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一大:缺席的「南陳北李」

  1921年7月23日晚,中國共産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法租界望志路106號(現興業路76號)召開。大會通過中國共産黨第一個綱領和决議,選舉産生中央局,陳獨秀爲中央局書記。黨的一大宣告中國共産黨正式成立。
  但在這開天闢地的大事變中,由於年代久遠、相關檔案資料缺乏等諸多原因,出現了一些引人爭議的問題,比如一大的閉幕時間,一大代表的資格和人數,一大中央局成員等。最引人關注和令人費解的問題是,作爲黨的主要創始人,陳獨秀和李大釗爲什麽都沒有出席黨的成立大會?
  陳獨秀是新文化運動代表人物、五四運動的「總司令」,也是上海共産黨早期組織的負責人,所以,上海黨支部代理書記李漢俊等人在籌備會議的信中,根據共産國際代表的意思,特意提到要陳獨秀本人和廣州代表一起出席黨的一大。但陳獨秀因當時在廣東政府任教育委員會委員長,政務纏身,不便離開。於是,他在廣州黨員會上提名陳公博出席黨的一大,另委派包惠僧出席。
  包惠僧後來回憶說:「有一天,陳獨秀召集我們在譚植棠家開會,說接到上海李漢俊的來信,信上說第三國際和赤色職工國際派了兩個代表到上海,要召開中國共産黨的發起會,要陳獨秀回上海,請廣州支部派兩個人出席會議,還寄來200元路費。陳獨秀說,第一他不能去,至少現在不能去,因爲他兼大學預科校長,正在爭取一筆款子修建校舍,他一走款子就不好辦了。第二可以派陳公博和我兩個人去出席會議,陳公博是辦報的,又是宣傳員養成所所長,知道的事情多,報紙編輯工作可由譚植棠代理。我是湖北黨組織的人,開完會後就可以回去(會前陳獨秀與我談過,讓我回湖北工作,大概他已經接到上海的信了)。其他幾個人都忙,離不開……陳獨秀年長,我們又都是他的學生,他說了以後大家就沒有什麽好講的了,同意了他的意見。有人說陳獨秀是家長作風,當時是有一點。」
  陳獨秀雖然沒有參會,但他向大會提出了關於組織與政策的四點書面意見,委托陳公博帶到大會,要求在討論黨綱黨章時予以注意。這四點意見分別是:「一曰培植黨員(即徵求黨員);二曰民權主義之指導(即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原則);三曰紀綱(即注重紀律的要點);四曰慎重進行征服群衆政權問題(即目前主要工作爲爭取群衆,爲將來奪取政權之準備)……」
  那麽李大釗呢?當時,他除任北京大學圖書館主任、教授外,還兼北京國立大專院校教職員代表聯席會議主席,時值學年終結期間,公務繁忙,無法親自前往上海出席會議。這樣,北京早期黨組織就開會推舉了張國燾、劉仁靜。劉仁靜後來回憶稱:「李大釗先生當時沒有參加‘一大’,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估計一方面是他工作忙,走不脫;另一方面,當時我們北京小組開會研究誰去上海出席‘一大’時,也沒有推選到他。」
  張國燾是這樣回憶的:「上海、北京和廣州各地同志們互相函商的結果,决定於六月中旬在上海舉行中國共産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根據這個决定,北京支部應派兩個代表出席大會。各地同志都盼望李大釗先生能親自出席;但他因爲正值北大學年終結期間,校務紛繁,不能抽身前往。結果便由我和劉仁靜代表北京支部出席大會。」
  一大代表回憶中所說陳獨秀和李大釗未能出席一大的原因,都是職務所在,公務繁忙,無法脫身。遺憾的是,我們始終未發現兩位當事人本人對此事的解釋。所有旁人的推斷,也許都是想當然。對於今天的人來講,更無從知曉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也許當時他們幷沒把這次會議當成多麽重要的事情,也許在他們的頭腦中,黨已經成立(指1920年成立的黨的早期組織),這次上海會議不過是共産國際急於召開的一次事務性會議。
  無獨有偶,北京黨的早期組織成員鄧中夏說他不能參會的理由,也是此間要到南京出席少年中國學會的年會。在他看來,少年中國學會年會要比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更重要。
  恐怕李大釗和陳獨秀兩位大人物當時更沒有想到,一個在全國僅有50多名成員的小黨,28年後會解救人民於危難之中,執掌政權;90多年後,會成長爲擁有8800多萬名黨員的世界最大政黨,領導著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而這個黨,在追根溯源的時候,會那麽多次地提起上海和嘉興南湖的一大,提起那13位黨的一大代表。試想,如果當時他們兩位有這樣大膽的推想,在孰輕孰重的衡量中,可能會有另外一種選擇。所以說,歷史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而這正是歷史的魅力所在。儘管「南陳北李」都沒有參加一大,但這無損於他們作爲中共主要創始人的卓越貢獻。
  1936年,毛澤東在陝北保安的窑洞裏與來訪的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談話時說:「我去上海出席了共産黨成立大會。在它的組織裏,起領導作用的是陳獨秀和李大釗,他們二人都是最卓越的中國知識界領袖。我在李大釗手下當國立大學圖書館助理員時,就迅速地朝馬克思主義發展;陳獨秀對我發展這方面的興趣也大有幫助。我第二次去上海,曾與陳獨秀探討了我所讀過的馬克思主義著作,親聆他談他自己的信仰,這在我一生也許是最關鍵的時期深深地影響了我。」
  是的,毛澤東等一大代表沒有忘記「南陳北李」,全中國人民也將永遠銘記他們。
(李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