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反對「台獨」旗幟鮮明。記得他的一首七言詩《臺灣無處不中國》是這樣寫的:「妄想海峽兩地隔,妄想『台獨』自快活。我且當頭來棒喝,台灣無處不中國。」他說:「我早就講過嘛,我們中華民族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國民黨到臺灣不過50多年,你有什麼資格鬧『獨立,?」
「台獨」走不通
李敖擁護統一,他是一位反「台獨」鬥士。「台獨」最初起源於50年代,由於長期以來臺灣當局的不容,「台獨」分子只能在海外的少數地方活動。進入上世紀80年代以後,島內政治反對派進入活動高峰期,隨符臺灣當局對「台獨」的寬容放縱態度,「台獨」活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與規模發展,滯留海外的「台獨」頭面人物幾乎全部回到了臺灣,把島內當成主要舞臺,從言論層面上升到「實施階段」,民進黨公開把「台獨」列為「政見」,一些「台獨」激進分子進人了臺灣的權力機構。在國民黨內亦有人提出了要求台灣當局改變「一個中國」的政策,統「獨」之爭也自然成為臺灣政治思想界的一個焦點問題。
在與臺灣島內黨外人士的聯合作戰中,李敖兒乎無役不投,成為黨外的主帥之一。但隨著鬥爭形勢的變化,一些黨外人士逐漸地滑向了「台獨」的深淵,李敖便毫不猶豫地與他們分道揚鑣。
早在他「隱居」的日子裏,他也結交了一些「小朋友」,就是熱心辦刊物的年輕人。其中關係最密切的,是主辦《自由時代》的鄭南榕。
鄭南榕比李敖小12歲。他們倆的相識有些戲劇性。鄭南榕20多歲時,曾經跑來看李敖,李敖沒有留下特別的印象,只記得他穿著短褲。鄭南榕是個怪脾氣,李敖也沒有給他好臉看,似乎有著「洗腳戲門生」的孤傲。10多年後,李敖第二次做政治犯出狀後,與鄭南榕在「紫藤廬」相遇,他走過來向李敖問好,李敖想起了這個穿短褲的怪朋友。此時的鄭南榕,已經是小有名氣的評論家了。
後來兩人合作辦雜誌,關係一度不錯。鄭南榕下獄後,李敖到他家,送了10萬元給他母親。他請鄭南榕太太葉菊蘭和雜誌社業務負責人邱謙城到家裏,當面拿出10萬元說:「雜誌賠了錢,本來與南榕講好各賠一半的,現在由我全賠,不要南榕賠了。」葉菊蘭再三推辭,李敖堅決讓她收下。
1987年2月5日,出獄後的鄭南洛接受記者專訪。記者問他:「在你的這個案子裏,很特別的,我們看到李敖對你的關心是對別人從來沒有的。認你被收押起,他就為你做了很多事:你的感受怎麼樣?」
鄭南榕回答說:「李放跟我私交非常深,我們的交往已經不足許通朋友的交往。人家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和李敖的君子之交是厚如蜜、濃如蜜,所以他會對我這樣超乎他平常對朋友的行為規範。平常朋友彼抓了,他不會出庭、打點等等,他用寫文章來支援;從這點可以看出他和我的交情不太一樣。他會對我這樣,是因為看得起我辦雜誌有格。他對其他朋友只會做到某一個程度。」
報上登出訪問記,李敖對鄭南榕的表白評論甚高,集中來說是兩個知道:知道李敖與他的交情;知道李敖對臺灣的感情。李敖支持鄭南榕,覺得他辦雜誌是爭取言論自出的,但是鄭南榕的重心逐漸地偏離,不滿足於言論了,而是往「台獨」的路上滑去。李敖不贊成「台獨」,與鄭南榕有了分歧,話不投機,他們逐漸疏遠了。李放告訴他,「台獨」是一種夢幻,「我們要犧牲,但是不要為夢幻的理想犧牲」。
還有一位與李敖坐牢有關的昔日朋友,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彭明敏。彭李算是師生關係,但彭沒有教過李敖。李放的第一本書《傳統下的獨白》出版,他送給彭明敏,彭回信給李敖說:「我一向愛讀您的文章,且對您的許多見解,都很有同感,希望將來有機會認識您。」此後,彭明敏在臺北致美樓請李敖吃飯,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交往。彭明敏的博學、謙和,使李敖挺有好感。
