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雙關語」,有啥玄機?

  一語雙關,既能化解尷尬,又能使話語含蓄、幽默,還能加深語意,引人思考,給人以深刻的印象。所以,「雙關語」受到許多黨員幹部的青睞。
  最近,一名黨員幹部出去調研,就遇到了這種情況。這名黨員幹部前段時間剛調到當地,經常出去走訪、調研熟悉情況。一次走訪完貧困村後,一行人到村委會院壩裏座談。院壩中間只擺了七八把凳子,他們一行人坐下來後,一些年齡大的村民就沒有凳子了。
  「請幾位年齡大的坐過來,我們面對面擺龍門陣。」這名黨員幹部見狀,起身從院壩邊搬了張凳子,放在旁邊,「我們就是要多給羣衆做一些搬凳子的事嘛。」
  本來當地陪同人員還因爲凳子準備少了,覺得尷尬,但一聽這話,大家會心一笑。這名黨員幹部的一語雙關,也讓其親民、隨和的姿態表露無遺。
  私下用隱晦、公開用生動
  由於雙關語表面上是說這件事,實際上是指另一件事,因此一語雙關在幽默風趣中,多少有點隱晦點撥的韻味在裏面,一些對話一般私下場合用得比較多。
  招商引資曾經被各地視爲「一號工程」。一名廳級幹部在強調招商引資重要時,尤其喜歡用「一號工程」這個詞,對那些招商引資靠後的地方,他就直言,「什麼叫『一號工程』?就是一把手抓,要每月一號、每週一都要親自抓」,形象生動地點撥了地方要重視這項工作。
  幾年前,一名縣檢察官通過公選考到省檢察院,離開前向領導告別。領導說了不少鼓勵的話,中間插了一句,「你們開的是警車,頭上有角的」。
  開始這名檢察官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後來回去一想,才知道這是一語雙關,領導是將警車上的警燈比成車上的角,另一層言下之意是提醒他要謹慎,在當地「頭上長角」通常理解爲很牛,讓他在工作中不要恃權傲物。
  因爲雙關語隱晦,有些貪官用得也很多。在很多披露的案件中,貪官向商人索賄時經常就會說「會好好關照」等話,既不明說,又表達了自己有權給你好處,也有權爲難你的意思。
  在公開的講話中,也有黨員幹部用雙關語。這種時候,他們用的就不是雙關語的含蓄,而是精練生動。
  去年7月,山西省昔陽縣委書記丁雪欽轉任介休市委書記。這位書記今年47歲,當過記者、報社總編,在介休市全市幹部大會上發表一番「就職演說」就用了不少雙關語,形象生動不含蓄。
  他開篇就說,「我們幹不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我們就幹小事,哪怕修一個廁所,能讓老百姓進去痛痛快快地撒一泡尿,也算是我們替羣衆辦了一件實事。但事實上,我們就是連這件小事都辦不好。市政府東面投資幾個億建設的后土廟廣場連個公廁都沒有,羣衆憋着一泡尿打太極,你怎麼能讓他氣沉丹田。」
  也許正因爲不能「氣沉丹田」,所以丁雪欽纔會有「來到介休第一天起,市委大院就沒有斷過上訪的,更有甚者三次堵了省政府大門」的切身感觸。
  丁雪欽後面話鋒一轉,又一語雙關說「介休是一片名副其實的熱土」,表面上說介休「天氣炎熱」,實則說「幹部頭腦發熱,做事追求高大上,不搞個全國一流好像就對不起組織的信任和羣衆的期望」,「企業家頭腦發熱盲目擴張,隨意投資」……
  語言體現素養
  在一些情況不明,或者不便直說的時候,黨員幹部多用雙關語表達自己的立場,尤其喜歡用在氣候、天氣上。
  筆者曾經接觸過一名縣委書記,新調任一個地方沒幾天就陷入當地的官場博弈中,或者有污衊舉報到他那裏的,或者有向上一級污衊舉報他的。對此,他又不便直說,只能用「這裏的氣候與此前地方氣候差異很大」,來對當地政治生態表達意見。
  鄧小平當年南方談話時,一句「我不走回頭路」的雙關語,至今爲大家津津樂道。
  當時,應袁庚的請求,鄧小平爲蛇口的明華輪題寫了「海上世界」四個字。隨後一行人分乘海軍的679號和674號艦,由蛇口開往珠海唐家灣軍港,再轉乘車往中山溫泉。此後三天,小平同志每天上午散步,下午休息。此時,他心中是怎樣掂量特區「殺出的血路」呢?
