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有幾個國內外的週年紀念日,而且其中有幾個是與澳門甚至筆者本人有關。因為疫情及行政長官賀一誠向立法會進行施政報告的原因,而未能在當日按照本欄的習慣,撰文撫今追昔一番。現在搶在四月即將過去之前,將之「炒埋一碟」。
四月八日,是葉挺將軍罹難七十四周年。廣州起義失敗後,葉挺在澳門閑居十多年,他的九個子女有七位在澳門出生。直到抗日戰爭進行國共合作,經由潘漢年指令到澳門「潛伏」的柯麟牽線,葉挺與周恩來派來的張雲逸接上頭,由蔣介石任命,出任由紅軍長征時留在南方進行游擊戰時的多支游擊隊合編的「新四軍」的軍長。
並非「老王賣瓜」,筆者可能是澳門最早提出將葉挺將軍故居改建為紀念館,作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提議者之一。回歸前,珠光公司贊助曾任珠海市委常委兼副市長的向真,率領一批曾任「新四軍」指戰員,在司局長崗位離休的老幹部,到澳門尋找「老軍長」的故居。由於向真在粵西某市任職時,是筆者的間接上司,筆者也曾在他的身邊「搖筆桿子」一段時間,因而他找到筆者做「盲公竹」。他與戰友們看到「老軍長」的故居後大發感概,說如在內地,早就修葺好作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了,而且也有利於旅遊業。筆者就此撰文,但當時澳門仍由葡國人管理,當然此議被當作是「耳邊風」。回歸後,筆者繼續多次撰文,並出謀獻策,建議特區政府與某愛國社團以「換樓」方式,讓該社團經營的托兒所遷出。後來不久,在行政長官何厚鏵與澳門中聯辦主任白志健的共同努力下,終於將葉挺故居改建為紀念館。
筆者之所以關注葉挺將軍,除了是其一生的光輝事蹟及磊落人格,包括被收入《革命烈士詩詞》和小學課本的《囚歌》,驚天地、泣神鬼之外,也極為同情他所遭受過的許多委屈挫折。在廣州起義時,兵力比起義軍多十幾倍的粵軍進行反撲,葉挺認為不宜硬碰,主張撤退,以保存起義軍實力。其實,這比毛澤東後來在井岡山時創造的「敵進我退」十六字訣,還要早幾年。就像彭湃的「海陸豐農民起義」,比「秋收起義」還要早,而且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也是由彭湃創辦的一樣。但「上頭」堅持要「守城」,而導致起義失敗,犧牲了張太雷等猛將。但李立三中央和受王明誤導的共產國際,卻先後對葉挺實施懲處,導致他丟了黨籍,憤而流亡海外,並定居澳門。後來在出任「新四軍」軍長後,又因為不是中共黨員,受到作為政工幹部,不太懂軍事的項英的排擠,作為軍長竟然不能出席軍的軍事會議,「劣幣驅逐良幣」。當筆者回想起自己的遭遇,遭到「只有自己是一支花,別人都是爛茶渣」,「獨有我愛國」的人攻擊為「不愛國」,就深有感受。
四月二十二日,是列寧誕辰一百五十周年。列寧將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與俄國的實際情況相結合,「修正」了馬克思關於社會主義在所有國家內同時獲得勝利的論述,首先在俄國一個國家實現,此後發展到其他國家。這與毛澤東後來將馬克思主義普遍真理與中國的實際結合起來,提出「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把農民作為革命的主力軍,工人則是服從於農民的力量,突破了馬克思關於在革命中,作為領導階級、起主體作用的工人階級基本思想。
因此,馬克思主義也要與時俱進。上世紀八十年代,香港新華社社長許家屯與秘書長楊奇在籌劃編寫出版《香港概論》時就曾說過,倘若馬克思在生,可能會根據現時的資本主義發展情況,修訂其《資本論》。
