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助力亞歐大陸復興

超越傳統地緣政治理念堅持共商共建共用

「一帶一路」重要倡議提出三年多來,參與的國家和國際組織日益增多,各方積極探討發展戰略規劃的對接,開展交通基礎設施的互聯互通,落實一批具有示範作用的重大項目,取得了一系列早期的務實合作成果。「一帶一路」在地區甚至全球層面的影響力和號召力都在增強,將會極其深刻地改變國際經濟格局,對重塑亞歐大陸在世界舞臺上的特殊角色與地位,具有十分積極的現實意義。

古代絲綢之路聯通亞歐

亞歐大陸是全球陸地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大陸。在人類數千年的發展史上,亞歐國家在大部分時間裏一直扮演主要甚至是主導角色,經濟、文化最為發達,國家和民族的交往、融合最為頻密,誕生過不少具有世界影響的大國,引領過科學、文化、技術創新的潮流,為人類社會的進步作出過巨大貢獻。在亞歐大陸各國各民族友好交往、共同發展的過程中,古代絲綢之路發揮了重要作用。絲綢之路不僅是互通商品有無的貿易之路、通商之路,而且是傳播文化成果的和平之路、友誼之路。

中國古代史上的兩次發展「高峰」——漢代和唐代都是通過與西部的內陸鄰國開展密切的政治和文化交往,再向西與歐洲建立直接的經濟聯繫,並且依靠絲綢之路上的貿易和交流,與亞歐大陸其他國家和民族實現了經濟上的共同繁榮。比如西漢時期張騫「鑿空」西域,逐步形成經河西走廊到中亞、再延伸至西亞、歐洲的多條交通線路,與當時的羅馬帝國建立了貿易聯繫。值得注意的是,中國這兩個強盛王朝的首都都位於絲綢之路的起點——長安。西域都護府、安西都護府等機構的設立表明中國特別重視對外陸路交通的穩定、通暢,並且在文化上展現出一種包容互鑒的心態和海納百川的胸懷。

五代和兩宋時期中國北方遊牧民族建立多個政權,導致戰亂頻發,民眾顛沛流離,經濟受到比較嚴重的破壞,絲綢之路的發展也進入一個較長時期的低谷。隨著蒙古帝國的迅猛崛起和成吉思汗的揮師西征,東西方的交通和文化聯繫得以再次恢復。儘管野蠻的軍事征服遲滯了亞歐大陸國家經濟和科技前進的腳步,但絲綢之路再度走向繁盛,也為馬可波羅式的相互認知創造了前所未有的便利條件。生活在同一個大陸上的亞洲和歐洲、東方和西方借助平等交往,共用許多發明創造。比如中國的造紙術、指南針、火藥、印刷術等對西歐國家後來的全面超越和工業革命產生了直接的影響。

與四通八達的陸路交通相比,海上絲綢之路的發展也有較為悠久的歷史,但直到10世紀後的宋元兩代才進入比較繁榮的時期,開闢了東海和南海兩條主要航線,與眾多沿海的亞洲甚至非洲國家建立了貿易聯繫。當時的中國,擁有泉州、廣州等世界級港口和先進的造船技術,明代鄭和下西洋的壯舉就是在此基礎上完成的。海上絲綢之路為後來世界航海業的勃興和「發現」美洲大陸,拓展歐亞大陸的經濟和政治影響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從此,海路運輸逐步取代了陸路運輸,成為最主要的進行國際間商品貿易的交通方式。

「心臟地帶」上演大博弈

近代以來,隨著新航路的開闢和歐美海上強國的崛起,加上一些領先了千年的亞洲大國走向衰落,亞歐大陸在全球格局中的優勢地位開始動搖,絲綢之路逐漸失去了往日的榮耀。到19世紀下半葉,隨著鐵路建設的全面鋪開,陸路運輸的便捷再度吸引了地緣政治學家的注意,一些大國為鞏固其領先地位,開始重視「陸權」的重要性。

