”是不可寬恕之事,而“小三”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堂而皇之以勝利者的身份登堂入室。房奴、車奴、剩男剩女成為這個時代的婚禮背景音樂,人們的擇偶標準在不斷變化,在一部分人的眼中,婚姻開始變得和理想、責任甚至愛情無關。
在國外,研究人員曾分析了30年來女性對離婚的態度:往往經歷離婚潮一代的子女的婚姻觀要相對保守,理由很簡單,因為許多人目睹了父輩離婚給家人所造成的傷害。就像在這個婚姻動盪的年代,有人在“我再也不相信愛情”和“我又相信愛情了”之間徘徊不定。
目前中國適婚男女約1.8億人
據不完全統計,中國適齡單身男女人數約為1.8億。這一龐大的未婚人群,也直接促成了近年來互聯網婚戀網站的興起。
目前,世紀佳緣、百合網、珍愛網三家,牢牢佔據了國內網路婚戀仲介70%以上的市場份額。但這並未阻礙新的資金投入。網易近期宣佈,將在今年12月初正式推出婚戀平臺——網易花田,並將正式開放註冊。
網易交友事業部相關人士相信,婚戀市場線上線下的整體規模將達到百億以上,這也是網易公司創始人丁磊“看好的項目”。不過,看似龐大的婚戀市場,目前尚未誕生出一個大型公司。世紀佳緣副總裁周忠孝則不那麼樂觀,他認為該市場難以做到百億規模。
今年32歲的胡強,早在2009年,就開始註冊世紀佳緣旗下的佳緣網。當時,世紀佳緣創辦已經5年,是國內為數不多的為單身男女提供以婚戀為目標的網路交友平臺。
看起來,胡強進入了一個異性數量龐大的資源庫。他向很多個姑娘們發出搭訕信件,也會收到很多姑娘遞過來的橄欖枝。看一封信的價格是兩塊錢,包時收費則更為便宜,平均到每天最少花費6毛錢,就能無限量看信。
世紀佳緣的收入來源主要靠的就是為交友雙方首次溝通“看信”買單和其他增值服務,這部分業務占公司總營收的80%左右;而線下交友活動及VIP獵婚服務,則占總營收20%的小頭。
三年過去了,胡強依然單身,也許是“我花在上面的時間太少了”。而世紀佳緣則憑藉這種薄利多銷的盈利模式,在2011年5月登陸美國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成為中國首家上市的婚戀網站。
在世紀佳緣北京總部會客室的書架上,擺放著一張張夫妻合影照,對外顯示著這裏是孕育婚姻的絕佳場所。但現實情況是,在世紀佳緣牽手結婚的成功率,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高。
目前,世紀佳緣的月活躍用戶為800多萬,但是平均每天找到約會物件或意中人的不過7000人。對於那些沒有找到物件的會員,世紀佳緣副總裁周忠孝對《中國新聞週刊》表示:“好幾年還沒找到,那是因為他在網上不會談戀愛。”
張平也是周忠孝說的“不會在網上談戀愛”的人之一。2011年夏天,張平註冊為佳緣網上的鑽石會員。他年薪20多萬,有車有房。不過,一年過去,他給50多名女會員寫了80多封信,幾乎沒收到回信。
在一些客戶看來,現實社會擇偶條件中有關外貌、經濟條件的看重,在互聯網上得到了進一步的放大。
在世紀佳緣上,所有用戶的資訊按照民族、籍貫、年齡、收入、學歷等多達幾十項的類目分門別類之後,“照片反而成了最有真實感最有溫度的了,所以我只能以貌取人了。”張平說。
高端獵婚服務收費四萬起
而以貌取人的後果則是,那些有著漂亮照片的女士收到了很多的信件,“她們一來到這就有那麼多人示好,自信指數噌噌噌上升。在現實中就因為挑剔找不到,來到這要求又變高了”。張平抱怨道。
