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是美國一個很特殊的基地,它距離華:盛頓特區只有十幾公里,是世界上最現代化的空軍基地之一,被譽為「通向首都的門戶」。更重要的是,美國總統專機「空軍一號」就停放在這裏。特朗普要乘空軍一號出行,一般要先坐直升機抵達基地,再乘坐「空軍一號」飛往全國乃至世界各地。
2019年12月20日,特朗普和妻子梅拉尼婭來到這個基地。他們並非要出訪,而是要簽署一份極具象徵意義的法案。此前,特朗普發推特催促國會,儘快通過《2020財年國防授權法案》。除了將誕生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一筆軍費外,這個法案也同意美國軍方成立新的軍種——太空軍。
最終,國會通過了法案。在安德魯斯空軍基地,特朗普提筆簽署。
「我有一些好消息帶給你們。」巨幅美國國旗前,特朗普向基地的軍人們打招呼。這個消息被他視為美國軍隊的一個劃時代成就。
「我們將正式啟動軍隊的最新軍種,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刻,它被稱為太空軍。」
台下一片歡呼和掌聲。
美國陸軍、空軍、海軍、海軍陸戰隊和海岸警衛隊之外,第六個全新軍種太空軍宣告誕生。根據<2020財年國防授權法案》,在總7380億美元的美國軍事投人當中,3200萬美元預算用於創建太空司令部。
看到這則新聞後,何奇松的第一反應是:「太空軍備控制已經無望了。太空即將成為新戰場。」
2007年開始,華東政法大學教授何奇松開始關注太空安全問題。他現在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安全與防務,尤其是太空安全,出版有《太空安全問題研究》一書。他在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說,多年來,各國一直試圖推進太空軍備控制,現在,特朗普還是突破了這種限制。
一年多前,美國主持人史蒂芬•科拜爾在他的脫口秀節目中調侃太空軍:「我們已經擁有NASA了,我們不需要太空軍。請等到NASA發現了外星生命後,再來考慮殺死它們。」
科拜爾的吐槽,很有代表性。此前,很多人都沒有把太空軍當成一個嚴肅議題,甚至覺得它是科幻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情節。但是,他想錯了,從一開始,太空武器和太空軍就不是針對外星人的。在真正瞭解太空安全問題的專家們看來,人類當下的社會秩序,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太空秩序基礎上,一旦太空中發生衝突,後樂不堪設想。
而且,真實的太空戰爭,早已發生。
一塊新的戰鬥領域
簽字儀式上,美國總統特朗普宣佈:「太空是世界上最新的戰鬥領域。」
法案生效後,現有的美國空軍太空司令部1.6萬名現役士兵和其他人員將被劃入新太空軍。這些人員將成為太空軍的基礎力量。美國太空司令部司令約翰•雷蒙德,將出任首位太空作戰司令。
太空軍的準備工作,包括新的體制、指揮架構,以及人員安排、制服、軍歌、標識、訓練計劃等等,將在未來18個月內完成。
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C)太空安全項目主任托德•哈裏森(Todd Harrison)向BBC表示,美國的軍事行動越來越依賴太空科技能力。但是太空軍並非要派遣部隊進人太空,而是通過遙控衛星等設備展開行動。哈裏森預計,美國太空軍的組建需要幾年時間,甚至可能需要十年時間才能最後完成過渡。
