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搖搖晃晃中進人2017年，攜帶著特朗普當選和英國脫歐兩隻「黑天鵝」，不確定性成為2017年的標籤，並激發了一種憂慮和恐慌。然而，最後一個季度，搖晃的世界反而趨向穩定。這一趨向始於中共十九太的召開，在這次會議上，世界最大發展中國家的執政黨完成了新老人事更替；之後是特朗普訪華，中美兩國元首間強有力的握手，向世界傳導出的不是齟齬，而是合作；世界經濟也在這次握手之後，呈現穩定向好的復蘇態勢。

2017年中共中央領導機構換屆，是舉世矚目的政壇大事。10月24日，中共十九大，選舉產生了新一屆中共中央委員會和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翌日，中共召開十九屆一中全會和十九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選舉產生了新一屆中央領導機構和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領導機構。當天上午，新一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在人民大會堂與中外記者見面。至此，中共人事更迭達到高潮。

其實，這一輪中共高層人事更迭早在去年下半年就已經開始。2016年10月13日，遼寧省委完成換屆，是第一個完成省級黨委換屆的省份。最後一個召開黨代會的是湖北，2017年6月29日，湖北省黨代會選舉產生新一屆省委常委。至此，歷時近10個月，2016至2017年度省級黨委換屆收官。一批年近60歲的省級黨委常委就此退居二線，一批「60後」、甚至個別「70後」幹部由此躋身省級決策層。

「頂層架構」定盤

隨著新一輪黨政高官的換屆，高層人事更替成為中國政治話語的焦點。這種關注，在中共十九大召開前達到頂點：全世界的新聞媒體和時政專家們仿佛著了魔，都在臆測「誰進誰出、誰上誰下’海內外甚至一度有多個版本的名單流傳。

外界對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會名單的關注很容易理解。經過長期的政治實踐，政治局常委會制度已經成為中國共產黨中央領導機構運轉的一項核心制度。從新一屆中央領導機構（包括總書記、中央政治局常委、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成員、中央軍委成員、中央紀委領導機構），到中央委員會（委員204人、候補委員172人）、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133人），構成了未來一段時間內中共黨內的「頂層架構」。通過黨內民主選舉進人這個行列的，都是將在未來一段時間中國各地方各領域舉足輕重的人物。

10月24日中午，中共十九大在雄壯的《國際歌》聲中閉幕。就在代表們陸續走出會場時，新華社受權發佈了當天選舉產生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委員、候補委員名單，以及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委員名單。至此，新一屆中共中央委員會正式誕生。經大會選舉產生的204位中央委員，則構成了當下中國最核心的政治力量。

據統計，在中共十九大上選舉產生的204名中央委員中，有78人是由十八屆中

央委員留任，126名是新人，新晉比例為62%。相比十八屆中央委員會56%的新晉比例，流動性呈上升趨勢。其中，從十八屆中央候補委員晉升為十九屆中央委員的有31人，轉正率為19%，占新一屆中央委員的5%。新一屆中央委員會中，「雙非」出身的中央委員高達95人，在新一屆中央委員會中占比47%。

78名留任的中央委員中，李克強連任五屆，另有12人是連續四屆中央委員，包括習近平、王晨、王正偉（十六屆四中全會上遞補為中央委員）、王滬寧、盧展工、許其亮、張慶偉、張慶黎，張春賢、周強、趙樂P示、韓正126名新當選委員中，包括32名十八屆中央候補委員和14名十八屆中央紀委委員

十九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人數則維持7人/除習近平、李克強連任外，新晉常委栗戰書，汪洋、王滬寧、趙樂際和韓正5人，均為十八屆中央政治局委員。從學科背景看，七常委延續了人文專業為主格局，新晉常委還增加了工商管理、國際政治等專業背景。外界評論認為，這有利於新一屆領導層在決策時擁有更廣闊視野。

新晉常委中，除韓正長期在上海任職，其餘4人均有多年中央任職經歷。擁有中央任職經歷的新晉常委比例如此之高，為近年少見。分析認為，過去多年在中央的工作經歷，使得新晉常委具有全局視野，利於掌握全局工作。他們與最高領導人在工作中早已熟識和默契，有利於在新崗位上快速開展工作，順利推進十九大確定的新方略。

10月25日，根據新一屆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的提名，十九屆一中全會通過了中央書記處成員人選名單，並決定了中央軍事委員會的組成人員。中央書記處是一個辦事機構，其人選由新選出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提名，中央委員會通過。在中央政治局及其常委會領導下，負責處理中央日常工作。

新選出的中央書記處書記共7人，分別是王滬寧、丁薛祥、楊曉渡、陳希、郭聲琨、黃坤明和尤權。值得注意的是，此屆書記處由王滬寧牽總，其他6位書記處書記陳希、黃坤明、丁薛祥、郭聲琨、楊曉渡和尤權，分掌中共的組織、宣傳、辦公、政法、紀檢、統戰6大部門。與往屆不同，人大、政協的常務副職和政府秘書長不再進中央書記處。