此前的多次「五一國際勞動節」,筆者都以「全澳門勞動者,聯合起來」為主題,撰文認為《共產黨宣言》最後一句「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應當與時俱進地改正為「全世界勞動者,聯合起來」。實際上,當年陳望道在翻譯中國第一部《共產黨宣言》的中譯本時,就是「全世界勞動者,聯合起來」。在新中國成立後,中央馬列著作編譯局才正式定為「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並將此語以紅色油墨印刷在馬恩列斯毛著作,以至改革開放後劉周鄧等老一輩革命家著作的扉頁。
但社會發展到現在,包括澳門在內,已經沒有純粹的「無產者」。受薪階層即使是沒有生產工具,也擁有生活工具,如住宅、汽車等,甚至有受薪者自己也開了一家以至幾家小店。而且,公務員和專業人士等「白領」也是勞動者,澳門工聯總會應當摒棄過去只是集中關注「藍領」、忽略「白領」,甚至「讓出基本群眾」的習慣思維,否則不利於團結廣大勞動者。後來,澳門中聯辦主任王志民拜訪澳門工聯總會,提出四點希望,其中的要將公務員和專業人士納入工作和聯合的對象等觀點,正合筆者的心意。
四月二十四日,「東方紅衛星」發射成功五十週年。斯時也,適逢「文革」中最黑暗的「一打三反」運動。曾經參與了黃永勝的活動,在廣州部隊製造「反革命集團」冤案,誣陷副司令員文年生等「奪權搞政變」,株連七百多名幹部,文年生等被迫害致死,曾被毛澤東點名批評,後來在審判「四人幫」和林彪集團時對黃永勝的起訴書中也曾點了名字的廣州軍區第二政委劉興元,兼任廣東省革命委員會主任。他主持頒發後來在揭批「四人幫」時被定位為「海外關係黑六條」的「關於處理有海外關係的幹部職工的六條規定」。筆者所服務的單位,唯有筆者一人有「海外關係」,因而就像「三反五反」、「反右」時必須「湊數」那樣,被打成「現行美蔣特務」,身心都受到極大摧殘,至今身上仍有傷痕。筆者實在是熬不下去,就在四月二十四日當晚,打算自殺,就在將電線綁在身上準備通電時,「老鼠竇」窗外,「全國各地電台聯合廣播」播布了我國第一顆人造衛星發射成功的新聞。筆者才猛然醒悟,沒有按下電鈕。鄧小平復出後,決定平反冤假錯案,筆者雖然獲得解脫,但並不徹底。習仲勳到廣東任職,全面平反冤假錯案,連「李一哲大字報」都「一風吹」,筆者在向真的幫助下,才獲得徹底平反,並立即獲批准到澳門定居,可能是作為對筆者的「補償」。
四月二十五日,是「康乃馨革命」爆發四十六周年。這就促成了澳門的行政管理改革。此前的獨裁殖民管治,走向現代殖民管理,並在周邊地區首先實行有限度地直接選舉,澳督高斯達還推動行政改革,但遭到反對將澳門交還給中國,並曾進行「變相澳獨」「修章」活動的右派土生葡人團體的強力反對及抵制。不知為何,曾經在四年前義憤填膺地批判這些右派團體的華人愛國團體,卻又轉為予以大力扶持了。筆者不以為然,撰文提出質疑,竟然遭到自認為「一貫正確,永遠正確」之人攻擊,並揚言「一出拱北就被人抓走」。
本來不是大事,但也可一記的四月七日,是馮小剛導演的《芳華》殺青三週年。《芳華》的男主劉峰,是人人口中的「活雷鋒」,是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做,但是卻又不能缺少的角色。他無論哪一次出差都會給每個團友帶來父母捎帶的所有東西,一直努力做個善良的好人。他做夢都想去上的大學,有人希望也能去,他就把唯一一個本來只屬于他的軍校名額,拱手讓給了別人。他竭盡全力地幫助所有人,不爲任何,他只想當個好人,誠心對待每一個人,更處處考慮著所有的人的感受,因而大家也熱情地叫他「活雷鋒」。但是,當他因爲被誣陷的時候,成了衆矢之的之時,就沒有一個人記得他曾經做過的好事了。他後來在戰爭中落得終身殘疾,成為戰鬥英雄。但在退伍還鄉後,卻生活潦倒。不再是戰鬥英雄,也不再是雷鋒楷模,只是底層一個最不起眼的,被城管訛詐、甚至誰都可以欺負的殘疾人。近日筆者在休假時透過網絡重看《芳華》,不禁淚流滿面,感懷自己身世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