早在2018年6月18日,特朗普在白宮會見國家太空委員會時,就要求國防部立即啟動組建太空軍的進程。2019年8月29日,特朗普正式宣佈,成立美國太空司令部,目的是確保美國「在太空的地位永不受質疑和威脅」。
全球的軍亊力最,都在仰望人類頭頂三萬六千公里之上的空間。
就在特朗普簽署那份法案半個多月後,1月5日,日本《讀賣新聞》頭條文章稱,日本政府正展開協調,計劃將「航空自衛隊」改名為「航空宇宙自衛隊」,旨在明確宇宙空間也是防衛領域的一部分,強化太空防衛能力。
特朗普簽署協法案前,北約成員國也在倫敦峰會上確認,未來不僅可以在陸地、空中、海洋和網絡發動戰爭,還能夠在太空發動戰爭。一名北約高級外交官告訴路透社記者:「有一種共識,我們應該把太空算作戰場。」
更早之前,俄羅斯總統普京也曾對媒體表示,俄方將積極發展空天部隊。
對於美國在太空的「統治力」,特朗普政府始終是憂慮的,他相信太空民主化(即太空多極化)是對美國的挑戰,這侵蝕了美國制定太空規則的權力。2019年1月,美國國家情報局公佈的《國家情報戰略》就提到:「太空不再是專屬於美國的領域。」
直到特朗普剛剛簽署的這部法案,意味著太空軍有了獨立的軍事預箅、管理機構和獨立的太空司令部,特朗普和這支太空軍,直奔太空的「統治力」而去。
法案中,用於創建太空軍的撥款預算為3200萬美元,這遠少於特朗普政府此前提出的7240萬美元預算。在何奇松看來,這筆錢雖然少,但可用於構建這支軍隊的最基礎架構。「假以時日,太空軍成為真正的獨立軍種是沒問題的。」
就如美國空軍從陸軍中脫離後,很快成為全世界最強大的空軍。
軍官反對總司令
主持人史蒂芬•科拜爾尤其喜歡調侃特朗普。一年多前,在一期脫口秀節目上,史蒂芬•科拜爾截取了一段特朗普建立太空軍的暢想。視頻裏,特朗普說,「我們未來需要一支太空軍。」演播室裏,觀眾聽到這句話發出一片笑聲。
「想想吧,這很難實現,」史蒂芬•科拜爾說,「因為這主意太蠢了。」哄笑平息後,史蒂芬•科拜爾猜測,「以後大家會記得,建立太空軍是特朗普最大膽的主意,他一定是從巴斯光年那裏得到了靈感。」巴斯光年是《玩具總動員》系列電影的主角之一,一個星際宇航員玩具,他的口號是,「飛向宇宙,浩瀚無垠」。
事實上,不止普通民眾不理解,特朗普的太空軍,也遭到軍方和國會議員的巨大阻力。
「太空部隊作為美軍第六軍種,意義十分重大。因為兵種升格為軍種意味著擴編,軍種下面可以轄制更多兵種,從此太空軍將與其他五個軍種平起平坐,徹底擺脫對空軍的編制體制依賴。」軍事問題專家宋忠平分析道,「如果沒有特朗普的鼎力支持,空軍才不願意把盤子裏面的肉放棄,畢竟太空軍獨立後,空軍可以分配的資源少了,相反又多了一個十分強勁的預算競爭對手。」
空軍部長希瑟•威爾遜曾直言太空軍沒有用,更像是軍方的一個形象廣告。在她看來,如果組建新的太空軍中,在實務上只會帶來更多表格和手續,並削減了空軍的資源。
因為太空軍問題,她與三軍總司令特朗普產生了矛盾。一度傳出特朗普會解雇她,最後,希瑟•威爾遜選擇了辭職。
據美國《防務新聞》報道,2018年9月,美國空軍向政府提交報告,推測組建太空軍將增加130億美元的額外開支,而這樣的巨額開銷是「浪費」。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防禦預算分析主任托德•哈裏森的研究報告則認為,美國空軍蓄意誇大了太空軍組建開支。
2018年,時任國防部長馬蒂斯也明確表示了反對意見。這位美國海軍陸戰隊退役上將是美國著名鷹派,作風強硬,人稱「瘋狗」。後來,因特朗普從敍利亞撤軍的決策而與之鬧掰,卸任國防部長。他在給軍亊委員會的一封信中提到,成立太空軍只會增加管理費用和官僚作風。
國會議員對此也有反對聲音。宋忠平接受本刊記者採訪時說,民主黨有不支持的聲音,因為提出來的人是特朗普。「這種掣肘,是黨派之爭的一種反應。”雖然《2020財年國防授權法案》最終在參眾兩院通過,「但經過討價還價,特朗普開始為太空軍申請的7240萬美元經費減少了4000萬美元。」