10月25日，十九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也舉行了第一次全體會議，選舉產生了中紀委書記、副書記及常委。十九屆中央政治局最年輕常委趙樂際領銜中央紀委，與上屆不同，本屆中紀委有兩人進人政治局，另一位是中紀委副書記、中央書記處書記楊曉渡。

十九屆中央政治局委員共25人，與上屆持平。政治局新晉者15人，占總數六成。其中，多位地方大員首人政治局，六位省（市、區）委書記人列，分別是廣東省委書記李希、上海市委書記李強、天津市委書記李鴻忠、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書記陳全國、重慶市委書記陳敏爾和北京市委書記蔡奇。

新一屆25名政治局委員中，有三名「60後」成員：分別是1962年出生的中央辦公廳主任兼國家主席辦公室主任丁薛祥，1963年出生的廣東原省委書記胡春華，以及1960年出生的重慶市委書記陳敏爾。

黨政高官迭代

時至今日，中共這一政治組織已成立將近百年，所建立的政權也已歷經六十多載，走過了革命、建設、改革以及按照官方最新表述的「民族復興」四個階段。沿著這樣的歷史節點，

作為中共執政中堅的黨政高官尤其是省委書記群體，也呈現出明顯的代際交替標籤。

此前9名進人中央領導機構的省級黨委書記，十九大後職務陸續調整，已有認發生職務變化。其中，3人不再在省級黨委任職，分別是政治局常委韓正、政治局委員胡春華和中央書記處書記尤權；2人跨地區履新，遼寧省委原書記李希履新廣東省委書記，江蘇省委書記李強履新上海市委書記。未發生變動的有天津市委書記李鴻忠、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黨委書記陳全國、重慶市委書記陳敏爾和北京市委書記蔡奇。

調整之後的格局，依然延續往屆慣闊，由中央政治局委員兼任北京、上海，天津、重慶、廣東、新疆6地省級黨委書記。因為這6個地方都有特殊的地位或者意義，因此黨委書記能夠進入政治局，成為決策核心的一員。中央政治局委員兼任地方省委書記，自中共八大以後開始，但每屆的情況略有不同。現在的格局，是自中共十七大以來形成的。

同期調整的，還有其他5省份「一把手」：于偉國任福建省委書記、王東峰任河北省委書記、陳求發任遼寧省委書記、婁勤儉任江蘇省委書記、胡和平任山西省委書記。其中，于偉國、陳求發、胡和平都是由本省省長順接，婁勤儉是跨省調任，王東峰則由天津市長任上調往河北。

以往的慣例是，黨委書記和即將提名為下一屆行政首長人選的副書記，一般都會在換屆之前調整到位，換屆時這兩個黨政主官人選很少再變動。以省級黨委為例，省委書記和省長人選，一般換屆之前就會調整到位，換屆時只對專職副書記和其他常委人選進行調整。最近幾次換屆情況大抵如此。

在軍方代表卸任省級黨委常委的背景下，大部分省份選舉產生12名黨委常委。比較特殊的是新疆、西藏，作為少數民族地區選舉產生了14名黨委常委，青海則是13名黨委常委。此外，上海、甘肅的黨委常委數量最少，均為11名。

此輪換屆，全國31個省份共選舉產生省級黨委領導班子成員375人次，其中新晉省級常委85入，一批工作經驗豐富的省部官員開始擔當重任。各省份新晉常委數量為一至五名不等，數量最多的是江西，包括「70後」劉捷等5名幹部新當選省委常委。

換屆後，31個省區市黨委常委班子暫無軍方代表。對此，國防部新聞局局長、國防部新聞發言人楊宇軍回應稱，這是因為「正值軍隊調整改革」，「省軍區主要領導暫不參加所在省級黨委的換屆選舉，待相關改革到位後，再按規定增補進所在省級黨委常委班子」。

此次換屆，共有30個省級黨委常委班子配備了女性千部。截至換屆結束，全國共有35名女性省級黨委常委。其中，湖南有認，河北、內蒙古、江蘇各有2人，其餘26省區市各有認。在這35人中，共有5位省級黨委副書記，分別是：內蒙古自治區黨委副書記布小林、寧夏回族自治區黨委副書記咸輝、山西省委副書記黃曉薇、湖南省委副書記烏蘭和貴州省委副書記諶貽琴。其中，布小林和咸輝分別擔任內蒙古自治區和寧夏回族自治區政府「一把手」，諶貽琴已任貴州省副省長、代省長，如無意外將接任貴州省長。湛貽琴有望成為繼布小林、咸輝後，第三位由少數民族女性擔任的現任省級政府「一把手」。

此外，多數省級黨委常委班子配備了少數民族幹部。在內蒙古、廣西、西藏、寧夏、新疆、青海、貴州等省級黨委常委班子中，少數民族幹部多達3至6名。

亦有多省區市省級黨委常委班子在換屆後再次發生調整，數十人異地履新，十餘人赴中央任職。例如當選河北省委副書記、省長的張慶偉調任黑龍江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當選江蘇省委副書記、省長的石泰峰調任寧夏回族自治區黨委書記、區人大常委會主任；當選河北省委副書記的李幹傑調任環保部部長；當選遼寧省委副書記的王蒙徽調任住房和城鄉建設部部長。

