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不說不知道，知道嚇一跳」。近日，一宗本澳六大博企的淨債務或在今年年底達到二百五十億美元，至明年年底或達到二百七十億美元的消息，讓人們大吃一驚。如果此情況繼續下去，不單止是中小微企「頂唔住」，就連昔日輝煌亮麗的六大博企，也將會「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讓一向是「歌德派」的筆者，也不禁悲觀情緒突然湧上心頭。
　　實際上，根據投資銀行摩根士丹利近期討論亞洲博彩業所面臨的流動性問題的相關報告中披露的信息，如果內地在二零二二年剩下的時間裡繼續實施目前的旅遊限制，及中場賭收保持在今年三、四月份的水平，在邊境重開進一步推遲之下，可能會導致淨債務擴大到二百五十億美元。若通關限制進一步持續至二零二三年下半年，問題或將會進一步加劇，估算六大博企的淨債務可能會再增加二十億美元，至二零二三年底達到二百七十億美元。在這種情況下，中場收入可能僅為二零一九年的百分之五十。分析師還為每個運營商做了個人流動性風險的更新，指出除澳博控股外，所有運營商根據二零二二年第一季度的現金消耗（包括開發資本支出）和未動用流動性，都能維持約兩年以上，而澳博的現金只能維持五個月，但再融資計劃獲批後未提取流動資金可以維持二十個月。摩根士丹利估計，儘管旅遊業潛在有望重新放開，但到二零二三年底，澳門運營商的淨債務對EBITDA的比率為四倍至六倍。
　　另一券商里昂亦發表報告指，經過首季的疲弱表現後，澳門博彩業近期的復甦前景仍然黯淡。該行現時預計行業復甦將於明年農曆新年期間開始，並於明年第二季出現更明顯的提升。該行將澳門博彩業今明兩年賭收預測分別下調百分之十及百分之十一，EBITDA預測更下調百分之六十四及百分之二十一；該行現時預期行業中場業務在二零二四年第三季會正常化。
　　如果說，以上分析的數據，都是券商「紙上談兵」「隔山買牛」式的預測的話，作為「衛星賭場」締造者之一的澳門勵駿聯席主席周錦輝的「訴苦」，則是切身感受了。他日前在接受澳門傳媒採訪時表示，現時銀行向澳門博企提供的貸款達二千億元，而衞星場及外管投資者的借貸也有約二百億元，這意味博彩業的興衰也為金融行業帶來危機。
　　而有「神燈」之稱的編劇家兼時事評論員蕭若元，則在其視頻自媒體中，言之鑿鑿地羅列了每家大博企目前剩餘的現金數目。按照他的推算，普遍可能只能再撐多「一年零」，甚至有的博企就剩幾個月，目前正在苟延殘喘。
　　似乎是為了「應驗」這些預測數據或現實狀況，近日互聯網社交工具流傳著一則招商廣告，一家帶有賭場（可能是衛星賭場）的星級酒店標價二十億元出售。「遙想澳門當年，賭業初發了，雄姿英發」，那些懷揣百億金的富豪們，為了一嚐參與賭業經營的滋味，不惜豪花巨款，千方百計地意圖參股衛星賭場以至是貴賓廳。現在這股豪情已經淼如黃鶴，一去不復返，餘下「白雲千載空悠悠」，並要將當初重金打造或購得的帶有賭場的就星級酒店賤價出售了。
　　也正因為如此，某些博企不再維護其金碧輝煌的「面子」了，而是公開地「獻醜」，採取了過去「連提都不會提」的「救亡」措施。比如，某家財政背景雄厚的美資博企，繼早前包括其行政總裁在內的高層以股代薪出糧後，又將此舒緩現金危機的措施擴展至中層員工，以渡過疫下艱難時期。網上傳出該博企正推行一個名爲「自願性雇員股份計劃」，參與的員工將會以一成的基本薪金，來換取每股作價四點五七元的公司普通股，計劃將于下月起至今年底內實施。而目前該博企的股價已錄到歷史低位，收市價再次下跌。
　　正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博彩業的衰落，尤其是衛星賭場的陸續結業，連帶周邊行業也遭受重挫。此前，人們還只是看到，賭場或衛星賭場周邊的飲食、零售、當押店瀰漫著不景氣；如今，更是作為「一國兩制」重要標誌之一的「舞照跳」，也「跳」不起來，而黯然失色了。實際上，昨日又傳來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某家曾被譽為全澳最豪華最高質、深受日韓以及香港客人鍾愛的「桑拿」，敵不過疫情的重創，苦撐近三年，以「內部維修，暫時停止營業」的名義黯然「關門」。而剩下來的其他桑拿經營也十分艱難，員工不是放無薪假，就是每月僅拿數千元薪水「頂住先」。
　　其實，「冬江水寒鴨先知」，原先積極配合國家「行業整頓」政策，在推出新《博彩法案》時展現巨大改革決心的特區政府，也已感覺「不妙」，因而在提交調整後的法案文本時，在衛星賭場等政策上呈現了「大轉變」或是「大倒退」，因為實在是「頂唔住」嚴酷的現實了。也就是說，嚴酷的現實，成為摧垮特區政府要對博彩業進行重大改革的信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又何止體現在對待衛星賭場的態度上？由於對內地開放居民來澳旅遊的期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最近還傳出內地嚴格限制公民出境，甚至是傳出剪爛護照等的謠言，但可以見得到的是，為了維護來之不易的防疫果，為了保衛即將進行的重大政治活動，為了堵塞外匯外流的漏洞，在明年四月之前收緊出境措施，倒是有可能的。因此，本澳的博彩業經營者，旅遊業者，以及各種消費行業的經營者，都普遍認為，目前的收緊出境限制的措施，可能會延續到明年中。
　　正因為如此，這兩年來積極配合國家的防疫總政策，採取與內地同步的禁止外國人入境，不走香港之路的澳門特區政府，顯然也因為「頂唔住」，而開始有所鬆動。一方面，在修訂《博彩法》法案的最新文本中，以「物質刺激」的手法，增訂了鼓勵博企招徠外國賭客的條文，為未來打開「第二國門」埋下伏筆。另一方面，試探性地以開放葡國人入境，及允許菲律賓以至印尼女佣入境，為未來打開「第二國門」做好鋪墊。
　　但這可將會讓珠澳口岸受壓。實際上，在國家嚴控各對外口岸之下，能夠「網開一面」地開放澳門與內地之間的口岸，是建基於澳門嚴守「第二國門」，禁止外國人入境，並在此情況下取得良好防疫成績的基礎上的。如果澳門打開「第二國門」，就可能會導致收緊以至關閉澳門與內地的口岸，就以現在的香港那樣，這就是典型的「顧得東來顧唔到西」了。
　　這個難題，並非是只憑澳門特區政府的單方面努力，就可解決的。