但彭明敏卻給李敖帶來了牢獄之災。李敖坐牢的一條罪狀是,「明知彭明敏有叛亂前科,其叛亂之念未泯,仍秘密與之交往」,並助其偷渡。《台灣自救運動宣言》出自李敖老同學謝聰敏和魏廷朝之手,也彼懷疑造李敖所為。就這樣,李放莫名其妙地受彭明敏牽連,成了「台獨」集團的首要成員。
多年以後,彭明敏回到了臺灣。這時的臺灣,在李登輝的主導下,縱容「台獨」勢力做大,彭明敏也就成了凱旋的「英雄」。李放在電視畫面上看到,站在車上的彭明敏,風光十足地向群眾揮手,想到蔣介石當年也喜歡環顧左右,一樣的「風扇頭」,叫他啞然失笑。
「彭李之交」,是李放交友史上「驚心動魄又代價奇高」的一幕。被稱為「台獨教父」的彭明敏,人所共知反「台獨」一以貫之的李放,誰也說服不了誰。他們曾在反對派陣營中攜手,又在臺灣前途的認知上分道揚鑣。「是解脫?是遺憾?是神傷?是夢醒?我想兩人都會為之茫然。再會了,彭先生,你有德於我,我會刻骨;你失德於我,我會銘心,這就是李敖。這樣的血性朋友,哪裡去找啊?」
「台獨」走不通,這是李放的大聲忠告。
著文批「台獨」
早在上世紀60年代,李敖在批評文學創作中的「鄉愁情結」時,就已表露出他對一個中國觀念的固守。他說許多外省的朋友,他們寫詩填詞,儼然以『作客』的姿態出現,這是很不得體的小氣派。他們一提筆,就滿紙是『他鄉』『旅次』『客次』『逐客』等等的立場,這是絕對不妥的。這簡直是有意劃分中華民族的共同血液與山河。」在他的思想視野中,「中國」從束都沒有局限在小小的臺灣版圖之內,而是一個宏大的概念。這從他在中學時代寫下的言志詩中便可以清晰地看出。到八、九十年代,島內的黨外勢力興起,當一些人提出「台獨」的口號時,他的這種意識更加明確。他認為,臺灣是中國的一個省,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而且,祖國統一最終必將實現。1991年7月6日,臺灣《聯合報》登一消息,稱「今年4月底海基會首次大陸行,中共媒體一開始亦稱其為臺灣『省』海峽交流基金會,後來改稱臺灣海基會;這次用語如出一轍,是否有意凸顯海基會的地方性色彩,值得注意」,「中新社、新華社口徑一致」「與上回用語如出一轍似又玩『矮化』遊戲」。李敖認為,《聯合報》的報導是不公正的,「臺灣為中國的一個省,國民黨偽政府並不爭執……臺灣既是中國的一個省,海基會不是臺灣省海基會,又是什麼?臺灣之於大陸,明叨是一個省的孤懸在外、明明是一個省的地方割據,在事實上與邏輯上,稱做『臺灣省』,都是名正言順的,又何『矮化』之有?」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台獨」思想是心胸狹窄的表現,是「島國的褊狹之見」,只有實現統一大業才有大中華的氣象。他在《懷念郭國基先生》一文中借這位民族英雄的話說,「『大陸這麼大的財產』,是共同的祖先開墾的,『財產未分,大家有份』他沒有因為對國民黨的厭惡而影響到他駐本方向的清明,而影響到他對整個中國的熱愛,而影響到他採用狹小的眼光捨棄他對整個中國的關切。」「為正確目標而奮鬥的人,要有『山平水遠蒼茫外,地辟天開指顧中』的氣象,不要因蒼茫而小家子氣,只求跟偏安的、自私的一黨獨大共存,而忘了河山千里的指顧。」
在《拿破崙與臺灣獨立》等文中,李敖具體闡述了這一思想。拿破崙在少年時代便參加科西嘉島的獨立運動,他的父母都是「科獨」的激進分子。在一次鬥爭失敗後拿破崙醒悟了,他認為「科獨」並不能帶給科西嘉真正的獨立,當包力將軍提議勾結英國以反抗法國的時候,拿破崙拒絕了,他說:「這樣做,等於把科西嘉由法國轉賣給英國。」這自然不應該是科西嘉的前途。李敖由此論述道拿破崙獻身『科獨』運動,他可以舉出一千個科西嘉應該獨立的理由,但是,一朝他有了世界性的眼光和『大陸』的胸襟,他覺悟到他不該再以一個小島褊狹之見來夜郎自大,當然也毫不自卑,你看,他以一個又矮又小的科西嘉人,最後統治了『大陸』;真正有大志的人,他不怕『大陸』統治小島,而要用小島統治『大陸』。」「3.6萬平方公里的臺灣,只不過比8700平方公里的科西嘉大一點點兒,有眼光和胸襟的『台獨』奈傑們,不妨想一想。」