「陸權說」的代表是英國地理學家麥金德,20世紀初他在著名的《歷史的地理樞紐》一文中總結了世界歷史發展中地理因素的作用,首次提出了「心臟地帶」這一戰略概念。他認為亞歐大陸是「世界島」,而其腹地,包括中亞、東歐地區,被稱為「心臟地帶」,要統治世界,先要控制「心臟地帶」。在麥金德看來,儘管海權強國有過一定優勢,但長遠來說陸權國家由於人力和物力資源更為豐富,將會佔據統治地位。因此他提出,世界力量重心所在的亞歐大陸,其中央的內陸地區距海洋較遠,海權國家不易進入,可以成為最大的天然堡壘,以此為依託便於向大陸邊緣地帶擴張。據此,麥金德斷言,能否控制內陸地帶至為關鍵,並把他的全球戰略思想歸納成三句話:誰統治東歐,誰就控制了心臟地帶;誰統治心臟地帶,誰就控制了世界島;誰統治世界島,誰就控制了全世界。

地緣政治學說認為地理要素對國際力量格局的變化起著決定性作用,影響到了一些歐洲強國的決策。英國為與沙皇俄國爭奪戰略優勢,先後三次侵略位於「心臟地帶」的阿富汗,結果卻以失敗告終。而沙皇俄國則在克裏米亞戰爭中一敗塗地。大國在西亞、東歐的爭奪也進入白熱化,出現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緣政治「大博弈」,其本質是新崛起的資本主義強國要打破老牌帝國對世界資源的壟斷,爭奪的焦點恰恰是亞歐大陸的腹地。英國、法國、德國、沙俄等國你爭我奪,導致亞歐大陸戰火四起,並且直接引發了以歐洲為主戰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不過獲勝一方仍是傳統的「海權」國家。

實際上,歐美的地緣政治學家也沒有忽視海權的重要性,最有代表性的是美國軍事理論家馬漢。「海權說」強調取得制海權是稱霸世界的前提,馬漢在1890-1905年間完成的《海權對歷史的影響1660-1783》等三部著作中,提出爭奪海上主導權對於主宰國家乃至世界命運都會起到決定性作用的觀點。馬漢明確了「海權」的概念,認為海權不僅標誌著一個國家利用海洋和控制海洋的總體能力,還決定著這個國家和民族能否真正強大起來。同時,馬漢也不否認陸權的重要性,認為海權與陸權相互制約又相互依存,非常重視陸上「依託」對海上擴張的意義。

亞歐腹地曾淪為「破碎帶」

整個20世紀前半葉,亞歐大陸悲慘地成了大國實踐不同地緣政治戰略的實驗場,無論是歐洲、亞洲的廣闊地域,還是太平洋和大西洋,都被世界大戰的戰火吞噬。希特勒掌權的法西斯德國看重擴大所謂的陸上「生存空間」,謀求佔有亞歐大陸最廣闊的地理區域,吞併了大半個歐洲後大舉進犯蘇聯,妄圖控制西亞、甚至中亞,成為全世界的「霸主」。而其亞洲盟友日本在對蘇聯的「嘗試性」進攻遭受重創以後,放棄「北進」,選擇「南下」,開始了與美國在太平洋上的激烈爭奪。

冷戰時期,美國和蘇聯兩個超級大國進行了40多年的全面對抗,並且形成了北約和華約兩個軍事集團。作為二次大戰的主戰場和戰勝國之一的蘇聯,成功控制中亞、東歐,並在上世紀70年代末軍事入侵阿富汗,似乎完全掌握了亞歐大陸的「心臟地帶」。但蘇聯沒能成功地把握好國家發展的方向,最後滑向了解體的深淵。位於亞歐腹地的西亞、東歐國家由於地處兩極對抗的「前沿」,不僅安全上受到嚴重威脅,而且經濟也被迫納入不同體系,無法實現自主的對外開放和合作交流,成為西方學者眼中的新月形「破碎帶」。而海上強國美國成為唯一的超級大國,似乎印證了亞歐大陸的輝煌已成過去,「陸權說」的理論因此廣受質疑。

但恰恰是美國的國際問題專家提出了完全不同的觀點。曾經擔任過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布熱津斯基在其著名的《大棋局》一書中對掌控亞歐大陸腹地情有獨鐘,原因是他基於美國的戰略利益,處心積慮遏制俄羅斯的再次崛起。他把東歐的烏克蘭和中亞的烏茲別克斯坦作為實現其戰略的地緣政治「支軸」。以此為出發點,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積極向亞歐地區進行政治、經濟甚至軍事滲透,並支持格魯吉亞、烏克蘭、吉爾吉斯斯坦等國內部的「顏色革命」,爭取出現更多倒向西方的政權。美國2001年開始在阿富汗長達十餘年的反恐戰爭,也強化了在「心臟地帶」的地緣政治影響,可以對俄羅斯、中國、伊朗等「戰略對手」形成牽制。