里根遺產繼承人
12月12日,特朗普在推特上發出一張他與美國前總統里根的合影,注明:懷舊星期四。5天後,參議院最終表決通過了國防授權法案。
一直以來,特朗普都毫不掩飾自己對里根的讚賞,幾度在推特曬出與里根的合照。里根是美國第40任總統,他的競選口號是,「讓美國再次偉大」一一後來特朗普直接繼承了這句話,把它印在紅色鴨舌帽上,戴著它到處進行競選演講。
建設太空軍並非特朗普的心血來潮,而是他繼承自里根的遺產,就像他「繼承」里根的政治口號一樣。首次公開提出要在太空大規模部署武器的,正是美國前總統里根。
1982年3月,里根政府召集的研究組,發表了一份報告——《高邊馳:新的國家戰略》。「高邊疆」即太空領域,報告指美國應該對地球的外層空間進行新的開拓,從而使太空領域成為美國新的邊疆。
「髙邊疆」戰略創始人格雷厄姆是美國退役陸軍中將、邁阿密大學國際研究所教授,他說過:「當空間的近海一一大氣層成為人類活動的新領域時,美國憑藉自己在航空方面最有效的軍用和民用能力,贏得了極大的戰略優勢。今天,當人類對空間進行史詩般的探索後,我們將會看到總會有一個國家能把與英國商船隊和海軍艦隊相匹敵的東西送人太空。」
事實上,美國的對手蘇聯,開啟太空計劃一點也不晚。據何奇松在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太空安全問題研究》一書中介紹,1920年代起,蘇聯就開始了太空計劃,但隨後的「肅反」問題干擾了計劃進行。二戰前後,斯大林又召集倖存的科學家,要他們「戴罪立功」,進行太空研究。二戰後,蘇聯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就把火箭列在其中。
「蘇聯太空計劃的幕後推手一直是軍方,不管是為了應對歐洲衝突,還是應對美國的核戰略威懾。」何奇松在書中寫道,「也就是從一開始,太空計劃就帶有明顯的軍事意味,而且,隨著美蘇冷戰加劇,這種軍事意味更為濃烈,並且直接推動了太空軍事化。」
里根提出星球大戰計劃,更是打開了太空武器化的魔盒。在這項計劃中,里根政府計劃在太空部署武器系統,以防禦蘇聯洲際導彈的進攻。計劃是完全軍事性的。1984年,美軍進行了第一代反衛星實驗,利用攻擊導彈打擊太空中的某一點,並取得成功。之後,美國又進行了多次打擊衛星的實驗。
從那時起,美國太空活動的兩大目標,就是加強美國安全、維護美國在太空的領導地位。
星球大戰計劃成功把蘇聯拖入了軍備競賽泥淖,蘇聯也投入巨大資源,在太空軍事計劃開發上。
蘇聯解體、東歐劇變後,星球大戰計劃依然以某種形式延續著。直到小布什政府時期,美國還曾試圖在這個已經領先的領域尋求絕對的統治力。
小布什就職前,即將走馬上任的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進行了一次太空評估調查,結果認為深受軍方和民間依賴的美國衛星網絡,沒有受到有效保護,很可能遭受其他國家的攻擊。他認為,這將導致「太空珍珠港」事件。
二戰時日本偷襲珍珠港,是美軍一段難忘的歷史。這個說法很容易觸動美國人。拉姆斯菲爾德認為,為了避免在太空發生一次「珍珠港」,小布什政府希鉭加大太空軍備建設力度,國防部調整了空軍在航天亊務中的職能,貞成空軍航天司令部加強太空作戰組織、訓練和裝備工作,並將美同航天司令部與戰略司令部合併,成立新的美國戰略司令部。
「只是後來出現了911事件,所以他的精力就放在了反恐上面。」何奇松說,小布什政府成立太空軍的計劃這才擱置起來。
這之後,美國一直有建立太空軍的呼籲,直到特朗普政府成功建軍,宋忠平認為,特朗普時代,太空軍的一系列基礎工作都已經準備到位,尤其技術積累,已經達到了很高的程度。