  1月27日,鄧小平登上中山溫泉後面的猴山,說什麼也不肯從原路下山,硬是選了另一條陡峭的路返回,他說:「我不走回頭路。」一語雙關!人們似乎從這句話中品出了一些味道。
  一名常年研究話語體系的專家稱,雙關語是一種接地氣的語言,一些基層工作經歷豐富的黨員幹部更喜歡用,給人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
  王文濤任昆明市長期間,經常強調招商引資的重要性。他在上海工作過,對崑山的發展有切身感受。
  「當年江蘇崑山爲了招商引資,跑到上海掛了個牌子叫『大上海崑山辦事處』,上海不要的投資項目,他們要;一些在上海入門無道的投資商,他們就在門口等着引回家」,這不叫「大樹底下好乘涼」,王文濤一語雙關,「這叫『大樹底下好種小草』」,點出了後發地區在產業轉移中應有的態度。
  當然,語言更體現的是一個人的素養和風格。
  浙江工商局原局長鄭宇民擔任過蘭溪市的市委書記,他上任蘭溪伊始就職演講通過蘭溪電視臺做現場直播,沒有文稿,就一個茶杯,他一個人完成三個小時的演講。
  在一個節目中與央視主持人董倩對話時,董倩開場就詢問,過去都是站着講話的鄭宇民這次爲什麼選擇了坐着和她對談。
  個子不高的鄭宇民一語雙關地回答,「我不願站着說話是因爲不願和穿高跟鞋的人一起比高低。你是國企穿着高跟鞋,我是民企穿着平底鞋,我們一起站着不公平,應該坐下來平起平坐,你就沒了高跟鞋的優勢。」用大膽實在的言辭對浙江民企和整體經濟環境進行如實剖析,爲民營私營企業說話,受到輿論好評。
  「明人重炮,清人重馬,我們應該重兵卒」
  運用雙關語,要注意貼切,分清場合與語言環境,注意對方的理解能力,選擇好內容與雙關形式。如果運用不當,很可能導致雙關艱深晦澀,落入低級趣味。
  一名市級領導曾在飯桌上,指着酒水說,當地有特殊的地位、特殊的貢獻、面臨特殊的機遇、上級黨委政府又給予特殊的支持,這是送給當地的一瓶「四特酒」。看似貼切,但是「酒氣沖天」。
  這方面可以多向老一輩革命家學習,他們在話語分寸把握中尤其值得稱道。
  1962年6月,阿爾巴尼亞勞動黨的卡博、阿利雅率團祕密來到中國。中蘇雙方在取得大量共識後也產生了某些分歧,卡博等人爲此悶悶不樂。在他們訪華回國前夕,毛澤東設宴招待。
  宴會上,毛澤東舉杯說:「我們餐桌上有這麼多的菜,同時我這裏還有小辣椒等小盤食品(毛澤東面前單獨擺着小辣椒等4個小盤)。阿爾巴尼亞勞動黨的同志們要是不怕辣,也可以嘗一嘗。大盤大碗裏的是我們共同的食品,4個小盤則不同於它們。這就是說,我們兩黨這裏既有大同,取得了一些共識,這是主要的,也有小異啊,那是次要的。我們共產黨人如果不善於求同存異,怎麼可以團結廣大羣衆進行革命事業呢? 」毛澤東一語雙關,宴會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隨即他夾住小辣椒放進嘴裏,笑着吃了。
  和南方談話鄧小平說「我從來不走回頭路」,以此表明他對改革開放的堅定信心一樣。1979年在一次登黃山時,鄧小平說「黃山這一課,證明我完全合格」,指自己不僅政治合格,身體也合格,可以爲國家工作。
  「已經是春天了,冷不到哪裏去。」這是鄧小平在1972年從江西回北京的路上,晚上散步後警衛讓他回房間時的回答,不僅是指自然氣候,也指政治氣候。
  1940年,周恩來在重慶與當時的棋王謝俠遜對弈時一語雙關地說:「明人重炮,清人重馬,我們應該重兵卒。」語藏機關,這表面上指的是下棋,實質反映了中國共產黨依靠羣衆,實行全面抗戰。
  黨員幹部講話要善用雙關語接地氣,要善於說風格獨特的個性話,生動有趣的詼諧話,簡單明瞭的百姓話,真正做到讓人能聽懂、受感染、得啓發。在這方面,文中的正面事例值得學習與借鑑。
(尤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