長期以來美蘇、美俄大國在亞歐大陸腹地的激烈博弈,不僅導致該地區國家內部政局不穩,安全熱點頻現,而且造成整個大陸的地緣政治形勢複雜多變。特別是在所謂的「心臟地帶」,原本生活在一個「大家庭」中的年輕民族國家,因歷史積怨和現實矛盾,加之經濟和軍事實力逐步拉開差距,彼此關係出現明顯疏離,甚至發生政治乃至軍事對抗。亞歐大陸並沒有因為受到大國的「關注」而得到發展的契機,反而出現了更多的分歧和紛爭。地處內陸的國家面臨的困難更多,交通和資金的瓶頸導致其長時間處於國際競爭的劣勢地位。

「一帶一路」超越地緣政治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經濟和文化差異、民族和宗教矛盾妨礙了亞歐大陸上國與國之間建立更加密切的合作關係。特別是中亞和東歐,受地緣環境的限制,大多沒有出海口,自身經濟結構調整和與國際經濟接軌的進程都非常艱難,淪為大陸上的經濟「窪地」。1997年的亞洲金融危機、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這些國家都屬於「重災區」,有的國家甚至再次陷入地緣政治爭鬥的旋渦,難以擺脫困境,成為大國博弈的犧牲品。

為破解合作困境,就要在繼承豐厚歷史文化遺產的基礎上,確立全新的合作理念,探索全新的合作方式,讓亞歐大陸東西兩端能夠恢復經貿聯繫,實現良性互動。要真正實現這樣的願景,中亞和東歐所處的「心臟地帶」就要參與其中,並且能夠扮演特殊的角色。早在上世紀90年代初,中國同中亞國家發展全方位關係時就提出復興絲綢之路,在亞歐國家之間建立更為通暢的交通聯繫,以廣泛的合作促進地區的長期穩定與繁榮。在這樣的背景下,通過中亞的新亞歐大陸橋正式開通,啟動了國際道路運輸便利化進程,中亞重新成為歐亞大陸陸路交通的樞紐和橋樑。進入新世紀以後,中國、俄羅斯、中亞國家共同建立新型區域機制——上海合作組織,宣導以「上海精神」為代表的新型合作理念與原則,主張互信、互利、平等、協商,尊重多樣文明,謀求共同發展,開創了區域經濟、安全合作的新模式。

亞歐大陸要真正走向經濟和文化的全面復興,需要一些基本的前提條件:首先是政治上的相互信任,以和平方式解決爭端;第二是經濟上的相互開放,互通有無,開展互利合作,實現共同發展;第三是文化上的相互尊重,平等共處,擴大人文交流;第四是安全上的相互依存,樹立新型合作觀念,共同應對現實威脅和挑戰。在中國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後,亞歐國家迎來了整體復興的新契機。中國徹底摒棄傳統的地緣政治思維,提倡一種共商、共建、共用的合作方式。中國領導人指出,歷史上多民族、多種族、多宗教、多文化借絲綢之路實現交匯融合,在長期交往過程中形成了「團結互信、平等互利、包容互鑒、合作共贏,不同種族、不同信仰、不同文化背景的國家可以共用和平,共同發展」的絲路精神。在亞歐大陸的東部包括南部國家陸續進入經濟高速增長時期的背景下,被稱之為「心臟地帶」的中亞和東歐可以借助「一帶一路」,搭上中國等新興經濟體快速發展的便車。

應該看到,「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建設同樣重視地理因素的特殊作用,希望激發亞歐大陸腹地國家、地區的經濟活力,最大限度發揮地緣上的優勢。與傳統模式不同,「一帶一路」更看重地緣經濟合作,主張超越地緣政治分歧,摒棄「零和博弈」的冷戰思維,反對地緣政治對抗;主張區域合作開放、透明,不針對第三方,各國共同參與,風險共擔,利益共用,搭建多主體、多層次、多領域的合作平臺,海陸共進。隨著「一帶一路」建設的順利推進,亞歐各個國家、各個區域組織之間將開展更為密切的平等協作,建設命運共同體、利益共同體和責任共同體,為亞歐大陸重新回到世界舞臺的中央奠定基礎。

(孫壯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