「特朗普作為總統,堅定推行太空軍,排除一系列障礙,這也是一個很關鍵的事情。」宋忠平解釋道,特朗普強力推進這個事情,美國太空軍的建設速度會更快。
「首次太空戰」
特朗普頭頂上的太空中,不止有他的軍事夢,還有2218顆衛星,其中,美國坐擁1007顆,中國與俄羅斯分別為323顆和164顆,其他國家一共724顆。
人們日常很少注意到這些衛星的存在,除非它們出現問題。
2019年7月,歐洲一些導航系統就出了狀況。原因是歐洲全球衛星導航系統出現了技術問題。2009年2月,中星6B衛星發生故障,導致在該衛星上傳輸的中央電視臺、中國教育電視臺和23個省的衛視等共150套電視節目全部中斷。
當下,人們的定位、通訊、廣播信號以及軍方的定位、導航等,都建立在太空設備基礎上。太空成為新的戰略制高點o通過衛星,
太空將成為連續通信、偵察、預警、導航、指揮與控制的平臺。
1991年的海灣戰爭,就是一場太空戰。那是美軍首次將戰爭觸角伸向外層空間。據何奇松在《太空安全問題》一書介紹,當時美軍利用70多顆衛星,構成了太空偵查監視、太空通信保障、太空導航定位和太空氣象保障四大系統,給地面作戰部隊提供了巨大信息支持,保證多國部隊對伊拉克軍事行動瞭如指掌,以及對伊拉克部隊的精確打擊。
後來,美國在總結海灣戰爭時認為,無論是戰術行動還是戰略行動,太空系統已成為作戰系統不可分割的部分。這次戰爭也被人們稱為「首次太空戰「。
科幻電影裏,太空戰爭是雙方的宇宙飛船在空間裏短兵相接,
事實上,如果現階段爆發太空戰爭,最主要目標,是地球軌道上這兩千多顆衛星。攻擊對方的衛星,就可能將其海軍、陸軍和空軍,以及整個社會秩序,統統摧毀。
攻擊衛星的手段之一,就是反導系統。2019年2月的導彈防禦報告中,特朗普就提出部署天基(佈署在太空中的衛星系統)的反導彈攔截系統。
「可以說,天基反導系統,本身就是一個天基反衛星武器系統。」何奇松說。
不光天基,地基、海基的導彈系統同樣具有摧毀衛星的力量。
2019年3月,印度通過自己的地基反衛星系統,進行反衛星武器實驗,成功攔截了自己的一枚地軌衛星。印度總理莫迪把這視為印度成為「太空超級大國」的重要一步,因為他們成為全球第四個掌握相關技術的國家。
反衛星導彈只是太空武器的一種,還有各類軍事衛星、激光武|器、電磁炮等等,都可以在太空中發揮巨大威力。
日本在2015年推出的「軌道維護系統」,可以對老舊航天器進行脫軌、燃料加注、維修等。雖然名為用於清除軌道碎片的策略,|但它們能夠接近對方衛星,同樣意味著可以使對手的太空設備喪失功能。
此外,電磁、網絡也可能作為武器,通過干擾、阻塞衛星之間、星地之間信息傳輸,實現反衛星的功能。
太空技術原本就是軍民雙用技術。最簡單如導航技術,可同時用於軍用和民用。反衛星也可能通過最簡單方式實現,比如一顆民用衛星撞擊對方的軍用衛星。在太空,最原始的撞擊,就是一種攻擊方式。
太空的複雜之處在於,存在各種非對稱優勢,地基反導系統同樣有威懾作用,或者網絡技術、抗干擾衛星系統,都可能成為攻擊手段。何奇松說,「太空武器化的程度逐漸會越來越高。」
繁忙的太空,比人們想像中更劍拔弩張。
遭到美國反對的草案
12月23日,在中國外交部例行記者會上,有記者問到美國成立太空軍的問題。據新華社報道,新聞發言人耿爽表示,這進一步表明當前外空武器化和戰場化風險日趨上升,中方對此深感擔憂。確保外空的和平利用,防止外空武器化和軍備競賽,不僅符合各國共同利益,也是各國共同責任。當前形勢下,談判達成外空軍控國際法律文書的必要性和緊迫性進一步上升。