男性同樣如此,女性用戶如果設置了收入、汽車、住房等搜索條件,那些收入低廉、無車無房的人很容易就被過濾掉了。如果要在數百萬名用戶中脫穎而出,可以購買一些排名提前之類的增值服務,“這個錢真的不多,但還是要花”,張平說,“否則別人很難搜到你”。
周忠孝認為,包括世紀佳緣之內的婚戀平臺,以低廉的價格,給更多人提供了公平認識異性的機會,但是如果太浮躁自然找不到。“很多人都是仰角45度,總想找一個條件比自己好很多的,為什麼不現實一點呢。”
僅憑薄利多銷的“郵票”及其增值業務,難以支撐一個行業的持續發展。
一對一的高端服務也是國內一些婚戀網站提供的服務專案之一。目前,高端獵婚服務收入只占世紀佳緣總收入的不到10%。目前,世紀佳緣的高端獵婚服務以4萬元起價,服務期限為男性8個月,女性6個月,根據難度係數不同,少數單子的最高收費已達到了上百萬元。
高端獵婚的定價彈性很大。“主要是根據難度係數,雙方協商定價。”主管這塊業務的世紀佳緣線下事業部副總裁胡耀宗對《中國新聞週刊》說,“每個客戶的需求是人性表現,而我們的定價是基於供需狀況。”
獵婚業務有一些既定標準可循,但如果客戶自身條件特殊或者有特殊要求,就意味著難度系統提高,收費將會遞增。
男性低於166cm或者高於190cm的,而女性身高低於155cm或者高於175cm,費用增加兩萬。而長相一般偏下的男性和女性收費標準也要提高。另外,客戶自己有過高要求,比如想找比自己收入高2~3倍以上的結婚物件,離婚有子尋找未婚的,收費標準也要遞增。
胡耀宗印象中,收費最高的一個客戶是500萬。該客戶身家達到幾十億,已經四十多歲了,想找一個內外兼修的年輕女性。
婚姻公司搞推廣活動
第一步是摸清客戶最真實的需求。“硬性的條件,比如身高、學歷還好滿足”,世紀佳緣高端獵婚部首席紅娘曹雨鴻說,但是“軟性條件不好把握”。
在服務期限內,他們通常會給客戶提供四五十套備選異性的資料和照片,等客戶挑選之後安排見面。
那些繳費高昂的用戶通常會得到一些定制化的服務,有時候世紀佳緣的紅娘們要像星探一樣在全國給他們尋找合適的對象。比如,在五星級大飯店花上20多萬,搞一場“選秀”,一些綜合素質較高的漂亮女性就會被納入世紀佳緣的資料庫。
另外一些客戶則嚴苛地指定了結婚物件所在行業,比如醫護、公務員、教師等。“為了這個客戶,可能要跟這些單位合作搞一些活動,所費不菲。”胡耀宗說。
為了讓那些選秀出來的姑娘和客戶初步瞭解,紅娘們也要別出心裁,比如,會讓客戶給他比較滿意的女性物件講課等。
胡耀宗表示,整體來說,女性客戶多數希望找到比自己收入更高的,而男性更在乎相貌。在年齡上來說,男性更容易被寬容,比如50歲以上的男性收費遞增,而女性收費遞增的年齡界限則提前至35歲。
世紀佳緣的高端獵婚客戶中,七成為男性客戶。雖然前期女性客戶的錢更容易收,但是後續服務難度係數比較大,來這裏的女性年齡多在三十歲以上,而且經濟條件不錯,對結婚物件的要求比較高。
不管繳費是4萬還是500萬,沒有人能承諾他們能找到合適的結婚對象。胡耀宗說:“我們指的成功就是進入戀愛階段。”
像胡強那麼有耐心一呆好幾年的用戶並不多。統計顯示,不管牽手成功還是失敗,世紀佳緣的每個用戶平均會在佳緣網停留6個月。原因在於,世紀佳緣用戶目的性比較強,用戶黏性不強。這要求世紀佳緣必須不斷獲取新用戶。
網易創始人丁磊相信,這種先天缺憾意味著機會,那就是給婚戀平臺增加社交屬性。最開始,丁磊希望網易花田聚焦於大齡“剩男剩女”。不過網易內部討論時,有人認為剩男剩女目的性明確,如果戀愛結婚了,會立刻從這個平臺消失,所以應該拓寬用戶。未來,網易花田的主打客戶群體既包括18到28歲的青年男女,也包括大齡單身男女青年。