他在《沒有國是孤島》一文中說,一個醫學院的教授教學生實驗,教授把大便放在杯中,伸手用指頭沾了一下,就朝舌頭上一放,並加以品味,然後說:『『學科學要有實驗精神,我現在嘗大便,就證明這種精神。現在你們每一位都照我這樣做一次。」學生無奈,都照做了,可是做完後,教授講評說亊實上,我用的是食指沾大便,可是朝舌頭上放的卻是中指。我根本沒嘗到大便——你們實驗精神是好的,可是觀察力太弱了。」李敖由此引申說:「有一個強大的大陸存在,『臺灣』獨立斷沒有可能。以為負隅頑抗可以維繫小「朝廷」的人、以為這種強大不足以拿下臺灣的人,他們實驗精神是好的,可是觀察力太弱了!」在《與其做好夢,不如做大夢》一文中他又說,「如果沒有大陸泰山壓頂、隔海磨刀,在現實利益上,『台獨』是一個好夢;但是,有這一壓頂與磨刀現象而不予重視,只是關起門來一廂情願以為『台獨』可行,就太不識世界大勢,也太天真了。」
在「台獨」思想中,有一種觀點認為,美國人當年從英國移民到新大陸,但並不妨礙其建立獨立國家,「看到美國獨立後如此風光,如此跟祖國英國〉友好,臺灣獨立的前程豈非似綿哉?」對此,李敖在《美獨與「台獨」》一文中詳細追述了美國獨立建國的經過,指出美國獨立並不是絕大多數人的要求,其素志也不過是在爭取「英國人的權利」而已,他們是「因做完整的英國人而不可得,才憤而離家出走做了美國人,他們的獨立是很勉強的」。最後說:「美國大陸離開了英國小島,在兩百年前的世界裏,都真情不過如此;兩百年後的天真人士,居然以為臺灣小島可以離開大陸,並引美國為證,他們真昧古而不知今了!」他在文賁中毫不留情地批評了民進黨人士中嚴重的「夜郎症」,即盲目的自大。在《臺灣的「夜郎症」》一文中,作者以民進黨錇民意代表張俊雄為例說:「張俊雄在競選演說《臺灣客棧•美麗鄉土》中,公然說『臺灣的面積占世界第32位,比以色列大好幾倍!』我看了這種大言不慚,真嚇了一跳!苟有一點壯界常識,都知道縱使臺灣獨立成國,它的面積排名,也在108名以外,又何來第32位?至於說『比以色列大好幾倍,也是笑話。臺灣面積36000平方公里;以色列面積20700平方公里,連半倍都沒有,又何來好幾倍?」作者說:「古代夜郎的自大,在於交通不便,因而不知別人之大和自己之小;現代夜郎的自大,卻是狂妄無知,抹殺別人之大和膨脹自己之小。世之比夜郎還夜郎者,吾在臺灣見之。」
李敖在一次辯論中指出,他比任何人都愛臺灣,「愛臺灣還坐了牢」。他拿出謝長廷過去在北京訪問時的照片指出,謝長廷還在五星紅旗前照相,如果今天在照片裏的是他,就會被戴上「通匪」「不愛臺灣」的帽子。
李敖拿出《李登輝言論集》,指出李登輝曾表示,「大陸是臺灣經濟發展的腹地’又說「臺灣未來經濟發展不能局限在這一小島——大家認清歷史文化與經濟意義以後,所謂『台獨』當然得不到人民支持」。李放質疑,同樣一個人,他是進步還是退步?
他又拿出謝長廷過去的文宣,上面寫著「投票給李登輝才是悲哀的台灣人」。李敖問:「今天與李登輝這麼密切的陳水扁,在謝長廷看來,是進步還是退步?」
李敖說,結論是「不要挑撥兩岸人民的感情」。
不難看出,李敖的眼光是宏大而寬廣的,在統「獨」問題上,他不僅認識到了海峽兩岸同文同種的這種血濃於水的關係,而且也注意到了臺灣的歷史發展、現實情景和未來前途,只有經濟、政治的一體化,才可能在未來的社會發展中具有穩固的地位。主張「台獨」,一方面意味著泰山壓頂的危險;另一方面也意味若把自己由一個大國交給另一個大國,就像拿破輪所認識到的「科獨」的前途一樣。也正是出於這樣一種髙瞻遠矚的世界性眼光,在世紀之交的臺灣地區領導人參選演說中,他堂堂正正地提出了擁護鄧小平「一國兩制」的主張,認為「一國兩制」承認臺灣現有的制度,保證50年不變,「我們可以有50年的時間,為什麼不要?臺灣明明可以有談判的機會,為什麼又不去爭取?」他認為,只有在交融與碰撞中,優越的制度、進步的思想才能顯示出威力,我們應該大膽地在「兩制」中去影響對方。再說,臺灣一定要有腹地才會有發展。台當局過去的南進政策,搞得華人被殺,為何不拿同文同種的大陸作為發展腹地呢?而且台商比臺灣政客聰明,早就到大陸投資。若他當選臺灣地區領導人,兩岸一定馬上無條件開放「三通」,創造兩岸雙贏局面。
(趙爽/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