有關人類的外太空探索,最核心條約是《外層空間條約》。這部號稱太空憲法的條約中,有一條限制武器化原則,即不得在繞地球軌道及天體外放a或部署核武器或任何其他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但從理論上講,部署、使用核武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之外的武器似乎並不違反條約。
鑒於太空軍事化失控的風險始終存在,很多國家一直在嘗試限制太空軍備競賽。
2014年聯合國的裁軍大會上,中國、俄羅斯代表團共同提交了「防止在外空放置武器、對外空物體使用或威脅使用武力條約」(PPWT)草案。此前,聯合國大會連續30多年以壓倒性多數通過「防止外空軍備競賽」決議。
美國始終反對這一草案。美方認為,這一草案主要針對的是美國,不公平,因為草案只限制了天基反衛星武器,而沒有限制地基反衛星武器。
美國正式成立太空軍,打破了各國在太空的動態平衡。宋忠平猜測,未來某個時間,美國可能退出《外層空間條約》。因為禁止部署武器的約定會對美國未來的太空計劃造成限制。就像2001年12月13日,小布什政府宣佈退出美蘇1972年簽署的《反彈道導彈條約》那樣。
美國成立太空軍,「必然會引起太空軍備競賽」,宋忠平說。一方面,各國會在太空技術上加大投人,可能帶來很大的科技進步。但另一方面,各個國家將會參與奪取制天權,「這也許會把太空變成戰場而且,在他看來,如果之後各國開始在太空中進行軍備競賽,「尤其是外太空條約遭到毀約,太空戰爭,或者全面戰爭,將會離我們越來越近」。
回到二戰之前?
1995年,儘管冷戰已經結束,人類還是因為一顆衛星失效,身陷嚴重危險中。
那年1月25日,挪威最北端的安島航天中心,美國和挪威科學家合作試射了「黑色布蘭特」十二型火箭。
「黑色布蘭特」順著挪威的西北海岸向斯瓦爾巴德群島飛行,因為俄羅斯的一顆預警衛星處於失效狀態,沒有探測到這只是一枚探空火箭而誤將它認為是美國海軍潛艇的「三叉戟」潛射彈道導彈。俄羅斯的核反擊部門立刻進人髙度戒備狀態。
時任俄羅斯總統葉利欽第一次激活了他的核手提箱,如果這真是一枚進行核打擊的導彈,俄羅斯將立即進行核報復。
幸而半小時後,這枚火箭按計劃在挪威的一個島墜落。這就是著名的「黑色布蘭特恐慌」事件。
導彈預警衛星與戰略核武器密切相連,一旦預警衛星被攻擊,受攻擊國家無法判斷對方是否發起了核打擊,全球就可能陷入核戰爭之中。
人類進入海洋,就有了堅船利炮;進人天空,就有了戰鬥機和航空母艦。每進入一個新的領域,就會有新的武器和若干場戰爭來爭奪這塊新的領域。
如今,各國逐漸闖入太空領域,相應的武器似乎如歷史的韻腳,緊隨而上。太空戰的代價,遠比之前更大。
更糟糕的是,太空中的「擦槍走火」,比地球上更不可控。一次偶發的碎片撞擊衛星,都可能造成誤會。何奇松解釋,在冷戰時期,美、蘇有海空危機管控機制,可以通過溝通消除誤會。「但目前來看,太空中沒有這種規避機制。」
只是攻擊普通衛星,「就能讓人類文明回到二戰以前的狀態」。何奇松說。
人類的生活,早已經與衛星,這種在軌道上繞著地球飛行的無人航天器,緊密相連。
通訊衛星能提供全球範圍的電話、電視、語音廣播等等。氣象衛星可以時時觀察大氣、雲團的分佈和運動規律,進行天氣預報或災難天氣預警。馬路上的汽車、天空的飛機、大海裏航行的漁船,則依賴于導航衛星指引。地震後,政府還可以通過遙感衛星來評估災情。科學實驗衛星,替人類探索宇宙。
一旦普通衛星被攻擊,那時候,手機成了板磚,即時通訊將變得非常緩慢,導航系統失效,幾乎看不了電視直播。甚至取錢都成問題,因為ATM機也是通過衛星獲得指令的——印尼就曾因衛星故障,造成國內最大的銀行30%的ATM機無法提供服務。
這才是人類難以承受的災難。
不過,何奇松認為,樂觀點看,也正是因為太空戰爭可能意味著核熱戰,也促使各國都將極為審慎,尤其是大國之間。
(勞駿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