“28歲以下的會留在上面的時間長一點。”網易相關人士說。網易花田未來介面介於微博和輕博客之間,強調社交屬性,每個人看到異性發的內容,也能隨時收發信件,強調了用戶之間的交互性 。
11月初,世紀佳緣旗下的愛真心網也上線了,與佳緣網不同,愛真心降低了會員溝通的複雜程度,採用全站打通無限制的溝通方式,同時引入了類似微博的關注功能,SNS屬性大增,會員之間可以通過社交的方式優先互相理解,從而增加相親的成功率。
20%人佔有80%社會財富
如果世紀佳緣等被認為是1.0模式,而嵌入了社交功能的網易花田和愛真心則相當於2.0模式。
婚戀網站的另一趨勢是實名資訊認證。愛真心最大的特色是全方位的立體交叉式資訊認證。世紀佳緣雖然也通過種種獎勵措施鼓勵用戶進行身份證等資訊的認證,但是認證並非必須條件。而網易花田和愛真心則設定規則,身份證等資訊的認證是註冊的必經步驟。“世紀佳緣類似大門戶,愛真心則是門檻較高的細分領域。”周忠孝說。
由於花田承諾用戶間交流會一直免費,目前盈利模式尚未清晰,其路徑可能類似于對網易營收貢獻巨大的遊戲業務——玩遊戲免費,但是買道具等增值服務要收費。
而愛真心的盈利模式則相對清晰,收取用戶的包時費用。與覆蓋老中青等用戶的世紀佳緣不同,網易希望花田聚焦於白領等群體,“男用戶最好月收入6000元,更多漂亮姑娘來這裏”。雖然這些不是絕對門檻,但是網易希望往這個方向引導。
周忠孝認為,“網易花田和愛真心之間存在直接競爭,但是和佳緣網應該不是直接競爭關係。”
1879了年,義大利經濟學者帕累托偶然注意到19世紀英國人的財富和收益模式。在調查取樣中,他發現大部分的財富流向了少數人手裹,同時,他還發現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即某一個族群佔總人口數的百分比和他們所享有的總收入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關係。他在不同時期、不同國度都見過這種現象‘不論是早期的英國,還是其他國家,甚至從早期的資料中,他都發現這種微妙關係一再出現,而且在數學上呈現出一種穩定的關係。
於是,帕累托從大量具體的事實中發現:社會上2。%的人佔有8。%的社會財富,即:財富在人口中的分配是不平衡的。同時,人們還發現生活中存在許多不平衡的現象。因此,二八定律成了這種不平等關係的簡稱。
而這一法則也非常適用於男女婚戀關係。在我們既定的認知模式裡,婚戀婚戀,有戀才有婚。然而這個認知卻忽略了婚姻關係最本初的意義。從茹毛飲血時代走過來的人類,為了結成更好的生產組織關係,提高生存機率,便衍生出部落、族群和家庭。而婚姻關係,便是秉承著“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原則,說到底,還是一種勞動分工的實質。因此,婚姻關係還是一種選擇和被選擇的關係。
在父系社會裹,婚姻關係的主動權往往掌握在男性的手中,但這並非絕對,比如華裔設計師王薇薇就挑了一個花樣美男。這說明,二八定律中所說的不平衡性套用到婚戀關係裹來,就擴大為佔有更多社會資源的人擁有更大的主動權,簡言之,誰的餅多聽誰的。而隨著人類社會不斷地發展,人際之間的關係日趨繁複和龐雜,婚戀的動機和目的也不再是起初時男耕女織式社會分工的優化,而是裹挾著更多緣由和欲望的博弈。
(郭蓉 歐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