值得關注的是，此輪換屆產生的新任省委書記，除了北京市委書記蔡奇、山東省委書記劉家義外，其餘均從地方幹部中產生，而非從中央「空降」。即便蔡奇，雖然之前由國安委調任北京市委副書記，但在2014年之前，從政履歷也二直在地方。此外，黑龍江省委書記張慶偉、寧夏回族自治區黨委書記石泰峰，雖然在此次跨省調任之前從中央「空降」，但在擔任省委書記之前，也有在地方擔任省級行政主官的經歷。外界分析認為，這些調整體現了中共十八大後對高層人事佈局的戰略思維。有內地政情觀察人士稱，由於省級黨委換屆是地方四級黨委換屆中的最後一環，也是層級最高、最重要的一環，因此，地方黨委「一把手」的選擇及班子建構，體現了中央決策層的良苦用心和諸多考量。

省委書記是一地的最高長官。在中共內部，最常規的晉升路徑是「三步走」，即先當上某個省份的專職副書記，經過一定時間歷練，再晉升為該省份的省長。當書記到齡或因其他原因卸任時，作為班子裏的「二把手」，省長當然最有機會接任。

因此在地方，最重要的就是省級黨委領導班子，排名一般是這樣：省委書記、省長、省委專職副書記及其他常委。其中，省委書記、省長都為正部級，專職副書記與其他常委同為副部級。而在成為「一把手」之前，很多省委書記至少經過專職副書記和省級行政主官兩個崗位的鍛煉。

從任職經歷來看，省委專職副書記已成為新任省長的主要來源。長期關注內地政情的觀察人士認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省長人選反映的高層人事任命的思路，較省委書記更為直接，且更為真實。原因在於，大多數現任省委書記，晉升為正部級幹部都是在中共十八大之前，有個別在十八大之後晉升，也是在2012年下半年和2013年上半年，更多反映的不是現任最高領導人的人事思路。而現在新任的省長，則完全體現本屆中央的意志。

選人導向漸進調整

盤點此輪省級黨委換屆及中共十八大以來省部級官員的後備軍，顯示出長期在地方主政的官員已經成為獲升上佳之選.：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同樣是地方官員出身，長期主政地方的經歷，讓他對於踏實肯幹的地方官員群體有著天然的偏愛：有分析認為，雖然相較於一些已經進人政治局的官員資歷較淺，在仕途發展上有一定的差距，但長期主政地方的他們，政治能量同樣不容小覷，未來在中共最高層擁有一席之地機會頗大。縱觀近幾屆中共全國代表大會，已有越來越多的地方官員進入中央政治局。

例如，十九屆中央政治局新晉常委中，栗戰書、汪洋、趙樂際、韓正都是從基層起步，長期在地方歷練，都曾擔任地方省市委書記。其中，栗戰書在貴州當過省委書記，汪洋擔任過重慶市委書記和廣東省委書記，韓正擔任過上海市委書記，趙樂際則先後在青海、陝西擔任省委書記。

亦有評論認為，隨著中共政治進程的推進，尤其是執政黨面臨日趨複雜的執政任務，適應能力、創新能力成為更重要的成長指標。如果套用當下職場的流行話語，擁有良好職業素養的職業經理人，更受歡迎。此即政治的職業化，這一趨勢在省級政治家群體將會日趨鮮明。

在這種背景下，新一屆中央領導機構人選醞釀提名方式也迸行了重大創新新華社刊發文章稱，選舉產生中央領導機構時.中央不但要求以「政治家’’標準選人，也不再採用過去的會議推薦方式，而是在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直接領導下進行.在有關做法的基礎上，創新以「個別談話調研」和「面對面聽取意見」的方式，充分醞釀溝通，凝聚全黨意志。談話調研後，提出參考名單，再進行會議推薦。

另一個比較明顯的變化是年齡結構換屆之後，不少省級黨委班子新一屆常委平均年齡高於上屆，這和以往過分強調年齡梯次不同。這是因為，2014年制定的《2014~2018年全國黨政領導班子建設規劃綱要》曾明確提出，「領導班子年齡結構方面，堅持老中青相結合的梯次配備，不簡單以年齡劃線，不搞領導班子成員任職年齡層層遞減」。按照這種思路選出的十九屆中央政治局常委，皆為上世紀50年代出生。

與此同時，還有越來越多的「老幹部」得到重用。2016年以來，一批接近退休年齡的副部級官員直接晉升正部級序列，其政治生命得以延長。例如，雲南的阮成發、湖南的許達哲、甘肅的林鐸、江西的劉奇、福建的于偉國、河南的陳潤兒、貴州的孫志剛、遼寧的陳求發和新疆的雪克來提•紮克爾。

十九屆一中全會結束後，緊接著將開始省級政府、人大以及政協三套班子換屆選舉。這個日程安排會更緊促。中共十八大後那輪換屆，所有省級政府、人大、政協班子人選都要在次年全國兩會前敲定。為了趕時間，有些省份的會議甚至安排在同一天開幕。

整輪人事更迭，將於2018年全國兩會結束。兩會期間，全國人大、中央政府和全國政協也將完成人事更替。

（張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